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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在展昭的印象里,白玉堂始终是那个依赖他、什么都要他照顾的小鬼头。即使白玉堂早已不需要他接送上学、不需要他牵着手过马路、不需要他陪着坐云霄飞车、不需要他抱起来才够得到超市里上层的货架、不需要躲在他怀里也照样敢看完恐怖片,甚至是在初三的下半年里白玉堂的身高由刚及他的肩膀到一下子窜过了他的下巴磕,他都没有感觉到。在他的潜意识里,总是想给白玉堂多一份保护,多一份关心。于是习惯了叮嘱他天冷了加衣服,阴天的时候往他书包里塞把折叠伞,半夜起夜的时候会顺便去看一眼他有没有踢被子。当然被气极了的时候也会实行一次疼痛教育,方法还是一成不变的打屁股。展昭似乎已经习惯了把白玉堂罩在自己的保护伞下,把一切给他准备的停停当当妥妥贴贴。直到那次几乎席卷全国的瘟疫的到来。

          2003年春季爆发,夏季方才结束的那场名为非典的疫情初到展昭上学的城市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太多的变化。只是在白玉堂早晨上学离开家的时候,展昭又多了一项工作——看着他喝下板蓝根冲剂然后检查他有没有带好口罩。其他的注意事项倒不用他多提醒。白玉堂的卫生习惯已经好到接近于洁癖的地步,而且从来不喜欢扎堆儿。唯一让他担心的是怕学校里有染病的学生,因此每天白玉堂放学后他都要仔细询问他们学校的情况,搞得白玉堂总说他鸡婆。后来学校提前停课放假,展昭干脆把他半禁足在家里。也许是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也有了危机感,白玉堂还算是听话,整天窝在家里打游戏,这才让展昭放了心。

          令展昭始料未及的是,他自己被隔离了。

          事情的起因是展昭去找住在学校里的同学谭明远探讨一个案例。展昭考取的是本校的研究生,与谭明远同在一个导师门下,关系很好。谭明远是外省人,就住在学校的研究生宿舍里。他们学校的研究生宿舍都是双人间,谭明远的室友叫李伟,当时也在,因为身体不舒服正躺在床上休息。展昭和谭明远讨论了半个小时后,见李伟状况不对,要陪他去医院,他说不用,自己能去,就出了门。两个小时后,医院给校非典预防办公室打来电话告知李伟是疑似病例,展昭和谭明远立刻被隔离。同时被隔离的还有这几天与李伟有过密切接触的五个人,隔离地点是校综合楼的几间办公室。

          当被通知要隔离两周进行观察时,展昭立刻就急了,冲着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直喊:“不行啊,我家还有小孩儿要照顾哪!”一个工作人员过来说:“你家在哪里?这还有什么亲戚?我们可以帮忙委托照顾。”展昭赶紧说:“我们在这没亲戚!就我带着他!你们要是把我隔离了,他怎么办啊?”工作人员也为了难,只得去找来领导。等弄清楚了那个“小孩儿”今年已经有十五岁时,那个领导的脸色已经堪比非洲土著了。“你故意找事是不是?十五岁大的男孩子自己还照顾不了自己吗?”吼完这句话就不再理睬展昭了。

          展昭无奈,只得想着先打电话嘱咐白玉堂一下。谁知掏出手机一看,没电了。这才想起自昨天起手机电池就只剩下一个格了。原以为撑过今天没问题,就没充电。又想着办公室里应该有电话,一看却是插卡的。只能接,想打的话必须有电话卡。展昭哪备用过那玩意呀?又想着借用别人的手机,可惜与他一起隔离的那几位都没有(那个时候手机还没流行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很奢侈的消费品)。于是只得托警戒人员帮忙买电话卡。电话卡买来了后,好不容易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却听见里面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对不起,您的电话因为欠费已停机。”展昭顿感欲哭无泪。

          紧接着,为了学生的安全,学校宣布戒严,学生一律不得外出,外来人员一律不得入内!(写到这里就想起了我当年的旅游计划呀!那个时期正是我大四最轻松的时候,工作联系妥了,又不急着写论文,正是大玩特玩的时候啊,可却被关在学校里!!)

          那两个星期是展昭这辈子度过的最漫长的两个星期。本来他还盼望着如果李伟是被误诊的话他很快就能出去。可两天之后确诊的消息传来,展昭就彻底没了指望。虽然第三天突然有人给展昭送来了干净的换洗衣裳,并告知是白玉堂转交的,让展昭明白过来学校不可能不通知家属他被隔离这个道理,可展昭还是焦炙不安,梦里也不断被白玉堂邋里邋遢瘦骨嶙峋小叫花子一般的惨样给惊醒。

          隔离期一结束,展昭以几乎可打破世界纪录的速度狂奔回家,打开房门,环视四周。屋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凌乱不堪,相反还称得上整洁。轻轻叫了声“玉堂”,如意料中的一样,白玉堂从里面飞扑出来,一下子挂在他身上再也不肯下来。展昭捧起他的脸来看看,眼神灵活,双颊红润。捏一捏,弹性很好。再翻过来覆过去的检查遍了全身,没有变成排骨的迹象。抱起来颠上一颠,似乎还重了一点儿。闻上一闻,整个人气味芳香------

          “你怎么了?被关了两个星期关傻啦?”白玉堂开始见到展昭时欢喜之极,可被展昭这一番摆弄,还以为展昭被关出了毛病,吓得大喊出来。展昭一听,声音洪亮,丹田气十足,于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原来那个钟点工不是辞职了么?我还没来得及找新的。怎么,你又请了一个?”瘫坐在沙发上,展昭开始问起白玉堂这些天的情况。白玉堂一撇嘴,“这时候谁还肯四处跑着去做钟点工啊?我没请。”展昭纳了闷:“那谁给你做饭洗衣服拾掇屋子的?”白玉堂说:“我自己呀!”显然,就是白玉堂回答“超人”或者“魔兽”,展昭都不会感到这么惊讶。“你自己?”展昭的声音立刻高了一个调门,“你会用电磁炉微波炉电饭锅洗衣机么?”这话显然使白玉堂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顿时大叫起来:“你什么意思?!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展昭立刻注意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当,赶紧转移话题:“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被隔离的?不着急么?”白玉堂扁扁嘴:“当时也急啊!给你打电话你又关机!想进学校里去看看,学校又封了校!只得托工作人员给你送进去几件衣服,好歹让你清楚我知道你在哪了啊!后来一想急也没用,还是先管好我自己吧。别你没出来我再被隔离了。我就买了好多吃的,天天呆在家里等你消息。越往后我就越不急了,因为没听说你们隔离区里再有被确诊的。”

            展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你说给我打电话?咱们家电话不是已经停机了么?”白玉堂说:“是呀。不过我又去续了费。对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我又不知道你被隔离的那地方的电话。那次一着急忘了问来通知我的工作人员了。后来再想去打听又进不了学校。”展昭能说什么?说根本没想到白玉堂会知道给电话续费?那他恐怕没死于非典,就直接毙命在白玉堂掌下了!

          “快来洗个澡吧!你都脏死了!”浴室里,白玉堂已经用热水器烧好了洗澡水。冲着澡,听着厨房里呯零嗙啷地乱响,展昭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太小看白玉堂了?他已经长大了!长大了?想到这个词,展昭有些欣慰,同时却又夹杂着一丝惆怅。长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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