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青春期的那些事》春水流波

5、一个人的悲伤

　　在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路修平回忆这一年，发现记忆几乎一片模糊。除了一张张试卷，就是老师们不厌其烦的讲课声。学习占据了他们大部分时间和空间，就连感情似乎也在这无穷的压榨中变得稀薄。
　　在这一年里，路修平成绩有所提高，朝着他的建筑师梦进一步迈进；何笑笑为了有更多的学习时间，决定住校；而蒋媛媛，因为妈妈生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年，蒋媛媛的妈妈又一次住院了，在大大小小的检查过后，最终确诊是癌症，晚期。
　　在那之后，似乎有什么变了。
　　蒋媛媛越来越不爱说话，成绩也受到影响。她变得不太爱和别人交流，眼睛里的光也慢慢消失了，看别人时，眼里常常泄出悲伤的情绪。
　　何笑笑也不敢在蒋媛媛面前，再肆无忌惮的开玩笑，就连路修平自己，也时常害怕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气氛变得沉重、小心翼翼。好几次，路修平听见妈妈在家里发出沉重的叹息，嘴里也常常说着“可惜”。有时候遇见蒋媛媛，大院里的叔叔阿姨会劝她想开点，好好照顾自己，别让父母操心。
　　那时的蒋媛媛，神色暗淡，似乎整个人陷入了无望的黑暗中。
　　后来，就连陆妈妈也郑重其事地叮嘱路修平：“修平啊，你最近要多注意媛媛的情绪，记得多安慰安慰她，别让她想不开。”
　　路修平点头答应，后来相处的时候，也试图安慰蒋媛媛，但他发现自己的安慰并没有什么作用，甚至连自己小心翼翼的问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尴尬起来。
　　他问何笑笑，为什么自己明明想要安慰蒋媛媛，最后却变得有些奇怪。
　　何笑笑说，也许蒋媛媛并不想要我们的安慰，她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悲伤，我们能做的，只是为她保留一片正常的天地，让她能像往常一样生活。
　　路修平不太明白，为什么何笑笑说不用做什么，就像以前一样就可以了？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作为好朋友，自己不应该帮助她渡过难关吗？
　　想了很久，路修平还是不明白，但还是停止了那些没什么用的、苍白的安慰词。他也开始沉默起来，在蒋媛媛想要诉说的时候，路修平沉默地倾听；蒋媛媛不想说话的时候，路修平就说一些生活里的琐碎，零零散散，没什么意义，但也能填补回家路上的空白。
　　这样似乎很有用，蒋媛媛终于不再一直沉默地垂着头，有时也会像从前一样开开玩笑，说一些漫无边际的话。
　　时间被无限地拉长，这个寒假似乎格外漫长。蒋媛媛为了照顾妈妈，再次频繁进出医院。有时候路修平下楼透气，可以看见蒋媛媛提着饭盒的身影。
　　路修平去医院看望过蒋妈妈，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人生病时散发出来的颓败气息。
　　蒋妈妈吃力的从床上坐起来，慈爱的看着路修平，问他现在学习怎么样，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实现建筑师的梦啊。最后，蒋妈妈问，我们媛媛，现在在学校还好吗？
　　路修平一直诺诺点头，直到最后一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蒋妈妈瘦削的身体和凹陷的颧骨，路修平只能梗着嗓子说一切都好。
　　蒋妈妈似乎放心了，在路修平走之前，拜托他平时多照顾照顾媛媛。
　　“要是她有什么难处，你们都是好朋友，多帮帮她。”蒋妈妈轻声道。
　　路修平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出门前，路修平回头看了一眼蒋妈妈，她又吃力地躺了回去，然后偏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最后，寒假过去了，高二也过去了一半。
　　新学期开始后，路修平突然开始发力学习，平时的散漫似乎正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梦想更加坚定的追求。
　　何笑笑也开始认真起来，每日埋头于各种试卷，进步飞快。
　　而蒋媛媛，在一个寒假之后，终于振作了起来。虽然还是不喜欢和别人交流，但平日里的言谈也慢慢阳光起来，不再颓废地保持沉默。
　　路修平不知道这个寒假蒋媛媛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蒋媛媛的变化，他作为朋友，还是由衷的为她高兴。
　　他想，或许是什么契机，让蒋媛媛决定改变。
　　路修平猜得没错，确实是一个契机，让蒋媛媛决定不再让自己继续颓废下去。而直到很久以后，蒋媛媛才告诉他，那个契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