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序更新》元素周期表

10、进姐，晚安

　　钱进一进教室，就觉得全班人的视线紧紧黏在她身上，是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探寻，像是想在她身上证实些什么，待看到钱进略显红肿的眼睛之后，心满意足，装作移开眼，可眼神里的窥探却一览无遗。

　　一道道黏灼的眼神让钱进不爽地皱了皱眉，思来想去，问题只有可能出在齐思睿身上。于是眼神扫向最后一排，却不见人影，耸了耸肩内心腹诽：“也是，不来上学才纯属正常的。”

　　钱进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看了一眼课表语文课，直接把一堆书全摞在前面，牢牢隔绝了那些恼人的视线，当然也挡住了老师的。

　　手一摊，头一枕就睡了。

　　事实证明，不管在哪个学校语文课永远是趴下人最多的，语文老师也往往会找个典型来敲山震虎一番，很不幸，钱进不是那个虎而是杀鸡儆猴的鸡。

　　从小学到初中，从实验小学到108中，除了帮老师忙，钱进已经很久没有连续一个礼拜因为同样的事被叫办公室了。

　　明明只是语文老师的单人训话，钱进心知理亏老老实实受着就行了，语文老师嘛，说几句就过去了。可好巧不巧班主任陈老师和语文老师在一个办公室，看到钱进二进宫，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陈老师拉着钱进左一个思想又一个态度，再加上心痛的表情，声情并茂：“钱进啊，是不是刚来不适应啊，我看你之前学校的成绩很好的啊，不能掉以轻心啊。你放心，这个座位只是暂时的，如果你有困难......”

　　钱进只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头低着都能睡着，但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悄悄把腰给抻直以防自己更困。脸上还得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时不时还回答嗯上几句。

　　而陈老师则看到眼前的钱进笔直地站着，但头又微微下垂，怎么看都是一个乖巧的小姑娘。再想到钱进红红的眼睛，不由得温柔起来：“你跟老师说，是不是有人在班里欺负你？”

　　钱进只觉得这老师车轱辘话总是说来说去，暗地吐槽美好的课间补觉时间又被浪费了，悄悄抿了抿嘴但还是老实回答：“没有的事儿，谢谢老师关心。”

　　陈老师看钱进一会儿又是皱鼻子一会儿又是抿嘴的，觉得自己真是明察秋毫，循循善诱道：“你别怕，有什么事告诉老师，是不是那个齐思睿他......”

　　钱进想到昨天齐思睿那个怂样，暗暗嗤笑寻思现在让他打恐怕也是不敢了。

　　陈老师看见这姑娘怎么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还想接着开导开导，可不能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苗子就这样折了。

　　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陈老师，作业收齐了。”

　　“好，你放柜子上吧。”

　　钱进看到一个子不高长挺白净一小姑娘，是齐思睿的那个倒霉前桌。

　　陈老师下意识不想让钱进这事儿被传出去，本来是想等白天语走了再仔细开解一下。只听到呼啦啦一声，练习册全倒地了，那个女生也有点惊慌，不停地道歉，钱进顺手捡了几本给放到柜子上。

　　软糯的一声谢谢，钱进点了点头。

　　陈老师也走了过来：“这也怪我，练习册这么重不应该让你一个女生来的。白天语，你下次找个男生送，听到了吗？”

　　白天语点了点头，“嘀铃铃——”。

　　“行了，上课去吧。”

　　“老师再见。”

　　钱进早就不耐烦了，也赶紧跟着说了句，脚底抹油一般赶紧溜了。陈老师连最后的嘱托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办公室门已经关上了。

　　钱进看着前面女生的背影，又想到班主任欲言又止的表情，只觉得奇怪：“连自己的课代表被齐思睿欺负都不知道，还总是对我讲大道理。我就是没睡好眼睛红了，一个劲儿的关心我干嘛，真正该管的人倒是没发现。”

　　钱进就这么看着白天语在教室门前停了下来，半天也不见进去，还没等到钱进开口，女生转过身来问：“昨天他们那群人是不是找你了？”

　　钱进挑了挑眉，猜测她可能是听到之间的谈话了，钱进也没回答，看着白天语开始摇头解释：“我不是故意听到的，其实......我们班很多人都知道你的事了。”

　　白天语只听到一声轻笑，女生漫不经心地问：“我的什么事儿？”

　　没有白天语想象中的惊慌，也没有普通女生遇事之后的狼狈。其实，今天整个班都在等着看钱进的笑话。毕竟一个漂亮又脾气又冲的转校生，没有人脉根基不稳得罪了齐思睿，大家都等着看好戏，白天语就是个前例。

　　不过除了昨天一群人在论坛上传的几张模糊照片，还有钱进那稍微有些肿的眼睛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可挖的东西。

　　白天语仿佛害怕钱进误会一样，语速极快：“我昨天看到齐思睿带了一群人找你了，本来我是想帮你叫人的，结果被一些人发现了，他们把你们的照片拍了发到网上，让我别惹事。”

　　钱进其实能理解白天语，人都是群居动物，除了野兽没人愿意离群索居，更何况还是一个女生。白天语想要拉拢人，或者说只是内心卑怯的希望下一个排外者的到来，但又觉得良心不安，又或许只是单纯不希望有下一个受害者的出现。

　　不管哪一种钱进都能接受，但理解归理解，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事法则。钱进也不是没有心思的人，相反更多时候是懒于去理。

　　虽然不崇尚英雄主义，但钱进也不想自己白白被人给拿了乔，淡淡问了句：“你不上课吗？”

　　白天语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钱进问了个不搭边但现在却很务实的问题。

　　钱进越过白天语，推门而入喊了声报告。

　　正在讲台上唾沫直飞神采飞扬的老师看了眼钱进，放下书沉声道：“上课多久了知道吗？”

　　钱进不耐烦地问：“班主任叫去谈话了。”

　　“去办公室了就有理由不上课了是吧？”

　　钱进心里是一万个羊驼奔过，小声嘀咕：“今天真是跟我过不去了。”

　　“老师，我们确实是被陈老师叫到办公室去了。”身后的白天语突然出声，钱进心想如果能看到老师头上的火，那么她一定是眼睁睁看着从火星子到消无的。

　　讲台上的人虽然声音还是没有收住之前的大，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态度已经有些缓和了，虽然转的很生硬，但终究还是说：“下次不要再犯了，回到座位上，不要耽误其他同学上课。”

　　钱进瘪了瘪嘴，不住地想：“好学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跟着白天语亦步亦趋地走到最后一排。

　　姗姗来迟的齐思睿一早上都在想怎么给钱进解释，结果没想到钱进一直不在。这不好不容易看到钱进，赶紧不住地向她使眼色。

　　钱进懒得理会直接无视毫不在意，倒是前面的女生身体不自主颤了颤。

　　一下课钱进就跟剥了皮的虾一样瘫在了桌上，开始补眠。一旁的齐思睿看到也不敢打扰，转过头去，一会儿踢前面的凳子一会儿挪桌子，在地上发出呲啦的响声。

　　论谁从早上开始被长篇大论的教育，心情都不会太好，再加上睡眠不足，只觉得声音刺耳吵闹。钱进抬起头看向旁边跟多动症一样的人，再看看前面想把自己蜷缩在一个圈的女生，还是没忍住，“能安静点儿吗？”

　　苍天可见，她当时是真的有控制语气，并没有后来人回忆说的盛气凌人，高艳丽冷酷拽。

　　如果是在周星驰的影片里，恐怕此刻周围的人都是磕着瓜子，拿个板凳的形象。

　　钱进甚至怀疑整个班都是周星驰的粉丝，乐于看戏，在看热闹方面身先士卒。钱进对此只觉得十分无语：“看戏可是得付钱的。”

　　众人本以为是一场好戏，都在想齐思睿是先动嘴呢还是先动手。

　　答案下一秒就出现了，是动嘴了，只不过有些大跌眼镜。

　　“当然能！进姐你放心，我保证周围一片安静，晚安。”

　　钱进没想到韩越能有那么大的魅力，能把前几天还拽的不行的班霸给变成现在眼前这样憨厚有些二的傻小子。虽然钱进从见的第一眼就透过现象看本质，觉得他除了个子一无所有。

　　钱进听到这么中二的话，眼角抽了抽，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齐思睿瞪得像铜铃的眼睛，硬生生把话给憋回去了。

　　别说钱进奇怪了，就连班里的人都开始奇怪起来，依旧是盯着钱进，只不过这次看向钱进的眼神里多了些敬佩少了攻击性的探寻，甚至不敢和钱进对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所谓人心也不过如是。

　　班里又恢复了课间的吵闹，议论纷纷。

　　“这是个牛人啊。”

　　“十班要变天了啊。”

　　“看来白天语还是白天语，一切都不会变啊。”唯独没有转向钱进的女生，恨不得整个身子都和课桌贴在一起，桌洞里的手因为握的时间太久，已经变红，青色的血管在手腕上隐隐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