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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种田(捉虫) ...

  •   春篱忍着浑身毛骨悚然的鸡皮疙瘩,后退一步举起尔康手隔开张二娘,“姨母,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张二娘正欲开口,张四娘已是骂骂咧咧地从屋里冲了出来,“你竟是还省得要归家!一夜在外,须是成了野人不成?你阿耶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待不日嫁去了赵家,你还……”

      骂到一半看见了骆骏光,张四娘一惊,猝然收住了口,“骆公原也在此。”

      听到张四娘提起嫁到赵家,春篱不免心中一慌,急急拉起张四娘的袖子解释道:“阿娘,我没有乱跑,我去后山是救了王三娘……”

      张四娘抽出胳膊,显然不太相信的样子,“却是未曾听说王家三娘不见了踪影。”

      骆骏光上前一步,“此事某可为大娘作证。”

      听骆骏光说能作证,张四娘已是信了三分,蹙眉想向春篱问个究竟。

      边上的张二娘斜眼一睨春篱,阴阳怪气地对骆骏光笑道:“奴知骆公心善,却不知大娘使了什么心眼,求得了骆公替大娘遮掩。”

      听了这么一打岔,本来就半信半疑的张四娘登时变了脸色,“大娘,你先进屋去。”

      看这个情形,张二娘已经把王大郎说服了,为今之计只能在张四娘的母爱上下下功夫了。

      春篱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紧了张四娘的大腿就不放,边两腿乱踹边放声干嚎,“阿娘,我不要嫁给那个赵家大郎!你们都知道那人不好,为什么还要我嫁?小王二郎是你的亲生骨肉,难道我就不是了吗!阿娘,你疼一疼大娘呀呜呜呜!”

      那赵家大郎恶名在外,王大娘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明知是火坑还要眼睁睁将大娘往里推,张四娘确实犹豫了,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却没想好该说什么,阿姐张二娘早已和赵家大人对了八字,自家阿郎也松口应了,何况赵家小娘子确实勤快,若是二郎能娶到这样的小娘子……

      肃立一旁不曽开口的骆骏光已是听懂了七八分,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张四娘,“王家阿嫂,你家阿郎可在家?某今日正有一事,与二郎相关,需请得二位同意。”

      本是志得意满的张二娘心中一慌,一股不详的预感生出,竟让她有了一种煮熟的鸭子飞了的警惕感,赶忙转头对张四娘催促道:“四娘,赵家大人还在等信,不若我先拿文书去换了来,早日定下来你我也莫须慌了。”

      春篱哪想到张二娘动作如此之快,一时被这晴天霹雳劈得外焦里嫩,文书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结婚证,换了文书岂不是离夫妻交拜只剩一线之隔了?现在不用假装,眼泪发自内心地扑簌簌大颗大颗往下掉了,春篱抱着张四娘的腿一阵猛摇,嚎啕大哭,“阿娘,大娘会乖的,你不要卖掉大娘好不好?”

      不等张四娘拒绝,骆骏光便一伸臂拦住了张二娘的去路,“二位娘子且慢,且听某细细说来。某家舅父原是识些字的,奈何外祖家出身不高,舅父参不进流内选,一来二去便对入仕灰了心,在家中设了几方案几,闲来教邻家小儿读书认字。某此行便是想谋一谋大郎的意思,大郎若不嫌弃,可将二郎送去某舅父处进学。”

      读书?

      张四娘一时都没明白过来。

      像王家这样的农户人家,怕是祖上八代都没出过一个识字的人,张四娘被这桩大喜事砸懵了脑袋,顿时又惊又喜,热络地将骆骏光往屋里迎,“此事须得奴家阿郎说了算的,骆公屋里请,快请。”

      张二娘的不祥预感成了真,小王二郎要真去进学了,娶妻一事怕是暂且要耽搁一段时日,那张四娘还能愿意送王大妞去赵家换亲?她快步挡住了张四娘,“四娘,我与赵家大人可是约定妥当了,媒人娘子也安排好了,四娘可不能这时才反悔,平白叫人笑话。”

      “阿娘!不要啊!要是让我嫁给赵大郎,我明天就去寺庙里削发出家!”春篱拼了命大哭大闹,不让张二娘继续说下去。

      张二娘冷冷一笑,“还想做比丘尼?奴却怕你家出不起那个钱财。”

      春篱听懵了,眼泪都忘了继续飙。什么黑心寺庙?出家还要钱?

      张二娘得意地笑了,乘胜追击,冷嘲热讽了好些,“奴自不说攒单银,就说买度牒的二缗钱,大娘去何处寻得?”

      春篱茫然地看向骆骏光,“二缗是什么意思?”

      骆骏光不知这王家究竟是穷到了什么地步,让王大妞连两串钱都不知道,小声解释道:“一缗便是一千钱。”

      春篱想起上回伸手要自己出示度牒的和尚,那人怕是以为她要出家。虽然不清楚一钱在现在的购买力是多少,出个家就要两千钱,也太黑了吧!

      张二娘见春篱被震住了,哂笑道:“如何?大娘可还要削发?”

      几位娘子正拉拉扯扯僵持不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何事吵吵嚷嚷?”

      王大郎本在屋内猫着,自家砌的黄土墙薄,屋外的动静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自知将王大妞嫁给赵大郎不妥当,但那赵家的两位小娘子的贤惠名声却是远近闻名,常有人玩笑说起,哪家要是娶到这两位小娘子做新妇子,必然是走了大运了。

      既然已经应了妻姐张二娘,此事已无悔改的余地,王大郎便不愿意去外头掺杂进她们的吵闹中去,没想到骆骏光居然提出送小王二郎去县里认字,眼见着要被张二娘搅合了,他心头一急,忙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走了出去。

      王大郎的那点小九九,骆骏光揣摩得一清二楚,心里唾弃,面上装作不觉,拱手作揖,“大郎,许久未见。”

      王大郎尴尬地回了礼,按捺不住地追问道:“方才骆公在说何事?”

      骆骏光面不改色,话语坦然全然不觉讽刺意味,“大郎好耳力。”

      王大郎一窒,面色讪讪的,“听闻大娘家来了,阿张出去迎人,某在屋内久等,阿张却久久不归,某心急了些,出来看一看,没想到正遇到了骆公。”

      刚才还说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现在又成了没等到人才出来看看,连神经大条的春篱都听出来不对了,但现在婚姻大事的决定权还握在王大郎手里,她也不敢把反感表现得过于明显,只能撅了噘嘴,在心里悄悄鄙夷了一下。

      骆骏光眼梢里瞥见了春篱不屑的神色,心道这傻憨憨的大娘也并不如面上那般迟钝,嘴角不知觉微微翘起个弧度,连声调都上扬了些,对王大郎将方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王大郎先是眉梢一挑惊喜不已,继而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是一沉,“却不知束脩几何?”

      “某今日正是要来同大郎商议此事。某家舅母前几日偶感不适,请了郎中来家中一诊,竟是怀了身子。县衙里的公厨原是某舅母在操持,家中大小事务也一概由舅母经手,如此一来,便是麻烦了许多。若大郎应允让大娘去为某舅母帮个下手……”

      早是焦躁不已的张二娘终于找到了个由头反驳,急忙插嘴道:“骆公说笑了,大娘本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岂有自投为客户的道理!”

      骆骏光并不看她,目光依旧直视王大郎,“只求大娘在某舅母洗衣时抬个水、做饭时递个柴,并非是要大娘投身某家为奴为婢。”

      王大郎听得喜不自胜,“骆公意思是,大娘上门去做些家事活计,便可抵了二郎的束脩?”

      骆骏光微微颔首,“正是此意。”

      “万万不可!”张二娘生怕王大郎下一句就答应了,尖叫着打断了他,看见众人皆是皱眉,忙想出了一条反驳理由,“识了字便又如何?二郎又不是出身官家,将来也做不得官。何苦非要耗费这几多年?地里又是谁来耕种?难不成还要为此特意买婢子回来?”

      骆骏光淡淡笑道:“二娘此言差矣,二郎若是能够识文断字,他日进个大户人家做个账房先生也未必不可,风吹不到雨打不着,活路又轻省。即便是安坐家中为乡邻代写个书信,不也比风吹日晒种地省心些?”

      张二娘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春篱感激地看了看骆骏光,没想到他这人看起来是个闷葫芦,一番话竟然能说得张二娘哑口无言,忙拉着张四娘趁热打铁道:“阿娘,若是二郎识得了字做了账房先生,将来想娶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娶不得?何必早早定了那赵家,以后想后悔都没地方悔去!”

      还能给小王二郎娶有钱人家的小娘子?张四娘眼中即时迸出了闪闪晶亮的光,仿佛那知书达理的温顺儿媳妇就在眼前了,欢喜得连连点头,“大娘说得正是,此事急不得,急不得。”

      张二娘习惯了妹妹对自己言听计从,还试图像往常一般以气势压她,怒道:“四娘,你我有约在先……”

      这个妻姐三番五次想阻碍自家儿子二郎的美好未来,王大郎面色铁青,对张二娘一拂袖,高声道:“大娘和二郎是我王家子嗣,自然是由我王家说了算。此事就这般定了,莫要再议!”

      张二娘想起家中的儿子,硬是一咬牙,继续辩道:“可奴与赵家已是谈妥了……”

      不光不用嫁人了,还能带着小王二郎搬到县里和骆骏光同吃同住,春篱开心得找不着北,高高扬起了小下巴,洋洋得意地给了张二娘最后一击,“姨母说笑了,又没有换过文书,不作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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