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废料合集》文渊

6、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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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心情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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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由内而外,一步步崩坏,心中的困兽在愤怒地咆哮嘶吼,毁灭欲烧灼着她的内心,迫切地想要通过破坏来缓解内心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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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停下。”她突兀地喊道，年轻的脸庞微微扭曲，旋即又从狰狞恢复到面无表情，声音尖利，隐隐能听到回声，但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智慧生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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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莫名其妙的怒喝后，她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臆想出的幻景，温暖的火焰在墙壁上跳跃，她微侧的脸庞仿佛也泛着柔和的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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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七次没有控制好力道,将桌上的白纸划出一道狰狞的破口后,她轻叹一声,放下钢笔,脸上的表情近乎可以称的上温柔,她优雅地起身，步履轻盈,乌黑的瞳孔中却又透出某种令人恐惧的、危险的、歇斯底里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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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不大,但因为没有摆放任何家具的缘故,倒也不显得狭小,墙壁被漆成了淡淡的烟灰色,连地毯也是略深一些的灰色，照明设备则是被巧妙地掩藏起来,使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种沉沉的、令人安定的昏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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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白色的蝴蝶在她修长的十指间翻飞旋转,刀光似雪,倒映出女孩那张稚嫩而阴郁的面孔,花样繁复，看上去十分惊险,但她看起来却是那样的漫不经心,缓缓倚着墙壁坐下,半是无趣半是倦怠,随后手腕一抖,懒洋洋地收好刀,半阖了眼,呼吸逐渐变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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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预兆的，她握刀的十指猛然收紧，骨节泛白，随后猛然向左臂划去，力道狠厉的仿佛是挥向自己的仇人，没有丝毫的犹豫，漆黑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却终是没有张开眼，只有鲜红的血液顺着冷白的刀锋滑落，滴连成串，没入黑色裙摆中，她闭着眼，再随意地补上数刀，落在白皙的手臂上的新伤长短不一，却都是深可见骨，显得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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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够，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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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睁眼，左手抚过刀锋，纤长的五指染上了鲜艳的红色，十指忽的交叉相绞，蝴蝶刀没入指腹，她歪着头观察着指伤，静静感受着其和脉搏同频率的阵阵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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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血的感觉是极冷的，但又与传统意义上的低温不同，失血的冷，是一种自内部一点点冷却的冰凉，一种缓慢而清晰地靠近死亡的绝望，令人恐惧，又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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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你，”头脑的晕眩反而令她感到一阵久违的愉悦，一种微妙的接近自由的感觉，“愚蠢无知，”银白上那道鲜红亮的刺目，她低低地嗤笑道，“因为无能而自卑，因为自卑而敏感多疑，什么都想做，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做不好，活不好，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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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刀再转，纤细的手腕被划开，鲜血喷涌而出，浸透地毯，令那深灰化为褐色，余下的没入袖中，留下一道狼藉。自眼底逐渐漫出的血雾，将她的世界强势地染作刺目的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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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面庞被刀光闪烁作千万碎片，每一片都惶惑不安，挣扎着逃离那片浓郁的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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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的神情依旧是平静而漠然的的，刀具无声地陷入柔软的地毯里，空闲出的右手手指探入左腕的伤口，将那鲜红均匀地抹开，只感到满手的滑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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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没，沉没，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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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面下唯有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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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醉地用这片安宁将自己掩埋。直到——
　　“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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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冽的声音自血海深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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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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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平静地说，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使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正发出了声音，但没有关系，她知道对方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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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都在。”那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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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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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深闭眼，再张开时，那片漆黑已复归沉静，挣扎着抬起手，熟练地自暗格中取出纱布。

作者有话说

　　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