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七师叔》素白歌

44、弱水无影

　　肃真答应了去一趟弱水畔，荀情他们也就不浪费时间，陪着凤无霜一起去弱水，两人两鬼，御剑乘风直往弱水，也花费了一天的功夫才到，弱水在阴山的尽头，茫茫如海，望不见边际，弱水之畔草木不生，水清澈无比，深深不见底，也无一活物。

　　落在弱水畔，凤无霜心中有些忐忑，她既希望肃真就是她等着的人，又怕着他是，如果五百年的等候只能等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再见，那不知道自己之后要为什么而存在？

　　前缘再续吗？拥有了前世的记忆的他也不是真正的他了？又何来的情缘呢？带着悲伤愧疚的过往的他又要如何渡过这漫长的岁月？凤无霜觉得，自己要肃真来弱水是件很自私的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终究已经隔了那么长的岁月了，她的执念又究竟是在念什么？

　　肃真朝着弱水走去，凤无霜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不，你还是不要去了。”

　　肃真不解，“嗯？不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要等的人。”

　　凤无霜摇了摇头，“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她收回手，“我其实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放下了，”她望着肃真慢慢的弯起唇角，“如果你是他，那我很开心他放下了，拥有了新的人生，如果你不是他，那我也放心，没有到这里来，他应该是入了轮回了，自然也是放下了。”

　　肃真突然有些佩服凤无霜的清醒和理智了，她分得很清，也很明白往事难追。他轻点下头，“凤姑娘真的这么想，那我是不是你等的人确实不重要了。”

　　凤无霜突然改变主意确实让君瑄都有些意外了，荀情更是不懂，等了那么久不应该知道下答案吗？

　　“其实放不下的，只是我自己罢了。”凤无霜淡淡的笑了下，转头看向了弱水，弱水无波，水清无影，“我最近经常在想，也许我该渡弱水了。”鬼渡弱水，前尘尽忘，再入轮回，这是很多鬼族最后的归宿。

　　君瑄也看向了弱水，“真的可以放下了吗？”

　　“太久了，久得其实都快忘了他的模样，忘记了所有的不好，只大约惦念着曾刻骨铭心的爱。”凤无霜望着肃真，屈膝一礼，“谢谢你陪我走这一趟。”

　　肃真还礼，“不必客气。”

　　破空声从远处而来，十几支魂箭朝着弱水畔的他们射了过来，肃真率先出手，化去了那些箭，但见得上百鬼族从三面包围而来，其中有十几个弓箭手。

　　“落泉、长垠、永夜，他们竟然联手了。”凤无霜认出了来者，这鬼族三个大门派的厉鬼们，领头的还有两个鬼王，还以为一路上安宁是他们放弃了，没想到是想在弱水畔这边围攻他们，三面包围，一面是弱水，退无可退。

　　“看来，我连累你们了。”肃真拿出了长戟，持仗于前，“我开路，你们尽快离开。”

　　荀情已持剑在手，“千碧弟子可不会不战而退。”

　　肃真微微笑了，“荀姑娘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凤无霜也持剑在旁，“打完架，你请我喝酒吧。”

　　“好！”肃真应得很是爽快。

　　君瑄轻摇了摇头，取出了苍龙剑，关乎性命的事可不能马虎了，他只是正当防御，不算插手凡间事。

　　两人两鬼没有分散，朝着正前方突围而去，长戟横扫，剑气四散，与鬼族正面迎上，刹那间魅影乱飞，鬼哭狼嚎。荀情与君瑄互相配合，一攻一守很是默契，厉鬼难缠，数十个是前仆后继上前。凤无霜伤势未好，肃真分着神照顾她这边，不过那两个鬼王就是针对他而来，招招狠厉，让他是有些应接不暇。

　　红色剑光闪烁，涅槃之火化作无数凤羽射向了周围鬼族，轻则伤重则散，一下子被荀情清出了一条道来，两人突围而出，回身看去，却见肃真和凤无霜被两个鬼王和十几厉鬼逼到了弱水边上了。

　　君瑄一挥苍龙剑，一招水月连天，无尽剑气化作水箭击中了前方厉鬼，荀情随即而进，腾身而起，再起杀招，凤羽更加精准的射向厉鬼，将场上鬼族清了个七七八八。

　　那两个鬼王步步紧逼，似要将肃真和凤无霜避入弱水之中，一个不经意间，凤无霜被一记掌风之中，身子一倾往弱水飞去，肃真眼疾手快的回身一拉，堪堪抓住了凤无霜的衣袖，不妨两支剑已刺向他后背，凤无霜身后发丝已浸入弱水中，见肃真遇险，凤无霜右手剑一挥，直接割断了自己的衣袖，随即将剑一抛，掷向了了肃真身后的一个鬼王。

　　这些举动不过是顷刻之间，肃真手中一空心中惊诧，反手一挥长戟挡住了伸手的剑，飞身一踢，直将两个厉鬼踢入了弱水之中，弱水无波澜，刹那将魂魄淹没，凤无霜也已没入弱水之中。

　　“凤姑娘！”肃真扑上前，弱水照魂魄，前世现眼前，曾经生死山盟在，此生亦无白首时，他真的是凤无霜等了五百年的人，“无霜！”

　　“凤姑娘！”君瑄和荀情逼近，水龙火凤相辅相成，直斩杀了两个鬼王，鬼族兵溃争相逃散。

　　愣愣扑倒在弱水畔，肃真神思混乱，前世今生拉扯，恍然从弱水中挣脱而出，肃真脸上似哀似泣，伸手欲探向弱水，被君瑄及时拉住，“别动。”君瑄将他拉了起来，肃真坐倒在地，“我，真的是她等的人。”是他负了她前生，又让她在阴山里等待了五百年，到最后竟只换来这匆忙一会。

　　君瑄看着弱水，“她离开得没有遗憾。”

　　凤无霜已经放下了这份执念，弱水清清，濯其魂魄，复其根本，得以重生。本无波澜的弱水忽泛起阵阵涟漪，一声凤鸣，一道红光从弱水中射出，浮现于空竟是一根红色凤翎，凤翎飘然落下，落在了荀情眼前，荀情伸手一接，凤翎清光一闪化作了一支凤血簪。

　　“这是？”荀情疑惑的看向君瑄。

　　“此为，凤血簪。”君瑄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簪子，两簪一般模样，皆自玉境而来，“凤血簪是神界之物，凤翎为身，凤血为灵，可化万物。这一支凤血簪无意坠入轮回，转世为人，是为凤无霜，尝人间情苦，如今劫满而归。”

　　凤无霜是凤血簪所化，气息自然与离朱相近，她们互相感觉熟悉也是正常的，毕竟凤血簪本就是归漓凰上神独有。

　　拿着凤血簪，荀情微微皱了眉头，凤无霜历一世情苦，苦等这五百春秋，最终竟只是算一劫数吗？回头看着又恢复了原本平静模样的弱水，“弱水可以看见前世？”她朝着弱水走去，君瑄拉住了她，“弱水看不见你的。”

　　荀情抬头看他，“为什么？”

　　“三界六道，弱水唯独照不出修天道的神魔两界，它看不见你的，也看不见我的。”君瑄说得很是直白，直接告诉了荀情，她是属于天道的。

　　“我想试试。”

　　君瑄轻叹了一声，松开了手，荀情走近弱水，汤汤弱水清澈无比，唯独照不出她的身影，原来真的看不见啊，她还蛮想知道她前世与七师叔念念不忘的那十年时光是怎样的？

　　他们寻了一个隐蔽的山洞过夜，肃真一路上都很是沉默，过往于他只留下了记忆，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那段阴差阳错的故事，有感动有惋惜，可对于其中的人却已没有了那纠缠不休的情感。

　　追魂草已经拿到，君瑄和荀情打算明日就出阴山，尽快返回千碧，吃了一些清水干粮，暂且休息，君瑄和荀情坐在一处，盘膝入定各自调息，转眼天明，君瑄睁眼的时候，肃真维持着昨夜的姿势还是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注意到君瑄的目光，肃真抬眸看向他， “她原身是凤血簪，那以后世间就再无凤无霜了吗？”

　　“世间本没有凤无霜，只有凤血簪而已。”君瑄转头看着荀情，只是她一时好心，用那凤血簪替了一个人的劫数，“她劫数已满，如今你需要在意的是你自己的劫数。”

　　肃真沉默了一会，目光也落到了荀情身上，此生一时沉浮，不曾动过那儿女私情，却在昨日看到她的刹那猛然悸动，似是久别重逢又像是一见钟情。凤血簪属于她，她属于天道，也许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他为了她心动了吧。

　　山洞前分别，肃真要回去，君瑄和荀情也要离开阴山了，看肃真模样，荀情忽的拿出了凤血簪，“这个凤血簪，你留着吧。”她在想，不管是凤无霜还是凤血簪，对于这个鬼王来说都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她留着凤血簪也没有用，倒不如给肃真留个念想。

　　肃真伸出双手接过了凤血簪，“多谢姑娘，肃真必好好珍藏。”纵然她很特别，可惜相逢时已是阴阳相隔，“若有缘，希望能再见到姑娘。”

　　荀情轻点了点头，“好。”

　　君瑄心中一叹，这一给一接一应，结下的又是一段缘，对于这个鬼王来说，更是一段难渡的劫了，也不知到最后是运还是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