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在梦中干了什么？！》阿橘爱猫

70、第二十三个梦（下）

　　我和猫咪老师正在决胜负的重要时候呢，我都摸到那只妖兽的尾巴了，没想到一脚踩中了黑衣妖怪布下的捉妖陷阱。

　　刚掉进水里，衣服还没干透，又踩了陷阱，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这本来是夏目贵志的“主角福利”，我感觉自己替他把所有的霉头都触了一遍。

　　只是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一向爱和我拌嘴的猫咪老师居然奋不顾身地扑过来帮我挡住了滚木的伤害。

　　抱着被砸昏后还在哼哼唧唧的大肥猫，我又心疼又感动。

　　不过敢打我家的猫，你们怕是活腻了？！

　　在我怒火燃烧的眼神中，躲在树后等待猎物落入陷阱的黑衣妖怪们最终还是走了出来。

　　人类的面容和妖怪有所不同，再加上妖怪的物品可以遮掩人类的气息，这才让我和夏目一直没有暴露。但是我遮掩身份的斗笠在刚才的滚木陷阱中被碰掉了，此时见到我斗笠下面的真容，那些黑衣妖怪惊叫起来。

　　“你、你是人类！”

　　“人类又怎么样了？你们是瞧不起人类吗？！”我深吸一口气，想要骂脏话的冲动更加强烈了。都什么时候了，这群家伙第一反应居然是拿我的种族说事，而不是它们的陷阱坑了我一把？

　　“人类怎么可以参加月分祭！”那群黑衣妖怪就是死咬着这一点不松口，仿佛这是什么把柄似的。

　　“人类和妖怪一样可以成为神使。这点都不知道吗？你们这群下级妖怪。”我横眉冷眼地看着它们，“神使作为神明的左右手，参加月分祭可是名正言顺的。”无论如何，气势上一定不能输！绝对不能退缩一步，这样才显得我很有理似的！

　　就在这时，身后的滚木堆发出了一些木料摩擦的声音，颤动了一下。

　　我转头过去看，恰好看到那只同样落进滚木陷阱的妖兽正要爬出来，我二话不说，举起一根滚木一砸，它昏了过去。

　　我扯着这妖兽的后颈，把它从滚木低下拽了出来。压在一起的滚木顿时噼里啪啦四散开来。

　　“这野兽可是靠我们的陷阱捉到的，你不能带走它！”那些黑衣妖怪见我要拖走月分祭的胜利目标，顿时急了，试图跟我讲道理。

　　这群在其他低级妖怪面前嚣张得不行的黑衣妖怪居然想要以理服人？

　　“开什么玩笑？这明明是我靠实力揍服的！不然凭你们这破陷阱能逮到它？！”我顿时破口大骂。

　　“反正它闯进我们设下的陷阱里了，就该算是我们捉到的！”

　　“是我把它逼到这边来的！”闻言我更加气不打一处了。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跟着掉进陷阱里去的！要点脸好吗？

　　就在这时，被我和猫咪老师丢在后头的夏目贵志赶了过来。他严严实实地戴着丰月神的面具，走到我身旁，“何事在骚乱？”他故意用了古风的说话方式，想要尽可能地模仿丰月神。

　　我看到名取周一和柊躲在了附近，没和夏目一起出面，毕竟“丰月神”和除妖人扯上干系就不好解释了。

　　“是丰月神……”见到我的“靠山”来了，这群不月神的手下顿时不敢作声了，面面相觑，有些纠结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这群家伙想抢我的猎物！”我指着这群黑衣妖怪说道。

　　丰月神的身份确实是一个挺能唬人的名号，这群黑衣妖怪立即不敢造次了。

　　我还在周身释放出了了赤之王火焰，被我火焰所威慑，这群家伙瑟缩了一下。

　　可还没等我们带着战利品乘胜离去，变故再度发生。

　　“不月大人来了！”那群黑衣妖怪纷纷向左右两侧分散，给后面那位姗姗来迟的羊角兽皮头冠的黑和服男人让出了一条路。

　　靠！正主来了！

　　我立即把自己从滚木堆里翻出来的白斗笠戴上。糊弄糊弄那群小妖怪还行，我人类的身份要是暴露在不月神面前，可就不好蒙混过关了，还有可能会让不月神怀疑夏目“丰月神”的真实性。

　　“那野兽明明是落入了我们的陷阱，可是丰月神的手下硬说是他们先逮到了野兽。”黑衣妖怪们立即叽叽喳喳地告状。

　　“不必多言，这次比赛是他们胜了。”不月神却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么难缠，只是微微撇了一眼，就轻易做出了让步。

　　“不月大人，可是……”那黑衣妖怪看起来心有不甘。

　　“没有什么可是，凡事讲究先来后到。”

　　“那只野兽身上带着水渍，和那少女如出一辙，想必是先前在水里缠斗过一番吧。”不月神淡淡地说，“这场胜负比的就是谁先抓到这只野兽，他们先逮到就是他们胜了，我不月还不至于输不起。”

　　不月神大人都这么说了，这群黑衣妖怪也不是没眼色的家伙，统统噤声了。

　　不月神阵营就这样目送我们离去。

　　……

　　走出一段距离后，我们看到名取周一和柊已经在前方等着我们了。

　　“看到不月神出现的那一刻，真是吓死我了。”名取周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都做好祛神的打算，随时准备冲出去了，好在你们没事。”

　　“还好不月神没有和我们继续争执下去。”夏目也拍了拍胸口，还陷在刚才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中，“我的心跳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平复。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要露馅了。”

　　夏目怀里抱着的猫咪老师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不月神没找麻烦算我们好运。”

　　“有什么好怕的，他要是执意要和我们对峙，正面硬钢就好，凭我们几个的实力，难不成还能吃亏了？”对此，我一点也不担心。

　　“那可不好说。”丰月神打扮的少年怀里的那只三花猫摇了摇头。

　　“就算是我，向神发起攻击也是会受到诅咒的。”被誉为传说级的大妖怪斑这么说道。

　　“再往后以我和柊的身份就不能跟着去了。”名取周一表情有些凝重，“你们可千万不要和不月神起冲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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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开始的月分祭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刻，太阳即将落山。

　　聚集在三隅山平原上的妖怪们焦急地等待着祭祀比赛的最终结果。

　　“两位好慢啊……还没来吗？”热热闹闹聚在一起闲聊了很久的妖怪们终于也是耐不住煎熬，唉声载道，“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啊？l

　　“来了！来了！”有一个长脖子的女怪率先看到了什么，“有人过来了！”

　　听到这话，百无聊赖的妖怪们立即也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满怀希望地看向夕阳落山的那个方向——那正是爬上三隅山平原到达祭祀会场的必经之路。

　　“第一个到的会是丰月神呢，还是不月神呢？”

　　“据说不月神获胜的话，三隅山会陷入一片荒芜。听起来真可怕。”

　　“拜托了拜托了，这次也请务必是丰月大人取胜！！”

　　一个小个子的独眼小妖双手合十，焦急地祈求着自己支持的神明获胜。

　　“——牡丹头冠，是丰月大人！！”

　　“太好了！是丰月大人第一个到达！！”

　　有些小妖怪激动得要跳起来，几乎是喜极而泣。

　　只见身着儒雅浅紫色和服、头戴鹿角牡丹头冠的那人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他身后的白斗笠侍从拖着一只黑色皮毛的野兽。只不过此时那只野兽还处于昏厥状态，任人拖拽。

　　“喔！那就是本次月分祭的猎物吗？”

　　“这么巨大的野兽都能捉到，不愧是丰月大人！”

　　“丰月大人太厉害了！”

　　见到丰月神凯旋归来，支持他的妖怪又开始吹捧起来。

　　负责主持这场月分祭的白胡子老妖站在神社面前，“丰月大人,请上前来。”

　　白胡子查看了一下丰月神一方带来的黑色野兽，“这确实是月分祭的野兽。”

　　白胡子一挥手，那野兽就溃散成了一只只散发着微黄的白色蝴蝶，四散而去。原来这野兽只是临时幻化出来的出来的东西，并不是真正的妖怪。

　　“那么我宣布，此次的月分祭，获胜的是——丰月大人！”

　　“好耶！！是丰月大人获胜了！”

　　“这下我们就可以安心了！”

　　还没等这些住在三隅山上的妖怪高兴太久，就出现了一个不同的声音。

　　“且慢，我对这场比赛还有疑问。”是不月神。

　　此言一出，全场陷入了安静。

　　那个黑色和服的神祗带着他的随从们与本次月分祭获胜的胜家相对而立。

　　头戴羊角兽皮头冠的不月神矗立在原地，“真正的丰月去哪里了？”

　　短暂的沉默后，这个劲爆的消息让在场的妖怪们一阵哗然——

　　“不月大人在说什么……？”

　　“真正的丰月神？”

　　“那眼前这个人……不是丰月大人？？”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那个身着丰月神和服、头戴鹿角牡丹头冠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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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胡说什么？”夏目强装镇定，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的动摇被察觉，“我就是丰月。”但他的手心却因为过于紧张不自觉地握紧。

　　“不，你不是丰月。”不月神定定地看向夏目贵志，他的目光似乎透过了那鹿角面具，看穿了一切。

　　“摘下面具，露出你的容貌吧。这样是不是真正的丰月神，一看便知。”不月神说道。

　　“是啊是啊，丰月大人，快摘下您的面具吧！”闻言，其他妖怪们也纷纷起哄。

　　假扮丰月神的夏目顿时更紧张了。

　　如果夏目的人类的真实身份暴露了，就意味着比赛结果将不作数，先前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见夏目没有主动摘下面具的打算，不月神有些不耐烦了，只见他手指微动，夏目脸上的面具就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掀翻，掉落在地上。

　　随着鹿角牡丹头冠落地，妖怪们的声音骤然升高——“这个家伙，是人类？！！”

　　妖怪聚集的月分祭居然混进来一个人类，而且还是假扮的丰月神，这不亚于晴天霹雳，甚至更胜一筹。

　　但不月神却有所预料。

　　“你们人类随心所欲地祭祀我们，又把我们抛弃。”

　　“现在扮作丰月神出现在这里，不会是把他祛除了吧？”不月神低沉的声音隐隐透露出压抑已久的怒火。

　　“……”夏目贵志沉默着，无法回答来自神明的问题。但他的眼神没有一丝躲闪，不亢不卑地直视丰月神的双眼，想要直面一切，也想要承担一切。

　　也许是这样的眼神让不月神更为火大，不月神朝夏目抬起了右手，仿佛要覆住他的面门一般微微张开手掌。

　　夏目依旧没有打算躲闪。

　　这样似乎要进行攻击的动作一下子让人提心吊胆起来。掌管让作物歉收职能、动辄可以让一座山荒草不生的不月神，他的力量要是作用在活生生的人身上会发生什么呢？

　　仅仅是想象一下就让人感到恐惧。

　　大肥猫毫不犹豫地变回了白色巨兽的形态，挡在夏目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这个不堪一击的人类少年。

　　“兽类，你这是不敬！”不月神对龇牙咧嘴的白色巨兽呵斥道，他的声音透出被冒犯的不悦。猫咪老师此时此刻跳出来护着夏目的行为无异于挑衅，也将成为不月神攻击的对象。

　　“猫咪老师，快退下！”夏目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色。直面一个神的惩罚也不能让他色变，但面对同伴可能会受伤，他动摇了。

　　眼看着双方就要打起来了，夏目使劲地拽着猫咪老师的皮毛，不让它往前冲。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神明对妖怪有着天然的克制力，哪怕猫咪老师再强，也会受到意想不到的伤害。

　　先前猫咪老师奋不顾身地扑过来，帮我挡住了滚木陷阱的伤害，我欠它一次，现在该还上了。

　　“猫咪老师攻击神会被诅咒，我可没有这种忌讳——”我站了出来，挡在了这白色皮毛的巨兽前面。

　　“大猫咪你闪到一边去，一会烧到了你那漂亮的皮毛可就不好办了。”我活动了一下手脚，默认了接下来可能是一场恶战。

　　“小丫头，你可真狂妄啊，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猫咪老师鼻息嗤了一口气，颇有一种怒极而笑的味道，但没有拒绝我的好意。

　　丰月神把目光转向了我，“你根本不是丰月的神使。”

　　我耸了耸肩，摘下了自己的斗笠。夏目假扮丰月神的事情已经暴露了，那我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又是一个人类！”月分祭的妖怪们再度哗然，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不仅丰月神是假的，就连他的妖怪随从也是假的吗？”

　　“神使对神来说可不是简单的手下，你对神使和神明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比起猫咪老师，不月神对我的怒气更甚一筹，“丰月以丰收为职，力量和植物息息相关，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用火的神使？你身为人类，居然冒充神使，你这是在亵渎神明！”

　　我一惊，居然是因为力量相克露了破绽吗？

　　大概是我先前在不月神的黑衣随从面前用了火焰的力量，又自称是丰月神的神使，不月神根据这些信息推断出了我谎言的漏洞。

　　算了，一开始是为了让月分祭继续下去才随口胡扯的鬼话，事到如今，月分祭的胜负已经毫无意义。

　　唯有一战！

　　管你是什么妖怪神明，想动我朋友，先过我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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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红色的火焰在黑发少女周围骤然出现，附近的温度都跟着上升了几度。炙热的火焰让空气微微扭曲起来，透着危险的气息。

　　感觉到大事不妙的围观妖怪们纷纷四散而去，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追随不月神的黑衣妖怪们仿佛收到了开战的信号，举着长柄镰刀围了过来，一个个气势汹汹，“不劳不月大人动手，我们就能把你收拾了！”

　　“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退下吧。”不月神微微摇摇头，制止了想要贸然上去送死的黑衣随从。

　　“那我这边也公平一点吧。”少女回了挥手，“夏目，你们后退一点。”

　　夏目贵志不明所以地照做了。

　　却没想到一道透明的屏障瞬间构筑而成，把那个少女和不月神与周围彻底隔离开来。

　　“黑音！你要干什么？！”触碰到这看不见的屏障，夏目急了，“不要冲动啊！”

　　“没事的，很快就结束了。”释放了结界的少女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不用担心。”

　　“结界吗？有点意思。”不月神感应到了周围环境发生的变化，侧过头环顾了一下，“把其他人隔开，你是想要一个人挑战我吗？很有胆量，我允了。”

　　“这斗技场内，可是我的领域！谁挑战谁还不一定呢！”少女自信满满地在原地小踏步了一下，完成了活动手脚的运动准备。

　　战斗开始了。

　　少女率先冲了过去，手掌中缠绕着火焰，伸手就要去抓不月神。

　　饶是不月神，察觉到那火焰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也不得不暂避锋芒，不与之正面交锋，轻盈的后撤了几步，侧身躲过了火焰。哪怕是穿着木屐也没有影响他动作的灵活性。

　　不月神的速度很快，但那个少女居然不遑多让，完全没有落下风。

　　两人你来我往的动作越来越快，逐渐让人难以捕捉，到了最后，只能看到两人衣物的黑色和白色模糊地闪过。

　　“为什么要躲猫猫呢？来玩呀？”

　　“……”不月神没有说话。

　　待到两人突然停下时候，只见不月神黑色和服的袖尾被烧出了一个大洞，并且还在迅速往上攀燃。

　　对此，不月神反应十分及时，毫不犹豫地抬手切断了自己的半截衣袖。没了振袖的遮盖，素白的手臂露了出来。

　　第一回合的比拼，看来是那个黑发的人类少女占了上风。

　　“不月大人，居然吃亏了？”被隔绝在结界外面的黑衣妖怪们开始察觉到事情向着不妙的方向发展。

　　“这一定是巧合，不月大人还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

　　不月神看向站在他对面的那个黑发少女，“人类，我劝你现在就认输。再这样下去会怎么样我可不敢保证。”

　　不月神眼中已经没有了轻视，现在是真正把她当作一个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对手看待。正因如此，才会出言警告。

　　“我到要看看不月神的本事究竟有多厉害！”然而，那个少女并不领情，反而一副被挑起了兴趣、跃跃欲试的模样。

　　夏目跟着提心吊胆起来，不月神此前都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吗？

　　“那好，希望你不要后悔。”不月神点了点头，抬起了右手，掌心微张——一阵黑色的风呼啸而来，带着不详的气息，侵袭而来。

　　那少女用火焰构筑了一道防线，可那黑色的风就好像没有实体一般，轻易穿透了过去，缠在了她身上。

　　不月神的神力带有“荒芜”的效果，可断绝植物的繁衍生息，再加上存留时间长，附加在生物身上，会使其迅速衰弱，乃至死亡也不消散。这样的力量确实算得上是某种“诅咒”了。

　　少女困惑地看着缠在身上、让她皮肤的气色都变得黯淡下来的黑色气息，试图用手触碰，但也只是碰到了自己的皮肤。

　　“没用的，我的力量是无法轻易除掉的，可能到死都会滞留在你身上。”不月神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警告过你不要逼我出手。”

　　随着不月神力量的侵蚀，那个少女的面色也犹如将死之人一般迅速变得苍白蜡黄起来。

　　可没想到，不过短短半分钟，带着荒芜力量的神力忽然变得越来越淡，覆盖在她皮肤上的晦暗黑色全都消失了。

　　渗透？

　　不，不是！

　　他的神力被吞掉了！

　　而那个少女此时却微微扬起下颚，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随着身上的黑气淡去，少女浑身开始逐渐散发出某种不妙的气息，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逐渐苏醒。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看向不月神的眼神变了，眼底微微发亮，那是狩猎者看猎物的目光，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重新审视他的价值。

　　那是一种带着食欲的贪婪。

　　就好像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存在是什么美味的东西一般。

　　“你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那接下来，轮到我的回合咯～”

　　面对这个少女，作为神明的不月神居然后退了一步，浑身透露着警惕，“外道！你干了什么？身上居然有噬神的业障！”

　　直到他的神力被吞噬，少女身上某种迷雾般断绝感知的遮盖掀开了一角，他才察觉这个敢于挑战神明的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可怕家伙！

　　这么深厚的孽障，她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

　　“噬神……”观战的猫咪老师恍然大悟，原来黑音这个家伙的力量是这么来的吗。

　　以大妖怪班的见识，自然不会简单粗暴地把“噬神”理解为吃了一个神，而是“吞噬掉了神明的神格”。

　　毕竟吃人是妖怪才会干的事情。

　　“玲子是打败了妖怪夺取了它们的名字获得了支配权，这个家伙难不成是打败了神明夺走了人家的神格吗？怪不得有如此力量……”猫咪老师喃喃自语地思量着。

　　虽然大部分神都因为失去信徒越来越弱，但打败他们是一回事，夺走神格并继承就是另一回事了。

　　它觉得黑音大抵是夺走了一个和火焰相关的神的力量。

　　“那接下来，到我出手了……”少女缓缓列起嘴角，抬起了手。

　　赤红色的火焰以燎原之势围住了不月神，并且迅速收拢。

　　再加上一开始就设下的全封闭结界，那不是为了隔绝外人插手这场战斗，而是为了让结界内的人在分出胜负之前无法逃出去！

　　竟如同瓮中捉鳖，再无躲避之地！

　　“我劝你现在就认输，接下来会怎么样我可不敢保证啊……”少女故意重复了一次不月神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恶意满满。

　　就在这时，她的衣服口袋位置亮起了湛蓝色的奇异光芒。

　　“等等，请手下留情！”一道不知名的男性的声音在这只有两人的结界内响起。

　　湛蓝色的光华散去。

　　出现在两人之间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穿着淡紫色华雅和服、头戴鹿角牡丹头冠的男子。

　　与他相同装束的夏目贵志忍不住攥紧了和服的袖口，心跳骤然加速，心里的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这个人就是真正的丰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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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那里装着封印了丰月神的石头。拿出一看，这块不起眼的石头现在正微微发热，变成了蓝宝石一般的透亮色泽。

　　只不过这种特殊的颜色正在逐渐淡去，很快将变回一块普通的石头。

　　熟知剧情的我自然知道丰月神被封印的石头在哪里。

　　就在祠庙瀑布下方的那条河流附近。

　　被那黑色妖兽带进河里时，在视线模糊的河水激流之中，我拽着要沉入河底的妖兽，忽然感应到了一个很安静的存在。

　　就好像车水马龙的喧嚣之中，有一盏小小的夜明灯，很不起眼，但让照亮的那一小片区域变得格外宁静。

　　我循着这个感觉，找到了河崖上的一块小石头，也就半个巴掌大。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封印了丰月神的那块石头。

　　拿到石头后，我顺手把它塞进了口袋里，拽着溺水的黑色妖兽上了岸。

　　本来还想等月分祭结束后把这块石头交给夏目，让他来想办法解开封印的。

　　“你是怎么解开封印的？”我满脸诧异地看着这个高大的鹿角头冠的和服男子。丰月神要是能直接解开封印，他的手下也不至于找那么久。

　　“我已经虚弱到无法自己解除封印了，是不月的力量腐蚀了封印，我才得以用最后的力量打破封印……”

　　没想到是不月神在攻击我时牵连到了我藏在身上的封印石，误打误撞削弱了丰月神的封印，帮助他突破了封印。

　　刚从封印中脱离的丰月神此时大义凛然地挡在了不月神面前，却又拿出了和神明身份不符的卑微态度，垂首帖耳，“我们愿意放弃三隅山的治理权，从此不再踏步此地，还请……”

　　“丰月！”不月神有些恼怒地低声道，“这是我自己的胜负，你不要插手。”

　　我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晚了啊……”

　　我之前在犹豫要不要把那块石头交给夏目。原因很简单，因为我馋了。

　　我无论如何都忘记不了那条金鳞鱼的味道。

　　我想再尝一次。

　　第一次看到不月神时，我就有种模糊的心痒难耐的感觉。我以为是我此前没怎么接触过“神”这种东西，对他特别的好奇，想找机会惹一惹他。

　　直到封印丰月神的那颗石头躺在我手心里时，我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我这才悟了——

　　那是看到无限宝石、德累斯顿石板时那种微妙的馋虫上头的感觉。

　　那种获得不同力量时和味觉截然不同的“美味体验”，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着，挥之不去。

　　就在刚才，我尝试着吸收了一下不月神释放出来的力量，没想到这些微的力量一点一点勾起了我埋藏在心底的某种渴望，久违的饥饿感再度涌了上来。

　　【吃掉他——】

　　【吃到他吃掉他——】

　　【好饿——】

　　【好饿好饿好饿——】

　　我仿佛听到自己身体里有个声音在逐渐变大，叫嚣着。

　　丰月神和不月神信仰淡去的原因很简单——神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被需要了。

　　过去丰收与歉收总与丰收之神的喜怒哀乐、掌管土地的对立两神的斗争扯上干系。村民们惶恐地献上祭品，祈求保佑。

　　一旦科学发展起来，人对神的敬畏之心就逐渐消失了。歉收是因为土壤缺了某些微量元素，丰收可以靠机械化和转基因实现。

　　不再弱小和无知的人类逐渐找到了应对困难的真正办法，就不再供奉过去的神了。毕竟求人不如求己。

　　神在消失，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

　　反正都要消失的话，不如让我来画上终止符……就当是回收利用了。

　　我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抑制不住地上扬。

　　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我能够看到自己脸上的笑容，那一定是邪恶的。

　　我真是……好期待不月神和丰月神究竟是什么味道啊！

　　————————————

　　面对袭来的赤红色火焰，不月神用神力构筑了一道屏障，拦住了火焰，但这火焰极为特殊，以他日益衰落的信仰之力支撑不了多久。

　　“不月，我将力量借予你！”

　　一道温和的力量传来，不月神回过头去，看到是丰月神站在他身边。

　　他们明明是多年的竞争对手，此时此刻却站在一起，携手面对同一个敌人。

　　然而哪怕有丰月神的加入，状况依旧好不到哪里去。丰月神被困在封印中数年，本就虚弱，再加上刚刚突破封印，力量已经所剩无几，这点助力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眼看着那火焰就要突破不月神和丰月神即将消耗殆尽的脆弱屏障，将他们也一并焚烧。

　　“不月，我们可能到此为止了。”在这样危急之中，丰月神的声音依旧温和平稳，只是不免有些遗憾，“只可惜没和这么多年一直跟随我的孩子们道个歉，失踪这么久，他们一定找了我很久吧。”

　　“哼，这么多个十年的聚散离合，到最后时刻和你一起上路倒也不坏。”仿佛是最后一刻，不月神忽然轻快地笑出声来，颇有一种解脱的意味。

　　……

　　“为什么非打起来不可呢？”夏目焦急不已地看着结界内对峙的那三个人，“丰月神已经出现了，月分祭也结束了，已经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了！”

　　“夏目大人，求求您了，快救救丰月大人吧！”白斗笠妖怪们此时已经没了再次见到丰月大人的喜悦，只剩下绝望和惶恐，带着哭腔哀求着唯一能够帮助他们的人。

　　另一边，不月神的黑衣侍从们正拼了命地用镰刀攻击着那层看不见的结界，想要冲进去帮他们的不月大人。但这层结界根本不是它们能够打碎的东西，即使如此，它们也不肯放弃。

　　“黑音，快住手啊！”夏目高喊起来。

　　但那个少女对近在咫尺的呐喊充耳不闻，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眼中只有苦苦支撑的丰月神和不月神，脸上带着恶意的玩味笑容，势必要击碎他们最后的尊严。

　　那一刻，夏目想起了很久以前被黑音烧成灰烬的那个叫做“菱垣”的妖怪。

　　这样的……根本不是黑音啊！

　　她的眼神好奇怪，就好像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一样，黑得不透光，非常地吓人。

　　“黑音！！”

　　“黑音！！！”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听到他的叫喊？

　　“夏目，用【那个名字】！”一旁的猫咪老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他喊道。

　　那一瞬间，夏目立即意会了猫咪老师指的是什么。

　　在少女用马克笔在友人帐上随意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后，猫咪老师警告他绝对不要把这个名字还给她。

　　【“如果有个万一，你要有能够制止她的手段。”】

　　友人帐上最后一页的那个名字——

　　夏目贵志竭尽全力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快住手啊！！”他声嘶力竭，却又好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个人却像是从某种魔魇中惊醒一般，蓦然回头了。

　　夏目知道，自己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真正的名字。

　　————————————

　　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忽然惊醒过来。

　　恍然间，我看到丰月神与不月神已经被我逼到了生死绝境。

　　我刚才在干什么？

　　就在几分钟前，我好像从清醒梦回到了半梦半醒那种混沌的状态，整个人混混僵僵的，理智和逻辑逐渐烟消云散，身体完全随着本能在驱动，甚至有些云里雾里地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

　　我刚才……企图干出类似杀人夺宝的事情？

　　我这是怎么了？

　　吞掉一块石头就算了，我居然想要吃人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我究竟是沉迷于力量的滋味，还是沉迷于……别的什么？

　　“黑音，不要再打了，已经够了。”靠在巨兽形态的猫咪老师身上的夏目看起来有些脱力。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成功地让我从刚才那个奇怪的状态中脱离了。

　　这就是男主角友情呼唤的力量吗？夏目君，还好有你啊！

　　差点做出不得了的事情的我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夏目都叫我不要打了，看在朋友的面子上，这场战斗就算是平局吧。”

　　我深吸一口气，借此缓和下还处于亢奋状态的大脑，打了个响指，解除掉了我的斗技场结界。

　　结界一消失，白斗笠和黑衣众立即心急火燎地围到自己追随的丰月神和不月神身边去。此时此刻，两个竞争阵营再无对立之势，他们比谁都更能体会到彼此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

　　“若说这场胜负是平局，着实有些施舍的味道。明眼人都看出来是我们输了。”不月神冷硬低沉的声音忽而平缓下来，“但这份不杀之恩，我记下了。”

　　“至此以后，我不月神不会再踏足三隅山一步。”

　　“随你咯。”对此，我耸了耸肩，不太在意。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是意料之内，毕竟根据剧情走向，不月神到最后也是选择了离开。

　　“那你呢？”我转头看向丰月神。

　　“既然不月神不在，我再留下守护这座山已经毫无意义。我也没有力量继续守护这里的居民了。”丰月神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场月分祭就算是最后一次，就此作罢吧。”

　　“……”我捏着下巴，眼睛在鹿角牡丹头冠的丰月神和羊角兽皮面具的不月神之间打转，问出了让我困惑已久的问题，“在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感觉不月明明比丰月更强，但每回月分祭都是丰月神获胜？”

　　正义必胜什么的我可不相信啊！别当我是天真的小孩。

　　“……”这个问题让不月神和丰月神都为之一愣，他们无意间看向对方，结果视线不约而同地对上了。

　　是不月神率先移开了视线。

　　“比起我，丰月更需要人类的信仰。”最终，羊角面具的黑衣山神还是开口了。

　　“身为不月神的我，本就收不到人类正面的供奉，力量的来源是人类对荒灾天然的恐惧敬畏。但丰月不一样，他常年受到供奉，人类的信仰之力对他的影响已经根深蒂固，一旦缺少信仰就会迅速虚弱。”

　　不月神没有再多说下去，但我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月神每年都没有获胜，不是不能获胜，而是不想获胜啊。月分祭的输赢其实对于不月神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对丰月神来说至关重要。为了照顾丰月神，不月神压根没在认真比赛。

　　教练，我要举报他们打假赛！不月神次次都在演！

　　我就说嘛！黑衣妖怪看起来明显比白斗笠妖怪要强得多，而不月神从属性上看更能打，每回月分祭都是丰月神获胜，其中必有蹊跷！

　　“对不起，丰月。我不是有意隐瞒实力的。没有拿出全部实力的胜负，就是不尊重……但你更需要人类的供奉。”

　　“我早已猜到真相了。”丰月神微微摇了摇头，失笑道，“若不是不月故意如此，我怎么可能每次都赢呢？”

　　“虽然未获一胜，但每个十年和你相聚一场，我都很快活。”临行之际，不月神向丰月神伸出了手，“若就此分别，下一个十年不知要在何处才能相遇。既然都要离开这里，你可愿意和我一起踏上旅途？”

　　“一同前行吧，丰月大人，我们会保护你的。”

　　“一同前行吧。”白斗笠侍从们热热闹闹地围住了丰月神。

　　“那便如此吧。”

　　在白斗笠和黑衣众的簇拥下，丰月神握住了朝他伸出的那只手，两位山神一同踏上了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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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十分不可思议的景象。

　　不月神与丰月神与随从们一起化作了一簇簇的流光，向晚霞的天际飞去。

　　那一道道流光就好像一场夕阳时分的流星雨，美不胜收。其中两道彗星般璀璨、形影相随的流光，那一定是不月神和丰月神吧。

　　暮色中，在漫天流星的三隅山平原上，少女恋恋不舍地看着眼前的秀气少年。“夏目，月分祭已经结束啦，我也该离开了。”

　　“下次有机会的话，我还来找你玩啊。”

　　“好的，随时欢迎你。”少年愣了一下，转而展露笑容。

　　告别完后，她也和不月神、丰月神一样，化作了光澜，溃散于空气中，去到了遥远的地方。

　　“最后好歹留个电话号码什么的嘛……”夏目贵志看着少女消失的地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联系方式，她不是留过了嘛，就在友人帐上。”变回招财猫模样的猫咪老师悠悠哉哉地舔了舔爪子。

　　“黑音在友人帐上写着的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呢？”夏目困惑地说。

　　若说这是个‘联系方式’，夏目贵志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通过阵法与特定媒介召唤友人帐上留名的妖怪，但这是用于召唤妖怪的方法。

　　“谁知道呢，可能是被她吃掉的神的名字也说不定。”猫咪老师故意拉长了嗓音，半开玩笑地说。

　　“……”少年忽然沉默了起来。

　　猫咪老师也跟着沉默了一会。

　　下一刻，大肥猫垂死病中惊坐起，扭头看向少年，“夏目，黑音那个家伙忘记兑现七辻屋馒头的赌约了，一会买回那馒头还归我吃！”

　　“快点快点，趁她还没回头！馒头！现在就去买馒头！”这大肥猫急不可耐地拍着小爪子叫嚣着，“两份都是我的！”

　　“猫咪老师，你啊……”夏目贵志被猫咪老师这么一闹腾，顿时哭笑不得。

　　猫咪老师这么一闹，不知为何有些苦闷的心情也一下子变得欢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