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的快乐日常》刘以沫

12、第一次遇袭（二）

　　当了二十七年唯物主义者的裴淮从小早熟，冷静沉稳。长大后更是出手果决，行事很辣。

　　他可以年纪轻轻斗倒族内元老，盘活江河日下的家族企业。短时间内震慑业内业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商场上不论谁都要给个七分退让三分薄面。

　　就在一个“平平无奇“（并不）的夜晚。

　　裴淮听见了自己理智断裂的声音。

　　他亲眼见证自己的司机化身为只存在电影里的厉鬼。翻着令人作呕的白眼球，带着满脸的血。咧开了阴森森的笑容……

　　“我要你的命！“

　　司机发出了非人类的嚎叫。指甲便长而卷曲。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

　　裴淮只觉得阴风阵阵，下一秒，那张鬼脸已经怼到眼前。他呼吸一窒，身体却已经作出了反应。

　　着地一滚，躲开了司机的爪子残忍地一抓。他闪身到车后。靠在了后备箱。

　　他忍住狂乱地呼吸。以非人类的控制力将自己断裂的理智接上去。

　　阴风大作，顾不得耳边厉鬼阵阵尖锐的嚎叫。裴淮飞快地摸出来的车钥匙，打开了后备箱。

　　默默感谢着当初自己随身带上备用钥匙的先见之明。裴淮紧紧咬牙，控制自己颤抖的手，摸黑快速地翻找着特定的黑箱子。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里有个隐蔽的夹层……

　　“放开！放开！“

　　在尖锐的叫声中，厉鬼的本音咬牙切齿地嘶吼。

　　半空，乐月以擒拿姿势抓住他的胳膊。两鬼纠缠在一起。
　　“要不是你寄宿在活人身体里，老娘分分钟撕了你！“
　　“别特么哔哔，不过一个小厉鬼！还敢嚣张！“

　　听闻他的话，司机面容更加狰狞可怖。嘴角裂开，鲜血流得更欢。阴气暴涨！

　　“吼吼！吃了你！吃了你！！“厉鬼跳着脚，近乎癫狂。“吃了你你就能闭嘴！“

　　乐月听着厉鬼的嘶吼，说实话耳膜都要爆掉。简直头晕脑胀！

　　不能滥杀无辜，她只能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这个□□的主人是无辜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紧紧锁住厉鬼的双臂。乐月对她的尖叫挣扎充耳不闻。实在不行，场外援助。

　　乐月从乾坤小袋袋里摸出了阴间的手机。她一手拉住厉鬼，一手拨通电话。

　　宋老头快接啊……快接……

　　她心焦如焚。心里默默念叨。

　　“砰！“

　　强大的气流将乐月震得发懵。？？

　　她一手攥着手机，一手却早已拉空。
　　眼睁睁地看着司机尖叫声戛然而止，强壮高大的身躯软软倒地……

　　抬头，不远处。

　　修长挺拔的身姿迎风而立。衣摆被还未停歇的阴风吹得飒飒而动。

　　发胶固定的墨发没有完全吹散。男人神情堪称冷漠。方才的狼狈似乎不值一提。
　　他的胳膊笔直地前伸，手里握着一把枪。

　　可以从裴淮垂在身侧微微发抖的指尖看出他心里的惊涛骇浪。但表面却淡漠得彻底，持枪的手稳如冻铁，黑洞洞的伤口直指乐月所在的地方。

　　若是放在平时，乐月绝对会因为这个帅裂的动作而尖叫出声。

　　但在今晚，她却觉得有股寒凉。

　　这个男人，杀气极重。还备着枪，这个枪法那么稳，黑白通吃吗？

　　乐月身为阿飘，竟然不敢去看一个人。她低下头查看司机状况。

　　鲜血从他身体下快速涌出，染红了路面。在黑夜里就如同是暗色的，更加让人发冷。

　　他，不会，死了吧。

　　乐月听不见厉鬼的声音，心重重一沉。
　　厉鬼若是夺舍，代价就是□□遭遇重创，灵魂体也会有同样的伤害。

　　也就是说，如果肉身死亡，灵魂体也会湮灭。这就是需要付出的代价。

　　而乐月感觉不到任何的属于方才厉鬼的鬼气。

　　“哒，哒……“清晰的脚步声传来。不轻不重。

　　乐月飘到一边。看着裴淮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皮鞋伸到司机身下，熟稔地一挑，让他脸朝天仰面躺着。

　　司机面容茫然。原本的白眼球恢复了正常。脸上也没有了血。只不过他面如白纸，茫然地睁着眼睛。嘴角还带着血。

　　显然已经死了。死不瞑目。

　　城郊除了几盏孤零零的路灯。荒凉得如同坟场。
　　裴淮看了司机一眼，就不再看。冷漠地踱步到一旁。慢条斯理地打开手机。

　　修长冷白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拨通了电话。
　　“喂。“

　　有点沙哑的磁性声音冰冷刺骨。

　　“西面城郊。坟场北。过来处理一下。“

　　乐月飘在半空看着裴淮挂了电话，走到玻璃全碎的车旁边。身体微微靠着车，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烟，默默点燃。
　　棱骨分明的手指夹着烟，幽幽的墨色眼瞳深邃地望进前方虚无的夜色，没在说一句话。也没再施舍旁边的尸体一个微小的眼神。

　　乐月看着男人矜贵的抽着烟，突然打了个寒战。

　　刚刚死了一个人。

　　虽然司机想要杀裴淮，被反杀也不能说裴淮的不对。
　　但是，只有乐月知道。这个司机是无辜的。他是被厉鬼附了身。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而亲手结束他的人就在旁边淡定地抽烟。

　　乐月：……呜呜X﹏X，雇主是魔鬼……

　　“我死了？“惊讶无比的声音从乐月身边传来。

　　乐月咬着手指。还沉浸在刚刚裴淮果决开枪杀人的场面。没有回神。

　　旁边的司机鬼魂在震惊，继而抓狂，继而哭天抢地，再到对自己鬼上身的事情骂天骂地以后。

　　他终于安静如鸡。乖乖将自己高大强壮的身体蜷缩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团，凭空飘乐月旁边。

　　然后，小心翼翼地拍拍乐月的肩膀。“小姑娘？你瞅俺老板干啥子？“

　　乐月终于回头看着他，带着被吓到的麻木。“哥们，他杀了你你还叫他老板？“

　　那位司机大叔挠挠头，一脸朴实。“话是这么说，但老板也是为了自保嘛。谁让俺要杀他嘛。“

　　乐月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的心情，“哥们你怕不是个傻的。他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比如敲晕你。或者别打致命的地方。“

　　看着司机大哥一脸茫然。乐月也不知怎么滴，居然开始较真起来。“他可以开枪打你腿啊，这样让你失去行动能力，又不伤及性命。“

　　就在她以为会见到恍然大悟的司机大叔时，却不料收获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这瓜娃子不是道上的吧。“司机哼哼着。“就废了老子的腿儿，老子肯定能反杀。不如一枪崩了永绝后患。“

　　乐月：………………

　　不对，很不对。这位兄台是否有自虐倾向？？？

　　司机看她楞愣地，更加鄙夷。“瞅你傻的。道上混日子，就该准备好把脑袋提裤子上。指不定下一秒就嗝屁了。挂了就挂了呗，死在老板这样的人手上总比死在其他垃圾手上。“

　　乐月看着他豪气干云地唾口痰。拍拍胸脯。“老子不亏！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

　　静。

　　一秒，两秒。

　　乐月：“好！“她鼓鼓掌。为这位中二大叔捧场。

　　“大叔你这么潇洒。视生死如儿戏，真让我甘拜下风。“

　　司机大叔摸摸鼻子。“其实也没。“他实诚地道。“我还挺舍不得老板的。自从跟了老板，俺吃香得喝辣的。家里老母也有钱养老。所以俺才能没有遗憾吧。“

　　他感慨万分。眼泪花花地盯着靠在车旁。闭目养神的男人。

　　乐月顺着他的视线。也是久久注视，主要在恐惧与欣赏美颜中的复杂心理徘徊。

　　“可是你老板刚刚把你结果了。还那么淡定。你不心寒？“

　　司机大叔：“……你这瓜娃子哪里看出淡定来了？“

　　乐月看着他看智障的眼神，又回头看了看裴淮宁静睡美人的颜。陷入了无言的憋屈感。

　　她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呀？？？

　　司机大叔看着小姑娘自我怀疑，于是大发善心指点。“你看他，烟早灭了还抽着呢。这叫淡定？“

　　乐月：………………（回头观察）

　　确认过眼神。还真是这个亚子！？

　　“而且俺跟了老板三年。这是第三次看他抽烟。“
　　乐月：……

　　“第一次是老夫人去世。第二次是发现自己拼命争来的家族企业就是个空壳子。很快就要完蛋的那种。“

　　司机大叔深怕小姑娘太傻，又补充两句。

　　乐月：………………

　　她看着司机师傅带着小得意的中二脸。莫名觉得牙跟痒。

　　十分钟后。

　　刺目的灯光准确无误地将裴淮连同已经废了的车子包裹。

　　裴淮微微皱眉，他抬起手虚掩。直起身子，避开车灯。走到光束旁。

　　“裴哥！“方和那张俊脸先从出现。他刚下车。后面又跟上一辆豪车，从上下来很多黑衣人。

　　“怎么回事？“他跑到裴淮身边。犹豫地看着他握着枪的手。再到阴郁的脸色。

　　裴淮没看他。他对着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发号施令。“处理一下。“他抬起下颚示意躺在地上的尸体。

　　方和这才注意到，吓得跳来好几步。“这是，老李？！“

　　他一下子炸了，絮絮叨叨地哔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裴淮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再睁眼时，清白的眼眸中出现细微血丝。

　　“先回去。“他沙哑地道。搭在方和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方和就被他带着向车上走。

　　或许是看见了裴淮的状态极差。他闭上嘴。叮嘱了下属几句。跟着上了车。方和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裴哥。到底怎么了！老李他……“方和喉头一梗，匆忙转头看裴淮。

　　却见裴淮头微微靠着车窗。纤长的睫毛垂下来。搭在有点青黑的下眼处。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方和讪讪住嘴。摇头叹气。

　　这人真糟心！

　　车子逐渐隐入夜色。荒凉寂静的城郊再无人声。

　　只有鬼声。

　　黑白无常一前一后地拿着笔记本电脑。然后行动一致地睁大眼，张大嘴。白无常的舌头挂得更长了。

　　他们齐齐住脚。看着五米外的怪力妹子坐在半空。身下是被揍惨得司机大叔。

　　“呜呜，我不就嘲讽你几句，至于嘛……弄啥子嘞侬……呜呜“

　　一看见黑白无常。司机大连忙蹒跚起来。颠颠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黑无常大腿，嚎啕大哭：“呜呜，阴差！快带俺走！俺要去地狱！俺不要呆在这！“

　　黑白无常：……倒是遇上个积极的。

　　白无常拖着舌头。一言难尽地看着悠哉悠哉的小姑娘。忍不住问道：“乐姑娘，您做了什么？？“

　　乐月无辜：“哦，我只是温柔地告诉了他，“她咧开一个能让厉鬼颤抖的毛骨悚然的笑。然后举起了她的拳头。

　　“不，要，和，女，人，讲，道，理！“

　　黑白无常：……这熊孩子……又吓唬人……

　　司机大叔：……阔怕！！！QAQ ！

　　看走眼了，这小姑娘，绝对道上混的，否则怎么会比大佬还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