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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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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一声不吭的突然回府,云夫人哪还有参加听禅会的心情,急匆匆的连夜赶了回来。
来的虽晚些,但却没错过丁点儿好戏,她到正厅时,只见荷香和梅立跪在地上,几个姨娘和云老爷都在,连她儿子都坐在一旁,像是发生了大事的模样。
她紧张的走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萱姨娘头一回这么想看见她,露出热切的笑道:“夫人回来的正好,咱们也刚要开始呢。”
“开始什么?”云夫人走过去,自然的坐在了云老爷身边的副位上,云老爷见了她就露出了笑脸,然而也没得到佳人的半分回应,只得眼巴巴的看了眼,别过了头去。
萱姨娘:“夫人还不知道吧,大少爷身边的小瓷姑娘被荷香伙同这小厮梅立给欺负了,人受伤了不说,差点连清白都没有了。”
云夫人吓得噌的站了起来,“什么!?”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家儿子,云迟先是点头证明了这话的真实性,又道:“小瓷没事,清姨娘救了她。”
清姨娘也赶紧附和:“夫人放心吧,小瓷姑娘就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云迟闻言抿了抿唇。
皮外伤,说的轻巧,只有伤的人才知道多疼。
见儿子没反驳,云夫人这才稍微放下些心来,但同时,火气也从心底熊熊燃烧起来,她伸手一拍桌子:“荷香!”
荷香哆嗦一下,立马趴在地上连哭带嚎的认错:“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夫人,就请您看在往日的面上饶我一命吧!”
丫鬟之间有摩擦,这是常事。未出阁之前,云夫人就见识过,只要不搞出人命来,她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罚的罚该安抚的安抚,但却从未像今儿似的为些丫鬟小厮动怒。
要是今儿荷香算计是旁人,云夫人还说不定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罚了人赶出府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害的是傅瓷!
她儿子都为了这小姑娘急匆匆的赶回来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离做奶奶不远了!这好在是傅瓷得救了,要是没有呢?那她的宝贝儿子岂不是又要做许久的孤家寡人!那她去哪里抱香香软软的孙子孙女!
云夫人越想越后怕,板着脸厉声道:“你害人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害怕!现在知道求饶,晚了!王管家,把这对狗男女杖八十,女的送给人牙子,男的送去衙门!”
但凡阻挠她抱孙子的人都休想好过!
杖八十,还送衙门?打完这八十棍,梅立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去衙门!
媚姨娘火烧眉毛一般的尖叫:“等等!”
云夫人一个眼风扫过去,“后宅之事轮不到你一个姨娘插嘴!”
“我...”
没想到她在老爷面前会这么霸道的不给面子,媚姨娘被噎了一下,萱姨娘倒是贴心的替她解释:“夫人有所不知,这梅立是媚姨娘院里的人,所以她才会这么着急。”
云夫人冷哼一声:“管教下人不利,本夫人不罚你就不错了,媚姨娘,摆正自己的位置。”
媚姨娘见状委委屈屈的跟云老爷撒娇,“老爷,媚儿只是想说几句话,怎的夫人就这么凶媚儿。”
“这个...”手心手背都是肉,云老爷朝身侧讪讪笑道,“夫人,不妨先听听媚儿要说什么。”
云夫人翻了个白眼,正要怼回去,就见自家儿子朝她摇了摇头。
云夫人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不情不愿道:“既然老爷都这么说了,媚姨娘,讲吧。”
这会儿媚姨娘也没心情腹诽了,赶紧为梅立辩解:“老爷,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梅立他并非这种好色之人!”
“依妹妹的意思,难不成还能是小瓷姑娘勾引他?”萱姨娘笑问。
“说、说不定呢!”媚姨娘硬着头皮道,“前两天不是还传傅瓷因为有心上人拒绝了王祁,说不定、说不定她喜欢的就是梅立,爱而不得之下的出此下策呢!”
萱姨娘:“因为个小厮,拒绝了管家的儿子,妹妹,这话你能说服你自己吗?”
媚姨娘挺直腰板,“怎的不能?情之一字,不论身份,就像我与老爷!”
“又像你和小厮。”
进厅之后一直未出声的云迟终于开了口,语气清淡慵懒,说出来的话却威力巨大如同炮弹。
媚姨娘身子抖了一下,眼神慌乱的看向云迟:“大少爷你、你什么意思?”
云迟不答反问:“梅立当真是姨娘院里的小厮?你们二人又真的只是主仆?”
任谁听这话都觉得云迟知道些什么内情,旁人听的云里雾里,媚姨娘却只觉得惊慌,她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当然是真的!”
云迟掀起睫羽,盯着她微笑,“确定?”
“确定!”
“很好。”云迟唇畔笑意渐深的看向主位上的云老爷,“爹,恐怕您要少一位姨娘了。”
云老爷这会儿也察觉出不对劲了,紧拧着眉头道:“少卖关子,你知道什么?快说。”
话音刚落,云夫人就凶凶的瞪了他一眼,“你对儿子这么凶做什么!”
云老爷缩了缩脖子。
那听儿子的意思自己都要戴绿帽子了,他都不配急一急了...
云迟勾了勾唇,看向了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王管家:“王叔,把你查到的告诉诸位吧。”
“是,少爷。”王管家上前一步,指着梅立道,“老爷,其实梅立和媚姨娘是老相识了,当时姨娘她委身青楼也是为了救这个梅立。”
事情说来话长。
说起来媚姨娘也是个可怜人,幼时家里是做生意的,称不上富甲一方,但也绝对是衣食无忧,而梅立则是她家管家之子。
在她十四岁那年,家里也不知得罪了谁,竟然招来了杀手,府上近百口人,除了她和梅立全部丧命。
梅立思量的多,总怕仇家发现还有漏网之鱼后追上来,等那群杀手走了,连夜带着她逃出了小镇。
他们带了不少的银两,但再多银两,也总有花光的那一天。何况他们来的又是京城,处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没过几个月,二人连饭都吃不上了。
梅立心里本就爱慕这位小姐,如今这一路逃过来,说没有培养出感情那都是谎话,见她饿到胃疼的在破庙里蜷缩成一团,狠狠心就去当了小偷。
他哪干过这种事,没少被人发现挨打,还有些心狠的人甚至用烙铁烫伤了他的脸...
打那之后,他就大病了一场,为了给他抓药,偷来的钱很快就花光了。
媚姨娘走投无路,只得将自己卖给了青楼,将卖身的钱给了梅立。
没办法,毕竟她家欠梅家许多条人命,而她的命,也是梅立救的,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呢。
后来梅立撑了过来,她也时常叫人把钱拿过去接济他,直到她被云老爷收进府里,二人也一直没有断了联络。
这次选择让他来做这件事,一来是因为相信他,二来也是为了让梅立有所纾解。
他一直未娶妻,每次写信时都诉尽了对她的爱慕和思念,写着想念二人幼时青梅竹马的日子,写着梦见二人在破庙里相依相偎互相取暖的时光...
他的言辞里都想与她再续前缘,但媚姨娘却不然。她深知一步错步步错,答应了一次就会有千万次,若是叫云老爷发现了,别说好日子,她的命只怕都没了。
可她又不舍得梅立这样一直憋着,又想着傅瓷是个处子,又生的美丽,权当是自己送给他的一份礼物。
结果,礼物成了他们二人的催命符。
一番讲述下来,王管家都有些口干舌燥,他咳了一声才道:“老爷,以上,就是老奴所调查到的全部,老奴所说句句属实,老爷若不相信,也可以去听雨楼问问那老鸨,当时梅立的栖身之地都是老鸨帮忙找的。”
王管家世代在云府当差,对主子的忠心那是没话说,所以他不可能说谎。
这样一思量,在场的人不可谓不震惊,尤其是云老爷,脖子里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唯有收获颇丰的萱姨娘开始乐滋滋火上浇油:“怪不得媚姨娘千方百计的阻挠咱们处罚梅立,原来他是你的情郎啊。”
“媚馨,他说的可是事实?!”
完全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王管家竟然能收集到这么多消息,媚姨娘吓得脑子都不转了,下意识的噗通跪下,泪流满面的解释:“是,王管家说的是事实,但是老爷,我们只是旧识,媚儿从未与他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呐!”
这话云老爷是一点儿都不信,可王管家又发声了:“是的,老爷。我派人去了梅立的住所,找到了他们来往的书信,其间写的都是梅立对于姨娘的爱慕,但姨娘并未回应,甚至有几次梅立想约姨娘出去见面,从书信上看,姨娘都并未前往。”
这意思是...他们没偷情?
这一波三折的给云老爷都整的头脑发懵,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媚姨娘,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毕竟是自己的枕边人,又是姨娘中最合他心意的女人,若是真的没做对不起他的事,那他是不是...
云老爷叹了口气,“既然如管家所言,那你先起来吧。”
这就是有回转的余地了?媚姨娘眼底大喜,低着头脑,正要听话的起身,就听见云迟清淡的声音:
“姨娘别急着起,王叔他还没说完。”
还没说完?还有什么?
媚姨娘吓得眼白一翻差点昏过去,面色稍放晴了些许的云老爷也重新黑云密布,唯有萱姨娘迫不及待道:“还有什么?管家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王管家朝萱姨娘欠了欠身,“剩下的事与梅立无关,牵扯到的是媚姨娘和荷香。”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到两个主子面前,“老爷夫人请看,这里边装的是故人泪。”
“故人泪?”云夫人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那是什么?”
王管家:“回夫人,是一种慢性毒药。”
“......”毒药你还让我闻???
云夫人立刻丢到了桌子上,拿起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手。
王管家:“夫人莫怕,这药并非烈性毒药,但长期服用也会使人气虚体弱、五脏衰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人流泪,最后慢慢走向死亡。”
闻言,清姨娘疑惑问:“既然如此,管家还把这种坏东西拿出来作甚?”
王管家:“这药是从荷香姑娘房里搜到的,另外,金兰姑娘房中也有。”
在场的都不傻,剩下的,也就不必多说了。
反应过来的倚翠急急忙忙的差人去请大夫,而云夫人,则是站起来走到荷香面前,冷静的问:“王管家所说可是事实?”
荷香本就慌了神,这下全部被捅破了,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句解释的话都想不出来。
云夫人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接着转身看向了云老爷,“老爷可都听见了。”
在云老爷心中,媚姨娘并非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他想辩解几句又开不了口,可他的迟疑就让云夫人很不满意。
她下意识的想甩袖离去,可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曾经傅瓷跟她说的话:
‘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
想到自己的处境和所受的委屈,云夫人的眼泪很轻易的就涌了上来,含在了眼眶里,将落不落的看向云老爷:“我陆嫣,打嫁入云府,勤恳伺候公婆,尽力操持家务,自认没有对不起你云家丝毫。可即便这样,在老爷心中,也抵不过一位姨娘。”
她眨了眨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了地上:“既然老爷舍不得媚姨娘,我也不做这个恶人,还请老爷给我一纸和离书,放我和迟儿回娘家,老爷也大可和您的宠妾白首不离。”
这话的威力不亚于刚刚媚姨娘与梅立的私情,连云老爷都被惊得愣在了原地,还是云迟先回过神来,上前搀扶住云夫人,柔声劝慰道:
“娘亲别难过,儿子这就去给舅舅写信,让他来接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