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再也不要饿肚子》山间一寺

17、沃特是个小鱼人

　　“威尔！这只青蛙舔我啊啊啊啊啊！！！”
　　“先去找薇格芙德，别还手！”
　　下意识打死了一只青蛙的沙铫茫然回头，看见威尔逊呆滞的脸，仿佛明白了什么，又倏然往四周看去。几十上百只青蛙都睁着硕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沙铫，然后同时动作，像丧尸围城一样朝他扑过来。
　　“威威威威威威威——”
　　“别结巴了！”威尔逊拿了自己的木盔甲，一手塞给沙铫，另一手拉起沙铫就跑，“快点穿上，我去拿手杖，你去看薇格芙德还在不在部落，在的话跟她走，她不在你就在门口等我，看到青蛙记得躲开！”
　　威尔逊的声音沉稳坚定，沙铫被安排地明明白白，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快步回到餐桌，果然一个人也没有。沙铫拿了几块肉干，转身去往部落门口，威尔逊已经等在那里了。
　　“跟我走，我们去找巨鹅。”
　　离开部落不久，天就完全黑下来。在雨季的深夜赶路总会有点麻烦，手里拿着手杖，头上小小的矿灯帽没法遮住整个身体，雨滴渐渐浸透了衣服，带来深重的寒意。昏黄的光线只能照出身前不大的一块面积，路面不甚清楚，感官被遮蔽变得模糊。无边的黑暗中，清晰而深刻的，除了耳边不停地青蛙掉落的粘稠啪叽声，就剩下了身边威尔逊带来的另一团昏黄的灯光。
　　“冷吗？”威尔逊意识到沙铫打了一个冷战，“换上眼球伞吧，我的灯光够照亮我们两个。”
　　沙铫想到威尔逊劳累了一天，虽然身体的各项指数并不糟糕，大概也会感到疲倦。“还，还好。我们轮流来吧，我开着矿灯帽，你先换眼球伞。反正待会万一有什么危险也是你先上，我可不想你状态不好。”
　　威尔逊没再和沙铫争执谁先谁后，顺从地换了眼球伞，更靠近沙铫一些，“夜晚青蛙会入眠，这一路应该不会太危险。”
　　如此黑暗的环境下，威尔逊的靠近让沙铫有点紧张，忍不住想找点什么话来聊。“我们去找巨鸭，是让青蛙和鸭子打架吗？”
　　“你一向聪明。”
　　“看出来了，一贯如此。”沙铫抬头看了看天，“倒是这天上掉青蛙是怎么回事啊？”
　　威尔逊回答：“春天下雨的时候，青蛙偶尔会跟着雨滴一起落下，这是青蛙雨。”
　　“青蛙雨？”沙铫低声念叨了两遍，“这可真有太有希伯来风格了。”
　　“这不正是世界对我们的惩罚吗？”
　　“嚯，我可没有压迫什么创世神的子民。”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计划很完美。薇格芙德曾经告诉过威尔逊今年春季巨鹅孵蛋的确切地址，沙铫和威尔逊只要找到巨鹅，就能和同伴汇合，处理掉恼人的青蛙雨，然后拿着成堆的食物满载而归。直到脚下的触感有微妙的变化，沙铫和威尔逊同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沙沙，我们似乎走错了路。”威尔逊有些懊恼地说，“夜晚看不清路，大概方向是没错的，但是我们现在应该走到了沼泽里。”
　　即使沙铫从没有进到过沼泽里，他也听薇格芙德讲解过各种地形上和其上的生物种类，这之中沼泽无疑是最危险的地方。潜藏的触手，零散分布的蜘蛛、鱼人和神出鬼没的蚊子，都是将要接踵而至的威胁。
　　耳边是蜘蛛和不知道什么物种发出的嘶哑的叫声，触手的破空声，什么东西在沼泽上的踩踏声。沙铫和威尔逊的脚步不敢停下来，不论周围有什么，保持行动总是最稳妥的，不会被触手抽个半死。
　　“我我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掉头走回去。”沙铫看威尔逊没有丝毫要回头的意思。
　　威尔逊步伐矫健，带着沙铫一路向沼泽深处走。“等天亮再说。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听到鱼人的声音了，现在这么黑，回去看不到四周的情况，真撞进鱼人的领地咱们俩可就要交代在这了。”
　　“可是你连护甲都没有，”沙铫有点焦急，“待会儿大概率是你一个人交代在这里。”
　　“那我不要你殉情，怎么样？”威尔逊语气调笑。
　　“这种时候还要开玩笑吗？”沙铫明显有些生气了。
　　威尔逊轻声笑了笑，“好了好了，沙沙，马上就要天亮了，我应付得来。”

　　果然，不过多久，旭日升起，阳光普照，视野陡然变得清晰。沼泽里一片狼藉，地上满是蜘蛛的残骸和零碎的蜘蛛网，还有诡异的长触手在嚣张地挥舞。青蛙雨还在下，天亮了，青蛙纷纷清醒过来，绿色的身躯落在沼泽深紫色的地面上，配色看起来像恶毒女巫的毒药。
　　“沙沙，换眼球伞，我们出沼泽了。”
　　两人转身折返，一路沙铫再也不敢攻击青蛙，走到沼泽入口，果然旁边有鱼人的聚落。青蛙和鱼人都不是智慧的生物，沙铫和威尔逊走出沼泽时，青蛙和鱼人已经相互厮杀了起来。
　　鱼人显然有点寡不敌众，不经意跳在蜘蛛巢穴上的青蛙又招惹了蜘蛛，忽的蜘蛛女王爬了出来，也有青蛙闯入触手的攻击范围。青蛙蛙多势众，蜘蛛女王皮糙肉厚，鱼人行动机敏，触手一击即中。沼泽入口像个打翻的调色盘，简直是多方混战，精彩纷呈，你方唱罢我登场，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天上掉下来的青蛙都奔着战场去了，再也没有哪怕一只停留在沙铫和威尔逊的身边。
　　“威尔逊，我有个想法。”沙沙一脸震撼地开口。
　　“……我觉得可以。”威尔逊也喃喃说。
　　两人都明白了对方要说什么，与其去找巨鹅，不如在这里等着这些生物四败俱伤算了。
　　接下来的时间都变得有趣，眼前的场面像一集没有解说的克苏鲁风格的动物世界，沙铫和威尔逊完全置身事外，来点瓜子配上可乐完全可以当做美好的雨季消遣。
　　“对了。”沙铫拿出离开部落时拿的几块肉干，递给威尔逊。
　　“给我的？”威尔逊唇角微微上扬，“看来也没生气。”
　　“你昨天傍晚刚回到部落我就看见你快饿了，只是那会不生气而已。”沙铫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言语上落了下风，又补充，“再说了，取笑别人可不是一个绅士应当做的事情。”
　　威尔逊咽下口里的食物，温和地说：“如果一个人遭他人反复怀疑，大概他的行为也称不上绅士的名号。”
　　沙铫听出来威尔逊在说之前他总怀疑威尔逊不怀好意的事，顿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不想拌嘴皮子输给威尔逊，也不想听见威尔逊否认自己是个绅士，又意识到大概威尔逊心里也为了WX-78的事而愧疚，想不起缘由也许更让威尔逊感到煎熬。
　　种种想法梗在心里，沙铫只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场青蛙雨耽误了出海的行程，我听薇格芙德说你们夏季前一定要回到部落，时间上来得及吗？”
　　“可以的，我们留了缓冲的时间，其实顺利地话，一个来回也……”威尔逊的声音停了，他眯起眼睛，看向混战战场的后面，轻声说：“沙沙，你有没有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
　　沙铫一惊，“哪？”
　　威尔逊抬手指过去，“蜘蛛女王的方向，再后面一点。”
　　沙铫仔细看过去，确实站着一个绿色的……“那是一只鱼人吧？”看了看又觉得有异常，“不对，它长得和别的鱼人不太一样。”
　　威尔逊也拿不定注意，“行为模式看起来也不太一样，看起来像个小一号的鱼人，但是它为什么不攻击别的生物呢？”
　　那只鱼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沙铫和威尔逊的目光，向他们看来。战场上混沌而激烈，两方隔着一个凶狠厮杀的战场遥遥对望，都无动于衷。
　　沙铫越看越觉得那只鱼人不是个普通的鱼人，“我们要不要……”
　　“过去吧。”威尔逊看着沙铫，“谨慎一点，我们从旁边绕过去。”

　　小心翼翼又进入沼泽，绕过一大片混战区，沙铫和威尔逊走向那只一直伫立在那里的人鱼，人鱼也一直注视着他们。逐渐走近，这只人鱼神情不像别的人鱼凶狠，眼神也干净水润，两颊向后伸展出漂亮的鳍，头上垂下来一个发着蓝光的小球，像一只灯笼鱼。
　　“你们是谁？”鱼人开口说话，语气淡漠。
　　沙铫明白了，这只鱼人不是一般的鱼人，他会说话，有思想，他就是春季的第一天，来到世界的新朋友。
　　“我是沙沙，他是威尔逊，你好，新朋友，你是谁？”沙铫语气尽量友好。
　　“你们好，我是沃特。”鱼人回答。
　　这个名字倒是和鱼人很相称，沙铫心想。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威尔逊问。
　　鱼人偏头想了想，“我不住在这里，我只是，流浪到了这里。”说完又指了指战场中所剩无几的几只鱼人，“它们愿意和我做伙伴。”
　　沙铫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一个探听故事的好机会。刚刚进入小岛的伙伴，死亡次数有限，一定还记得很多事情。
　　沙铫想了想，说：“待会这场青蛙雨就停了，会有很多的食物的，我和威尔逊不要，都留给你。作为交换，你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威尔逊显然也明白了沙铫的意图，说：“或者你还需要别的什么物资，我们都可以商量。”
　　鱼人沉默了一小会，指着自己，“我，不吃肉，吃蔬菜和水果。”想了想，又说：“我可以和你们走吗？”
　　沙铫想起部落里半个春天积攒下的成堆的要腐烂的蔬菜和水果，觉得这可真是个绝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