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再也不要饿肚子》山间一寺

2、韦斯是个小哑巴

　　“沙……呃，沙同学，”刚刚进来的面试官打了个绊子，“你能简单聊聊，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吗？”
　　“是这样的，贵公司一直贯彻以人为本的发展理念……”沙铫开始背稿子，略微有点走神，分神间听见了面试官自以为小声和旁边的人说话，“你帮我查查，他这个字念什么？”
　　旁边的人摆弄了半分钟手机，小声回答了一句，沙铫没听见，但也料想到了结果。果然没过两秒，沙铫听见了那位面试官压抑不住的笑声。
　　沙铫在心里叹气，第5625次认真考虑要不要去改名字。

　　“喂，你怎么不理我了？”身边的人大声叫嚷，不满意的说：“你这个人好沉默，你沉默了一分钟了。”
　　沙铫回神，说：“啊，对，你刚刚问我叫什么名字来着……你叫我沙沙吧，大家都叫我沙沙。”
　　“沙沙！沙沙是个好听的名字。我的名字叫韦斯，你听过我吗？我记得我曾经很出名，是个有名的演员，可是遗憾的是别的我都不记得了。我曾经在一个马戏团里，哦马戏团是个好地方，每天都能看见许多人，许多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每天都是新鲜的，比这里有趣多了。这里太无聊了，我很久都看不见一个人……”
　　沙铫看着身边飘着的人，再一次确定，他是个话唠。
　　说是人也不准确，其实沙铫身边飘着的是一个半透明的幽灵。但是沙铫也并不如何吃惊了，毕竟现在他自己也是一个幽灵。

　　昨天晚上，沙铫在黑夜中被不知名的东西袭击了，倒在地上。过了没几秒，不出意料的，第二次袭击来到了。沙铫意识模糊，什么都不记得了，疼痛像刻进骨头缝里，又像有许多人在不停地用力拉扯，在折磨他。在承受了超过忍受上限的疼痛之后，倏然，疼痛消失，沙铫仿佛听见了轻微的布帛撕裂声，仿佛灵魂都碎了。然后身体一轻，他飘起来了。
　　他死了。
　　他变成了一个幽灵。
　　直到在黑夜中飘荡了几个小时，直到迎来曙光，沙铫以为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幽灵，真的要死透了的时候，远处飘来了另一只幽灵。
　　飘过来的幽灵是个矮个子的小男孩，很瘦，长得很可爱，像个洋娃娃。他对沙铫说，“欢迎新朋友……要不要我带你去复活？”
　　晨光透过面前幽灵的身体，折射出绚烂的光，像是火焰和希望。

　　“你说这个岛上还有别人？”沙铫听见了感兴趣的东西，连忙打断韦斯的话。
　　“有的，有许多人。”韦斯听见沙铫回话，高兴地说：“你是新朋友，我应该负责教导你基本的生活常识。你也许已经发现了，这里是一个小岛，我们在岛上想尽办法生存。他们都群居在一起，有三个聚居地。一个在北方，那里毗邻矿区，还有最大的牛群，那是暗影宫殿，麦斯威尔殿下和他的侄女在那里；一个在南方，那里有一群人，有个诡异的机器人和一个凶巴巴的女魔头，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啊，但是那里却有世界赐予的永恒的光明；还有一个壮汉和一个优秀的厨师，他们带着一个手工艺人，四海为家，我上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在海上漂泊不定呢。”
　　哦……这个小男孩是新手村的NPC。
　　沙铫自以为明白了，继续问：“你呢，你一个人住吗？”
　　韦斯的脸垮了下来，“只有我，我一个人，他们都不要我，他们嫌弃我的弱小和沉默，他们嫌弃我的散漫和累赘，他们不需要我，即使我有一颗善良友好的心，他们也不需要我。我只能和孤独为伴，渴望有一个人的出现，点亮我的人生。”
　　说完，韦斯仰着脸，睁着亮晶晶、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沙铫。
　　沙铫心想，这家伙应该真的是个演员，戏也太多了，接不住啊。
　　沙铫顿了一下，回话说：“你刚刚说他们嫌弃你沉默？可是我觉得你……并不沉默。”
　　“这件事呀，”韦斯不在意地摆摆手，“其实不知道因为什么，我是一个哑巴，只有在变成幽灵的时候才能开口说话。可是我记得我并不是一个哑巴，我记得我是一个演员，演员怎么能是哑巴呢？所以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也许是什么诅咒……”
　　原来是平时压抑的太久，幽灵才会话唠，物极必反嘛。沙铫点点头，又觉得韦斯这句话说得颠三倒四，沙铫没太理解，就打断他继续往下说：“那你一个人如何生存呢？”
　　“这太简单了，采集东西吃，我还有一片农田，可以种点蔬菜。天黑了就点火，这很容易，有光就行。最严重也不过就是死了，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去复活就好了。”
　　听起来不太难……沙铫突然发现了一个华点，“天黑了一定要点火吗？”
　　“当然，”韦斯打了个响指，“看来你昨晚是在黑暗中死去的，对不对？查理隐藏在黑暗中，她是个可怕的怪物，别让她碰到你，她能轻易杀死任何人。可是她怕光，即使是最微弱的光亮她也不能靠近，所以朋友，记得点火。”
　　“复活该怎么做？”
　　“很简单，很简单朋友。”韦斯拍拍沙铫的肩膀，说：“找到复活台，然后走上去。别紧张，你跟着我，我轻车熟路。看，我们到了。”

　　沙铫往前看，看到了一个低矮的石台，四周立着四根高柱子，柱子顶上架着奇怪的猪头雕像，好像是某种祭祀仪式，让沙铫想起了《蝇王》。
　　“这就是复活台，”韦斯拉着沙铫站在复活台前，语气悲伤，“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复活后我就不能说话了，真遗憾啊，命运总是让人求而不得，我渴望时时刻刻都能说话，可是却做不到。”
　　沙铫心想，那可真是太棒了。
　　复活的过程很快，韦斯走上复活台，忽然就有了实体，再走下来，看起来确实很容易。
　　沙铫深吸一口气，也走上去。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来，开始有点痒，迅速就变成了疼，像是狭小的容器里有什么东西快速地膨胀，破裂的疼痛感。从心脏，到躯干，最后四肢都有了强烈的破碎感，沙铫疼得叫出声来。
　　终于，复活结束了。
　　卧槽，这么疼，这个人毫无感觉吗？！
　　哦……这小男孩是个哑巴。

　　重新做人（？）的沙铫无处可去，一路跟着韦斯回了家，想暂做安顿。沉默的韦斯让沙铫有点不习惯，一路无话让他的思维更加发散，想东想西。韦斯的家会是什么样的呢？会有一个屋子吗？看韦斯经常复活的样子，沙铫对韦斯的生存能力表示十分怀疑，大概也不会是个多么温暖的家……吧？
　　事实证明，想象力过于贫瘠的结果就是会严重低估现实的糟糕程度。
　　你管这只有一口锅、两个火炕、几块田和一个奇怪的铁方块，剩下所有东西都乱七八糟扔在地上的地方，叫家？
　　要不是听过韦斯说话，沙铫简直要以为这是个史前文明。

　　韦斯做了饭，两个人祭了五脏庙。沙铫觉得该干点正事了。
　　“韦斯，我想……冒昧地问一下，”沙铫斟酌着开口，“你有食物储备吗？”
　　韦斯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那个奇怪的铁盒子面前，拉开门，里面扔着几颗胡萝卜，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哦……是个冰箱。
　　所以有造冰箱的功夫也不愿意建个屋子睡觉，韦斯可能是个只修过电气工程不懂土木工程的偏科生吧。
　　沙铫点点头，觉得逻辑通顺没毛病。
　　“好吧，有一些蔬菜。那我们现在需要干什么？”
　　韦斯突然就席地而坐，顺势躺了下去，一副要晒太阳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需要工作吗？”沙铫低头看着仰躺的韦斯，“种种田什么的，或者去打猎？来的路上我看到有兔子了。”沙铫对韦斯这样无所事事的样子有点无措，隐约觉得什么都不干估计会活不了几天。
　　韦斯耸耸肩，表示什么都不用做。
　　“Okay, fine.”沙铫实在是对躺在地上睡觉心存恐惧，决定出去逛逛周边的地形。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幸福的同居生活。

　　有了韦斯之前的知识普及，沙铫对周围大致有了了解。这是一片草地，草地上通常会有比较丰富的食物资源。再往前走会有一个蜘蛛的巢穴，现在是下午，蜘蛛会在巢穴附近游荡，不能太靠近。如果碰到落单的蜘蛛，可以捕捉一只回来，这是韦斯的叮嘱。为此，他身上带了一个火把和一个捕兽网，以备不时之需。
　　远远看见蜘蛛了，韦斯说过，走近蜘蛛，等它看到，就会爬过来咬人。沙铫先在距离蜘蛛巢不远的地方放下了捕兽网，小心走过去。他一个人，又是第一次，难免紧张，两条腿都有点抖。沙铫捡起一块小石头，瞄准，朝着蜘蛛就扔了过去。
　　“啪”一声，打中了！
　　那只黑色的巨大蜘蛛骤然转身，嘶叫一声，张开大嘴，身子一晃一晃，迈开八条腿直奔沙铫而来。沙铫一边安慰自己，别紧张，别紧张，能跑得掉的，一边脚下生风直奔捕兽网而去，途中还不小心摔了一跤。身后不停有蜘蛛尖锐的足扎在地上的声音，像密集的催命铃声。
　　蜘蛛爬行的速度并不快，而且据说视力也不太好。沙铫跑到捕兽网后，一步步后退，看着蜘蛛朝着捕兽网爬过来，再爬过来。
　　近一点，再近一点，两步，一步，中了！
　　据说视力不太好的蜘蛛果然冲进了捕兽网里。沙铫长长送了一口气，走过去，拉紧网，等蜘蛛渐渐不再挣扎了，才打开捕兽网——
　　网里的蜘蛛已经死了，脑袋肚子全都破得一塌糊涂，绿色的粘液满地都是，蜘蛛肉也都泡在了看起来有毒的粘液里，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沙铫从旁边捡了根小木棍，在这一摊血肉模糊的东西上翻来覆去拨弄了半天，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只有一片看起来还算干净完整的蜘蛛网。
　　所以我担惊受怕提心吊胆深入敌穴置生死于不顾地，就为了这一丝丝的蜘蛛网？！
　　去【哔——】幸福的同居生活！

　　如此三天过后，沙铫郑重地站在韦斯面前。
　　“韦斯，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