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不想洗白》甜醒

19、不想洗白的十九天

　　察觉到师徒二人身上不约而同释放出来的杀气，极乐城主立即缩了脖子，放弃了说服他们找美人携游的想法。

　　“城主竟有如此‘好意’，我师徒二人便也不客气了，”君寻忽然开口，笑得要多和蔼有多和蔼，“听闻极乐城至宝众多，想必阁下也不介意割爱几件了？”

　　他说着，又手脚发软地倚住容华，先是蹙眉捧心弱弱咳了几声，而后颇有些头痛地扶额道：“唉，好像是方才受了惊吓，有点站不稳了。”

　　容华：“……”
　　他恨铁不成钢地望向自撞刀口的金胖子，无声叹气。

　　极乐城主：“……”
　　到底受惊吓的是谁啊？！！

　　这红衣美人方才那两剑的威力，他一个堆上来的仙人境自我反省了下，发现根本做不到——那还能怎么办，谁叫他看走眼，惹了这么一尊神！

　　仙界也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极乐城主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将师徒二人领进了私库。

　　一个主营风月业的地方，自然会有些流连忘返后囊中羞涩的客人。
　　极乐城主仙人境巅峰的修为在这摆着，派头十足，他们自然不敢赖账。为了脱身，也只好拿身上一些宝贝来抵押了。

　　只是君寻还真没想过数量会有如此之多。

　　看着里三层外三层上下还有四五层的私库，他有些苍白的薄唇忽然一勾。

　　“就这个、那个，还有那个吧。”

　　君寻随手一点，就指了三件灵光灿灿的摆件。

　　原本紧紧盯着他动作的极乐城主见状，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还好，选的都是些花里胡哨的废品……

　　君寻笑眯眯接着道：“除了这些，剩下的我全要了。”

　　极乐城主：“？！”
　　他险些一口气没缓上来，嗓音都尖了：“那也太多了吧！！！”

　　君寻没接话茬，只是微微偏头，含笑“望”了他一眼。

　　极乐城主好不容易爆发的气势瞬间垮了。

　　……这人眼睛真的有毛病吗？
　　为什么他刚刚好像被一道极为恐怖的视线锁定了？？？

　　“唔，好像确实有点多了——”
　　君寻目的达到，终于话锋一转，再度随手点了四五下：“那就这几个吧。”

　　极乐城主感恩戴德，哪还敢再说什么？
　　他连君寻到底选了何物都没敢细看，当即着仆从尽数封入乾坤袋双手奉上，又好言好语一路相送，才终于送走了这尊神。

　　容华好生见识了一番师尊敲竹杠的业务水平，实在心服口服。
　　平时只有他被耍得团团转，而今终于看到旁人从君尽欢手里吃瘪，实在是……太爽了。

　　少年视线不时往君寻身上扫过一遭，立即留意到了他手中不知几时出现的白玉长萧。

　　那萧应是由上好的灵玉雕成，光泽温润细腻，萧身雕满莲花暗纹，尾端刻有两枚古字，容华本不该认得，可目光驻留其上时，脑海中却自然而然浮出了“莫失”两字。

　　随着君寻指尖摆弄的动作，萧尾那根串了白玉莲花珠的赤红冰丝穗子甩来甩去，倒是与他一身绫罗红衣格外相称。

　　大约是方才敲竹杠的成果之一。
　　容华忍不住腹诽，这人真会奏萧么？怕不是觉得好看，才拿来摆弄招摇的吧。

　　……反正他就没看透过君尽欢这个人。

　　少年木着脸移开眸子，却发现二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城中一片偌大碧湖附近。

　　极乐城主动作很快，早有侍从出动平息骚乱，是以未被波及的地方还是一片繁华喧嚣之景，这碧湖便是其中一处。

　　可因着君寻适才那两剑，哪怕有人觊觎美色也只敢远远看着，甚至不敢靠近他们三丈之内，倒恰好将风景让了出来。

　　水波中跳跃着湖对岸绚烂绵延的灯火，纷乱迷离，一时间竟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教人分不清究竟那边才是真正的烟火人间。

　　“福缘糕，福缘糕嘞——”

　　容华视线微凝，驻足循声望去，只见湖边一艘小画舫旁，静静矗立着一个卖点心的摊位。

　　君寻正把玩玉箫，察觉少年慢慢落后一截，于是回首望去。
　　摊位旁，一位老者正打着蒲扇，边赏月边吆喝，新出炉的糕点整齐排列，仿佛肥嘟嘟的金元宝，却散发着清甜馨香。

　　君寻颇有些新奇，一把拽住神情有些别扭的少年来到摊位前，笑吟吟道：“老人家，这是什么？”

　　老者面容慈祥：“回公子，此乃福缘糕，咱们平民都爱吃，尤其喜欢在生辰时吃上几块，取个好彩头呢！这城中美人都爱来老头子这里买‘福缘’，公子要不要也尝尝？”

　　君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转向容华。
　　对方用力别着头，只给他剩下一个后脑勺，却意外暴露早已红了个透底的脖颈与耳尖。

　　“哦——”
　　君寻了然，手中玉箫戳戳少年肩膀：“生辰啊？”

　　容华嗓音低若蚊鸣：“……不、不重要。”
　　他已有七八年未过生辰，若非今日恰巧碰见这福缘糕摊位，恐怕自己都要忘了。

　　谁知君寻却笑了起来。
　　他反手将玉箫别上腰带，趁容华不备捏着极乐城主那金牌穗子从少年腰间一把抽出，向着老者一抛：“老人家，你这些糕、还有船，我全要了。”

　　他动作太快，待容华反应过来伸手欲夺，那金牌早已稳当当落入老人手中。
　　后者也是识货的，当即摇着蒲扇乐呵呵走了，唯留一脸空白的少年，与笑容狡黠的美人。

　　君寻扬袖将满桌福缘糕一收，足尖轻点，飞鸟般跃上画舫，回首看他。

　　圆月清辉于水波上荡起一片清凌凌光影，几乎模糊了那人轮廓，却显得那抹红衣愈发明晰生动，让人移不开眼。
　　少年默默看了一会，认命般轻叹一声，跟着跳了上去。

　　如在灵舟上一般，君寻将小案酒具软枕靠垫一一摆出，容华则反手放出一道灵力，画舫受到推力，缓缓离岸。

　　湖水中央，似乎所有的喧闹吵闹都远去了。
　　君寻化出满满一桌福缘糕，推向少年：“吃吧，多吃点。”

　　容华没动，只是靠着船舷，盯着满月发怔。

　　小混账心思细腻，又不知在感怀些什么。
　　君寻轻笑一声，也不催他，一手转萧，一手倾杯饮酒，自在悠闲，不亦乐乎。

　　有生辰不好么？
　　他早已忆不得自己究竟生于何夕、年岁几多，活得半点意思都没有。

　　湖水漾着溟濛光华，云巅春的醇香溢满唇齿，君寻眯着眼，将另一杯推至容华面前。

　　“举觞酹先酒，为我驱忧烦——”*
　　他举杯遥遥对月，唇瓣笑意飒然：“敬此间风月。”

　　语罢，一饮而尽。

　　容华见他喝得快意，心下也开始好奇，终于捏起酒杯，抿了一口。

　　冰凉醇厚的液体入唇，登时燃起一团辛辣滚烫的火，一路由喉咙烧入胃里，呛得少年剧烈咳嗽，剔透眼眸中都泛起了水光。

　　君寻见他模样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从本就不高的船沿翻坠出去。

　　容华看得心惊胆战，尚未顺过气便飞快伸手拉了他一把。孰料对方却没骨头似的，一如此前在揽尽芳华阁时顺着他的力道径直倒下，不偏不倚地枕上少年膝头。

　　容华：“……！”
　　忽如其来的温暖香气扑满鼻尖，他浑身都僵硬了，第一反应就要起身避开，君寻却蓦地伸高右手，指着夜空喃喃低语。

　　“……还不够。”

　　少年动作微顿，以为自己听岔了，微微倾身侧耳，却闻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乍响！

　　整个天地似乎都被华光映亮，容华一惊，猛然抬头。

　　原本空旷漆黑、唯有一轮满月的天幕之上，正缓缓绽开一朵足以遮盖整片夜空的紫色焰火，仿若群星化雨而下，牵出无数光尾。

　　就在容华以为花火要就此消散时，膝上美人蓦地轻笑一声。

　　“……好奇怪，你怎么突然这么香？”

　　君寻又从桌边拎起一壶酒，循着鼻尖辛凉馥郁的莲香向前凑了凑，仿佛连周身时刻作痛的仙脉都熨帖起来，难得让他心情安然，甚至觉得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

　　容华被他问得有些莫名，正要闻闻自己身上有何味道——
　　夜空中，每一枚飘落的紫色光点刹那间再次齐齐盛放！

　　东风夜放花千树**，数不胜数的紫焰遍布天际，生生不息、磅礴壮丽，连明月都黯然失色。

　　容华愣愣看着，眸中光影缭绕。
　　一股有些酸涩的滋味涌上鼻尖，令他呼吸急促、心房鼓胀，竟一时失语。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流落人间这些年，最痛苦的折磨是拜君尽欢所赐，最美好的回忆，也即将由君尽欢创造。

　　言语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容华只得沉默地仰着头，一直看到花火散尽，连城中遥遥飘来的鼎沸人声都渐渐消失，夤夜四合。

　　眼眶先是涌上滚烫热意，又被夜风吹凉。如此反复几遭后，少年终于整理情绪，垂首望向君寻。

　　后者不知何时早已睡熟，一手拽着容华袖角，蜷得像只小猫。
　　他呼吸平稳缓慢，只是脸颊被酒气熏得格外红润滚烫，手边还躺着两枚空酒壶，看上去着实喝了不少。

　　容华看了一会，鬼迷心窍般缓慢抬手，解下了那人覆目的红绫。

　　绯色绫纱将他衬得愈发白皙透明，几乎能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纤长羽睫微微颤动着，脆弱又凄美，仿佛坠入了什么梦境。

　　好像一切都刚刚好。
　　风正好，月正好，夜色正好，气氛也正好。

　　容华简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倾身，薄唇在他眉梢蜻蜓点水般一触，轻得仿佛一片落雪。

　　然后他猛直起腰，抓起桌上方才抿了一口的酒盏一饮而尽，满脸混乱。

　　……他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容华对自己的行为无比唾弃，正咬着牙托起怀中人后脑准备将其轻轻挪开，却被对方顷刻伸手，一把揪住衣领！

　　力度之大，后者瞬间被迫倾身，对上了一双波光潋滟的紫色凤眸。

　　那人眉目含笑，嗓音微哑，却愈发温柔缱绻，勾人心魄。

　　“……仅此而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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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容华：……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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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觞酹先酒，为我驱忧烦。——柳宗元《饮酒》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辛弃疾《青玉案·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