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再也不要饿肚子》山间一寺

26、威尔逊是个物理学家

　　鲁迅先生说：爱情工作两不误，才是社会主义新青年。
　　所以在短暂的休憩后，部落众人就毫不留情地把沙铫和威尔逊赶去装修绚丽之门了。且美其名曰：两个人在部落里卿卿我我实在太招人恨，大家都瞎不起这个眼。
　　沙铫满脸通红，“为什么你们都知道了啊！”
　　WX-78指着薇格芙德，“她说的，不是我。”
　　薇格芙德指着伍迪，“他说的，不是我。”
　　伍迪指着薇可夫人，“她说的，不是我。”
　　薇可夫人指着沃姆伍德，“她说的，不是我。”
　　沃姆伍德指着沃特，“她说的，不是我。”
　　沃特一脸无辜，“我我我，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
　　哦……难道这就是众叛亲离的感觉吗？

　　两人再一次踏上了去往绚丽之门的路。
　　夏日炎炎，出远门算不上愉快的体验。无情的阳光炙烤大地，植物尽皆枯萎凋零。时不时升腾起的青烟和骤然炸开的火花都像是神的愤怒降临人间，爆发后剩下满目焦黑的疮痍和荒芜的余烬。灼热的空气贴在肌肤上，汗水和气力一起离开身体，身处其中的人们不得不忍受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好在沙铫是个嘴巴闲不下来的人，一路上有他念念叨叨，不愉快的路途也变得令人心悦。
　　沙铫把热能石从左手换右手，又从右手扔到左手，一点也不安分，“威尔，你说我们修好了绚丽之门，会出现什么呢……我们能从门里走出去吗？”
　　威尔逊一向对沙铫的想法充满信任，“我们因门而生，因门而离去，才是有始有终。”
　　“你回到现实了……想做什么呢？”
　　威尔逊的声音里都是向往，“继续我的研究……其实我也不记得我的研究项目是什么了，大概更应该做的事是重新读书吧。”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沙铫有种直觉，绚丽之门一定是回到现实的关键一环。如果今天成功了，也许大家真的就要回到现实了。这个时候，以前觉得许多无足轻重的问题突然变得有分量了起来。
　　沙铫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回到了现实，发现时间流逝，已经过去了很久呢？”
　　威尔逊诧异地看了一眼沙铫，转瞬又弯起嘴角，问了一个似乎没什么关联的问题：“沙沙，你相信时空旅行吗？”
　　沙铫一愣，下意识地说：“我相信，但是……这只是个假说。”
　　“我知道一个了不起的物理学家，他叫爱因斯坦，他提出了广义相对论。”
　　“我知道，就比如孪生子悖论的第二变种就是一种时空旅行的方式……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威尔逊看着沙铫，“你是来自未来的人，对吗？”
　　沙铫眼睛瞪得圆滚滚，“你……怎么知道？！”
　　威尔逊有些小小的自得，“这也不难猜到，你知道所有我知道的知识，而我却对于你的许多知识储备都不甚了解。况且，大家进入小岛的现实时间也各不相同，薇可夫人进入小岛时间在我之后，但她甚至不知道已经过了1900年。所以小岛的时间流逝和现实的规则不同，合理的推测当然应当是你生活的时间更在我之后，对吗，沙沙？”
　　“你说你相信时空旅行，却也说它只是个理论，说明在你的时代也依然没有回到过去的办法……那么，看来回到现实时，我应当去读许多书，补充许多知识才行。”
　　沙铫再一次为威尔逊的强大思维而惊叹，却也有些难过，“那你的家人呢？”
　　“其实……我也已经忘记了，白云苍狗，如果我有家人的话，也许他们都已经作古了。”
　　沙铫尽力把胳膊搭在威尔逊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如果真的回去了，你可以来学习我的专业啊！不是说不畏艰难正是绅士的品格吗？”
　　威尔逊哭笑不得，把沙铫的胳膊拿下去，顺便为他系好衬衫的扣子，“得体的穿着也是绅士的品格，沙沙先生，别再衣冠不整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

　　在有了足够的月岩后，装修工程进行得有条不紊。沙铫仅仅花了半天时间把绚丽之门雕刻得和天体灵球上的图案如出一辙，威尔逊也在用月岩尝试制作天体灵球上刻画的别的物品。
　　装修过的绚丽之门覆盖了一层月岩，冰冷的颜色充满了后现代的科技感。威尔逊制作出的东西更像是一把钥匙，顶端嵌着耀眼的紫宝石。
　　一切准备就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沙铫和威尔逊各拿了一把钥匙，对视一眼。
　　沙铫深呼吸，做足心理准备，“我们……”
　　威尔逊无缝隙接话：“……就把这扇全新的门叫天体之门吧。”
　　沙铫呆愣了两秒，“……你究竟对起名这件事有多大的执念？”
　　威尔逊习惯性地揉揉沙铫的头发，笑笑说：“你太紧张了，逗逗你而已……走吧。”
　　两人一同迈出脚步，踏入这扇门里。

　　沙铫对门里的一切想象都落了空。
　　在踏入门的一瞬间，沙铫和威尔逊同时到进入到了一个昏暗的空间里。强烈的明暗对比让沙铫的双眼骤然失去功能，伸手不见五指。待到瞳孔适应了，他才发觉，身旁的威尔逊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幽灵。
　　“沙沙！”
　　“威尔！”
　　沙铫和威尔逊几乎同时惊叫出声，威尔逊伸出手，指向沙铫，沙铫低头看自己，原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和威尔逊都毫无知觉、莫名其妙地成了阿飘。
　　原来进一次门要死一次的吗？！
　　沙铫满心崩溃，心想这也太亏了。
　　“沙沙，别慌。”威尔逊镇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情况已经不会更糟了，我们往里走看看。”

　　威尔逊说的对，事情已经变成了最糟糕的样子，在岛上，没什么事情比丢失记忆更让人后悔莫及。已经变成幽灵的自己，如论如何也不能再死一次了。
　　缓步向里走，沙铫渐渐看清了这里的全貌。这里是一个真正的宫殿，穹顶高高隆起，四周有巨大的雕刻着华丽纹饰的柱子做支撑。而大殿的正中央，有一个高台，高台上又有十几个半人高的突起，呈圆形排列，每个突起上都放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进了看，才能看到每个托盘里都放着一个鲜活的跳动的心脏。
　　沙铫不可思议，“这是……救赎之心？”
　　威尔逊仔细数了救赎之心的数量，“正好16个，和岛上人数一致。”
　　“上去看看。”
　　沙铫率先飘上去，这16个救赎之心颜色各有深浅。有的颜色浅淡只是虚虚一个轮廓，有的却有着血液一样的红色，看起来和真的救赎之心没什么两样。
　　“威尔，救赎之心……只有放在心脏的位置才会起效吧？”
　　威尔逊站在沙铫身旁，“理论上是这样。”
　　“那我只是碰一下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沙铫不等威尔逊反应，就把自己半透明的手放在了眼前那颗颜色最深的救赎之心上。就在沙 铫透明的指尖触碰到救赎之心的一瞬间，他的手没有像往常一样穿过去，而是如有实质一般，稳稳停在了跃动的血管上。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沙铫恍惚间看见一个男人的一生从自己眼前划过。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就叫他沃茨怎么样？”
　　沃茨长大了，他的父亲总因他的调皮而生气，“沃茨，你这个小混蛋！”
　　沃茨遇见了心爱的姑娘，向她求婚，“亲爱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婚后，他们过着幸福的日子，“宝贝，我们生一个孩子，好吗？”
　　后来，沃茨患了重病，“沃茨，我亲爱的，你要丢下我和女儿独自离去吗？”
　　病入膏肓的沃茨卧床不起，他的妻子只能在床前苦苦哀求，“沃茨，我听说城里有个叫威尔逊的医生，他能妙手回春，我们去试试吧，求你了。”
　　在一间逼仄的房间里，昏迷不醒的沃茨躺在病床上，只有他的妻子和威尔逊两个人在说话，“他的病，我治不了……那是魔法，魔法从不能轻易动用……夫人，我们都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沃茨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困在了一个金属的躯壳里，绝望地嚎叫，“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要如何去见我的妻子和女儿！！！”
　　沃茨成了威尔逊的助手，再也无法回到他的妻子和女儿身边，“威尔逊先生，请告诉她们，我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沙铫松开救赎之心，蜷缩成一团，虚无的手穿过虚无的头，尖叫声充满了整个大殿。
　　威尔逊想把沙铫抱在怀里，可手只能无力地穿过沙铫的身体。“沙沙！看着我！你怎么了，看着我！”
　　沙铫猛地抬头，看见威尔逊焦急的脸，逐渐从刚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泪流满面，眼泪擦也擦不掉，只能讷讷地说：“我，我刚刚，头好疼。”
　　威尔逊眉头紧皱，“刚刚怎么了？”
　　“威尔，我觉得我看见了，WX-78的记忆。”
　　威尔逊愕然，“这怎么可能！你都看见了什么？”
　　沙铫仔细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十分确定，那个救赎之心里，装的都是WX-78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