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七师叔》素白歌

20、两情难许

　　夜已深，晓月峰上一片寂静，偶尔虫鸣数声，窗外是清辉明月，房中一盏油灯，昏睡的水霁终于朦胧转醒，摸了摸有点不适的胸口，转头便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水宓，俏丽的面容，现在乖巧得像是个孩子。

　　水霁拉了拉被子想帮她盖上，这一动，水宓将睁开了眼，瞬间坐直了，“师姐，你醒了？”一脸欢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师父过来。”

　　水霁拉住她的手，“我没事。很晚了，不要打扰师父。”

　　水宓点了下头，端过桌上的水给水霁喝了几口，“师姐，你怎么会中了水毒？”

　　“我，听说白龙滩有一种珍珠，我就去看看。不想遇见了水底一条白蟒。不小心才，对了，我记得是有人救了我，不知是什么人？”水霁说道。

　　水宓叹了口气，“让你逞强，那白龙滩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好遇见了千碧岛的荀情，是她和一个君公子送你回来的。”

　　水霁有点意外，“荀情？”怎么想也没想到会是她，那个远远见了一面的女子，“那他们？”

　　“在客房休息呢。你快躺下，知不知道看你回来的样子，都快吓死我了。”水宓重新给水霁盖好被子，“我去厨房看看，给你热点东西吃。”水宓很快的出了房门。

　　水霁刚刚闭上眼睛，一抹黑影很快的走了进来，“水霁。。”一声呼唤，竟是许锆书。

　　水霁睁开了眼，看着许锆书担忧的模样，“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许锆书坐到床边，“怎么能不担心。如果那毒性再强一点，你就没命了。”锆书皱着眉，“你要是有个不测，我，”一句话欲语还休，万般情愫累在心头。

　　水霁垂下了眼眸，遮掩住眼中悲伤，“你和师妹订婚了，我都没送礼。只是想给你们补送一个礼物。你不是想要白龙滩的珍珠吗？”

　　“水霁。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吗？”许锆书有几分绝望的看着水霁，“这个婚约，是我爹擅自订下的。”

　　“可是，已成事实。”水霁眼中似乎有泪，“师妹个性单纯、善良，是个极好的人。”

　　“再好却不是我想要的。水霁，当初一见，我看得到的只有你。”许锆书握住了水霁的手，“我一直在努力退掉婚事，水霁，你不要放弃我。”

　　“太迟了。既然注定无缘，我不会强求的。师妹该回来了，你快走吧。”水霁抽回手，背过了身，不再看许锆书。

　　许锆书站了好一会，看着水霁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走了出去，为什么和他订下婚事的会是水宓，而不是水霁呢？

　　一夜匆忙，水明月确认了水霁水毒已解，问清楚原委，知晓荀情和君瑄确实是好意相助，当是感恩图报，奉为上宾，得知荀情想看十五的潮汐，便让他们留下来多住几天。洛汐派和千碧派虽有恩怨，不过来的只是一个小辈，何况人家还救了人，自然是要客气几分的。

　　这日午后，君瑄也不知去了哪，荀情一人在晓月峰的树林里散步，阳光透过树叶，稀疏落下点点光芒，山中清风清凉，夹带着不知名的花香，沿着青石小道走着，也是颇为惬意。

　　“荀姑娘？”一声呼唤传来，司镜泽几步追上荀情，“荀姑娘。”

　　荀情看了他一下，并没有印象，司镜泽笑了笑，“在下钧虹派司镜泽，曾在聚仙镇见过姑娘一面。”

　　荀情只是礼貌点了点头，“有何事？”

　　司镜泽摆了摆手，“没事，只是看姑娘一人，所以过来问问。”他指了指右边，“这里是月初林，里面有一口水月井。听说当月光照在井中，人若探进去看，便可以看到自己今生所爱。”

　　“今生所爱？”爱也可以预见吗？荀情是不解，仙门之中虽有法器，不过这探看姻缘的古井似乎更像是虚构的。

　　司镜泽点头，“虽然只是传说，不过天地多奇事，也许是真的。你想不想去看看？”

　　“不了。”她一点也不想探看自己的姻缘，何况现在大白天的，“你自己去看吧。”绕过司镜泽，荀情继续往前走，没有再理会司镜泽。

　　司镜泽呆愣了一下，竟然有人拒绝了自己的邀请？司镜泽自认长得俊秀，武功修为也不错，人又会说话，在钧虹派中可是备受小师妹们喜欢，来了这洛汐派，也是不少女弟子追捧。没想到这个小小年纪的荀情竟然不理会他？不过这美人嘛，有几分傲气也是应当的。

　　荀情几步出了月初林，寻着山径往上便看到了一处峭壁，峭壁上绿藤缠绕，一条细细的水流从上落下，细碎声音，宛如泠泠琴声。峭壁一侧，是一座高崖，建着一亭子，题名为‘水月亭’，亭中三面都围着栏杆，摆了石头桌椅。此时，水明月正坐在一只椅子上，背对着荀情。

　　斟酌了一下，荀情上前一礼，开口唤了一声，“水前辈。”

　　水明月回头看来，见是荀情，微颦的眉头稍舒展，“是你，过来坐吧。”招手让荀情过来，荀情走了过去，坐到了一旁的石椅上。

　　水明月有些仔细的打量着荀情，小小年纪，眉有清冷眼蓄灵光，皎皎仙骨修为不凡啊，不由一声叹息，“悠若倒是好福气，有这般出色的女儿。”

　　听水明月直呼自己娘亲名字，理应是旧识，“前辈认识我娘？”

　　“嗯，当年，我和悠若是极好的朋友，还有荀掌门，还有，”水明月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往事不提也罢。对了，那个君瑄可是千碧弟子？”

　　荀情纠结了一下，君瑄是七师叔，曾经是千碧弟子，只是如今应该算不是了吧，“不是。”

　　水明月又问，“那你可了解他的来历？”

　　荀情点了点头，“君瑄是世外仙人。”

　　“可是他遮掩了本来容貌？”水明月倒是担心荀情被骗，这般年纪一颗真心待人，总是容易被哄骗的。

　　“我见着的都是他真实的样子，他只是不想让太多人看到。”这一点荀情是可以理解的，只怕君瑄此时的模样和之前身为楚寒秋时长得很像，所以才不想别人看见真容。

　　“那就好。”水明月点头，“世事险恶，人心复杂，你要多小心才是。”

　　“我知道。”对于水明月的关心，荀情倒是接受了，能与自己父母相识，这个应该就是洛汐派那个痴情七师叔的女弟子了，为了一人蹉跎了一生，是痴情人是多情人，也是一个似水温婉的人。

　　水明月看着荀情，脑海中有太多的往事涌来，荀情长得不像悠若也不像莫竹，那双眼是那般像那个妖女。为了一个妖女，那个人拒绝了自己，甚至违背了正道。

　　想到这里心中一痛，水明月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你自己慢慢看会，看看这里的景色。”

　　荀情点了点头，起身目送水明月离开，看着水明月的身影消失在林中，那背影透出来的深深的落寞，也是一种情吧？

　　“我还以为你去水月井那里了。”君瑄从另一边的树林走了过来，步入亭中。

　　荀情抬头看着君瑄，眼前的他，暖若春风，“那里真的可以看到所爱的人吗？”

　　君瑄微微一笑，“有的人可以。”

　　“那我呢？”荀情又问。

　　君瑄摇头，“你看不到。荀情、寻情，等你找到了情，才会有所爱的人。”只是啊，前世的你高高在上，寡情无欲，拒人千里之外，就算是千年万年，也不知情为何物，如今轮回的你，可会懂得吗？

　　“情？那君瑄可有情？”想来七师叔他在人世，痴恋画中女子多载，到如今登大道尽逍遥，又是哪般心境呢？

　　“有。”君瑄肯定的一点头，“从最开始到现在，从未变过。”华山一眼万万年，只是你什么时候会懂呢？

　　“那，你不陪在她身边吗？”荀情才想到这个问题，君瑄说已经找到那个女子了，可为什么不在她身边，难道那个女子对君瑄没有情吗？

　　君瑄笑着摇头，“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一时也见不到她。走吧，我们去水月井看看。”

　　水月井在月初林的中心，一小片空地，用白色的石头砌起圆井栏，草地中一条石子小道直通井边，草地如茵，点点紫色小花点缀其中，不时蝴蝶飞舞而来。

　　此时，水霁正站在水月井前，满怀心事，对井诉愁绪。叹息这水月井千秋不变，却不了解她一片愁。

　　许锆书是钧虹派掌门许默筠之子，却无半点倨傲，那一年，他随许默筠到了洛汐派，还记当年他才十五岁，一身浅黄衣衫，晒得微黑的面容，少年老成的模样，拘谨有礼。

　　那时，她和水宓很是好奇，偷偷躲在一旁看，他一眼看见她，还记的他微微一笑，唇红齿白，一笑轩朗宛如晓月峰的朝霞一般。

　　可是到如今，他与水宓订了婚事，一边是姐妹情谊深，一边是爱意难理清，她只怨，情深缘浅天意弄人。

　　“水霁。”一声轻唤，许锆书走到了她的身边，含悲眼神多少怜惜，“你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怎么来这里吹风？”

　　“我已经没事了。”水霁一声黯然，眼前人，仿佛还是旧模样，只是世事多变，已非少年时。四眼相望，情意相缠，多少话语却无言。

　　“水霁。”许锆书心中酸涩，终于忍不住一步上前，将水霁揽入怀中。

　　不远处，水宓站在小道上，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是面无表情。早知道许锆书的心中从没有她，明知师姐和锆书情意相连，早知道这一婚约是错，可是啊她还是答应了。

　　静静的看了好一会，水宓一转身，慢慢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