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海和天都是蓝色》Anirefrain

57、第 57 章

　　“人类的心跳声，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半透明状的水母主脑浮上水面。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伞状的腔体里赫然是刚才的两个孩子。
　　她们看起来不超过十岁，穿着同样的淡蓝色医用长袍，留着同样的齐平的白色短发，甚至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个‘人’的耳边夹着一个已经褪色的旧发夹。
　　两人睁开的眼睛里有着四叶草一样的白纹，浅蓝色的瞳仁几乎占满全部的眼球，随着水母本体的动作而轻微地收缩。
　　厚重的金属枷锁被锻打成无限符号的样子，紧紧扣在她们的脖颈处。枷锁上延伸出层层相叠的合金龙骨，支撑着透明的软组织构成了现下束缚着众人的一条条触手。
　　阿忆双手用力拉扯脖子上的异物，果然手心传来熟悉的乏力感。
　　又是海楼石。
　　眼前的两个小孩，难道也是海军造出来的机器人吗？
　　她挣扎着吸了一口气，“咳...你们到底是......”
　　“什么生物”四个字还没说出口，阿忆就被拽着脖子牵引上半空。腾空的失重和颈部的窒息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剩两只脚还在微弱地摇摆。
　　水母双胞胎平视着阿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因乏力而逐渐往下滑落。
　　阿忆握住金属末端的双手开始颤抖，在自己快要力竭前挤出断断续续的话，“看了这么久，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在说出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她猛地一下发力向前翻转，凭借惯性把人造的金属龙骨扭转到极限，再顺着反向的离心力把自己甩了出去。最终落到远处枫尾寺和博士所在的地方。
　　阿忆揉搓着自己被勒得发红的脖子，朝双胞胎轻声喊，“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科学怪人把你造出来的，但是他似乎忘记教你——不要小瞧别人啊！”
　　阿忆刚才所在位置的后方，马尔科、青雉和安娜早已挣脱金属触手的束缚。马尔科和青雉两人双手交叠作为支撑，将安娜毫不犹豫地推上半空。安娜扭转身体施展月步，翻身腾跃的瞬间已经手持两把短匕逼近双胞胎的面门。
　　刀刃没入人造水母的表皮，却难再往前深入，安娜也终于在双胞胎脸上看见了表情的变化。
　　只不过......她们现在看上去，像是被吓哭了？！
　　安娜在这一瞬间甚至有点怀疑人生，但两道尖锐的哭声穿透众人的耳膜，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下来。
　　而与此同时，几人背后的海水里又冒出了好几条金属尖爪。
　　“马尔科小心！喂青雉你背后也有！”
　　“马尔科队长！”
　　“安娜！”
　　阿忆几人在最远处高呼，却没想到他们自己也自身难保。

　　“喂！水母体内的两个孩子，好像不是机器人啊？不会真的是小孩子吧？”
　　安娜被扔到半空，接着被另一根触手拦腰卷起。
　　她和阿忆四目相对。
　　天旋地转之间，两个前海//军精锐都向对方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被两个人类小孩子耍着玩，实在是有点晚节不保的意味。
　　但对方有海楼石和海水的双重保险，人造水母在这个房间里的战斗力几乎无人可比。
　　双胞胎操纵的触手疯狂地把人抓向空中又扔进水里，与其说是在攻击他们不如说更像是小孩子在撒泼耍赖。
　　阿忆实在想不出对付它的其他招数，索性一横下心把她们当成两个普通的人类小孩来对待。
　　她现在只祈祷对方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她扒了扒自己身上的金属龙骨，尽力放轻语气：“喂，你...你先别哭啦！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不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谈谈？”
　　阿忆说完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没来得及尴尬，就看见水母双胞胎竟然像是真的听懂了一样，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原本已经做好一场恶战准备的几人也都是一愣。
　　马尔科挑了一眼眉毛不置可否，放下手中即将被他扯断的触手。青雉在一旁见状也收起了攻击的动作。
　　一贯的冲动刺客安娜还没反应过来阿忆说了什么，手上已经不自觉地砍断了离她最近的一根触须。
　　阿忆两步冲上前把它一脚踹进海水里，对着安娜瞪大眼睛使着眼色：你不停手我很难做人啊！
　　安娜连忙点点头，摊开双手像是在说你们慢慢谈吧，反正失败了我也还能继续打。
　　阿忆看向其他人，见大家基本都是模棱两可的表情，只好硬着头皮拖着双腿穿过没过腰线的海水走到双胞胎面前。
　　水母体内淡蓝色的荧光让本就突然安静下来的狭小空间里多了一分诡异的静谧。
　　缓慢浮动着的水母靠近，主脑里的双胞胎凑上来几乎要隔着半透明的胶层碰到阿忆的脸。她们同时歪头向两人中间的方向，脖子上的铁链被牵引着嘎吱一响，然后一起开口道，“妈妈以前跟我们说过，踩到别人要道歉的。”
　　阿忆一时没有跟上她们的思路，呆滞了好一会儿。等到明白过来双胞胎是在说他们几人刚才踩到了水母的脑袋，她才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试探问道，“所以我只是......需要跟你说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对的呀，妈妈说，有礼貌又诚实的孩子才能进她的实验室。”
　　听到这里阿忆半眯起眼睛，脑海里思绪越发清晰。她继续追问，“妈妈？是把你们创造出来的人吗？果然这个房间的某一个地方是通向实验室的吧？”
　　双胞胎向她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套话失败，阿忆只好再换一种方式。
　　“那如果，我不愿意当一个有礼貌的孩子呢？我是说如果的话......”
　　“唔......那就糟糕啦，因为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噢？”水母身上的荧光越来越显眼，甚至要照亮整个房间。
　　“什么机会......？”
　　莫名的话让阿忆心里生出一股没有由来的恐惧。身后反常的安静让她忍不住想回头看，却才发现自己早已不能动弹，而她的四肢也早在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失去知觉。
　　目所能及的海水里反射出银紫色的光泽——是神经毒素。
　　这间屋子里，早就布满了人造水母的毒液。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捕食吗？阿忆忍不住在心里问着自己。
　　所有的这一切——从他们在海\\\\军小队手上拿到这个指向实验室的盒子开始，难道全部都是被人安排好的陷阱吗？
　　但是如果大反派伊姆这么想让他们从这个世界消失，又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呢？
　　阿忆的思绪和视线一起模糊，耳边能听到的声音也逐渐远离，隐约只记得双胞胎的声音说着，“记住你已经答应我们了，不要反悔呀。”
　　反悔什么？为什么双胞胎从刚才开始就只在和她一个人说话啊？
　　阿忆这么想着，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双胞胎的嘴角同时扬起，眼里的白纹慢慢收缩成实心的四叶草样子飞快地旋转。
　　“因为是你，所以我们再来一次吧。”
　　她们经由机械改造过后略带失真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回响。
　　随着一阵强光的爆发，房间里的一切像是被人按下了回放按钮。
　　“咳...你们到底是......”
　　阿忆从晕眩里回过神，发现自己嘴里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刚才不久一模一样的话。她赶忙扭头查看马尔科和其他人的情况，却发现眼前的场景对她来说过于熟悉。
　　再过一会儿，她就要被抓去双胞胎面前，马尔科他们会对双胞胎发动攻击。
　　然后他们会失败。
　　这里的人造水母难不成也被植入了永恒岛上能扭曲时间的果实能力？
　　阿忆回想着刚才双胞胎说的话，要做礼貌又诚实的孩子。所以破解这个房间的方法不是武力和暴力，而是......
　　道歉？！
　　金属触手如约而至，阿忆再次被挂在半空。
　　她还是一样双手抓住了捆住脖子的人造龙骨，只不过这一次，她先回头看向马尔科几人：“不管我等会做什么，你们都一定要相信我！”
　　安娜原本已经掏出自己的两把武器，听完迷茫地皱眉，另一边的马尔科和青雉的表情也带上疑惑。
　　阿忆回头，直勾勾和双胞胎对视，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房间里面太黑了所以踩到你们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做错事情不好好道歉的话，我的一些美好的品德真的会消失！我在白胡子海贼船上杀了十年的鱼，我以为我的心早已跟我的刀一样冷了，可是当我踩到你们的时候眼泪就好像双子海峡的瀑布般飞流直下划过脸庞，我现在只想说能不能接受我们微不足道的歉意！！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
　　一连串的话说完，连空气都是沉默的。
　　安娜转向其他人，难以置信地向他们发问，“这孩子是终于疯了吗？”

　　“喂我能听到的好不好！”阿忆扭头抗议，又没什么底气地补了一句，“而且如果这样有用的话，不也挺好的吗......”
　　她不确定地往马尔科的方看，对方只回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点头。
　　阿忆悬着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了一点，只有一边的安娜朝她翻了个白眼，表情像是在说：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会赞同的好不好！
　　马尔科轻抬下巴示意另外的几人往水母双胞胎的方向看，他们才发现刚才潜伏在海水里的数十条利爪已经尽数撤回，甚至连本要淹没他们的海水都有退去的趋势。
　　“这是怎么了？她们怎么突然不攻击了？”
　　枫尾寺没有听到刚才的事情，和博士一起慢半拍地走过来。
　　安娜和青雉两个人憋笑憋得忍不住正要开口，却听到双胞胎终于开口说话，“没事，原谅你们了。”
　　两人都是一愣，没有想过停战来得这么突然。
　　双胞胎直勾勾看着阿忆，“妈妈说，只有有礼貌又诚实的孩子才能进她的实验室。我们就知道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听懂我们的意思！”
　　阿忆浅吸一口气挠了挠后脑勺，心想自己其实也没做什么。
　　这座实验室如果真的藏了这么多秘密，那他们几个肯定不是第一批闯入者。只不过之前来到这里的人大概早就习惯了大海上无尽的掠夺和争斗，根本没有考虑过要放下脸面和尊严去和一个人造生物对话。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能找到破解的方法，纯粹也是因为‘考官’泄题了。
　　毕竟双胞胎都把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让她看过一遍之后，甚至把答案喂到嘴边......
　　她如果不照做的话才会良心不安吧。
　　阿忆原本紧张的情绪现在放松下来不少，就连朝着水母回应的语调也微微上扬。
　　现在看起来，这两个双胞胎真的就像人类的小孩子一样。而且她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她们好像并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过去啦？”
　　枫尾寺小心地开口。
　　阿忆壮起胆子往前跨了一步，走到她们面前伸手戳了戳主脑的外壳。
　　见双胞胎没有反应，所有人都此时都松了一口气，觉得他们已经可以安全通过。
　　然而水底的触手再一次飞快地绕上了众人的脖子。
　　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咳咳，这又是怎么了？？说好的原谅呢？！”
　　安娜开始奋力挣扎，金属龙骨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越收越紧。她只觉得血液好像在一瞬间都凝固在自己的头部，让她只能本能地求生。一旁阿忆和枫尾寺的境遇和她差不了多少。
　　房间再度充满嘈杂的声音，马尔科的头脑却愈发冷静。
　　他仔细回想双胞胎的话——有礼貌又诚实的孩子才能进入实验室吗......
　　一个猜想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于是在触须缠上来的时候，马尔科硬生生压抑住了自己条件性反射想要对抗的双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果然，金属在触及他的侧颈后只是安静地趴在上面，并没有要将他扼至窒息的迹象。
　　马尔科心下了然。
　　“冷静点，我们现在只要不动，就不会有事。”

　　阿忆见他身上的爪子确实没有再发动攻势，也学马尔科的样子停止挣扎。
　　马尔科此时不紧不慢地说出他的想法。
　　“我猜，在她们的判定里，反抗也属于不礼貌行为的一种。”
　　一直没说话的博士此时补充，“也就是说，她们刚才提到的‘礼貌’和‘诚实’对应的其实是两个通关条件？而我们要同时满足才能通过这里？”
　　马尔科点了点头。
　　博士看着他头顶异常活泼地在戳脑袋的触手，满脸嫌弃地叹气，“啧，但是让别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觉真不爽啊......”
　　安娜难得见他这样烦躁，反倒有点担心，“娜娜你怎么啦？”
　　博士说不出理由，只能更不耐烦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没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不太喜欢这种人造生物吧......”
　　阿忆听到心里闪过一丝疑虑，这种东西娜娜博士不应该见得最多吗？
　　但没等她多想，双胞胎已经缓慢落到众人中间，“真是吓了我们一大跳呀，还以为这一次也要失败了呢。”
　　听到她们的话，就连马尔科和青雉这两个万年冰山脸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两人互相打量对方脖子上的利刃，难得在心里发出共同的感叹，到底是谁在吓谁啊......
　　双胞胎看向他们二人，“我们能听得到噢。”
　　水母体内的荧光靠近，反射出触手上多个电极贴片的反光。
　　“脉搏、呼吸、心跳，噢还有脑电波！每次都记不清楚，不知道妈妈会不会生气。”
　　枫尾寺见状忍不住说了一句，“把活人做成测谎的机器了吗？贝加庞克真是个疯子......”
　　双胞胎垂头自言自语着，再次看向他们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机械化的微笑，“那么从现在开始，拜托千万不要对我们说谎。”
　　颈部传来微弱的电流，预示着不照做的后果。
　　“问题很简单。”
　　“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是来帮老师找时间试剂的。”
　　枫尾寺没有犹豫第一个回答。
　　青雉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藏着秘密的地方谁不想来看看呢？而且，他们说的那位叫伊姆的神秘人，我很好奇。”
　　双胞胎看着他没有说话，像是在等青雉把话说完。
　　青雉见状叹出一口气，“有机会的话，我大概也想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守护着怎样的正义吧。”
　　阿忆听到这，突然回想起了他们原先还在海//军时的插曲。那天休假，两人难得有空坐下来喝酒闲聊。
　　如果你所维护的一切信仰有一天被颠覆，你会怎么办？
　　阿忆记得当时自己这么问过他。
　　那时的青雉像是理所当然地回答了一句。
　　把海和天调换一下，它们不都还是蓝色的吗？
　　记忆里的画面和眼前的逐渐重叠，阿忆内心却忍不住感叹。
　　库赞啊，即使是懒散的正义，当真相放在你近在咫尺的眼前，果然还是会忍不住想向前寻找吧。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专心应对水母的问题。
　　等到马尔科和阿忆答完，双胞胎最后转向安娜和博士。
　　娜娜博士经过刚才一连串的奔跑和搏斗，脖子上的护目镜早已遗失在不知何处，被金属尖爪刮破的高领毛衣下，隐约是印着数字‘37’的刺青。
　　熟悉的圆形和尖角让阿忆心里一惊，她连忙伸手拉了拉马尔科的手臂。
　　“那不会是......？”
　　马尔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天龙人给奴隶的烙印。
　　天翔龙之蹄。
　　三十七......娜娜......
　　阿忆和马尔科对视一眼，终于搞懂为什么安娜被问起博士名字时会避而不谈。只不过对于双胞胎的问题，他们也迟迟没有回应。
　　漫长的沉默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安娜嘴巴无声开合了两次，最终说出口，“实验室里，可能有我当年被灭族的线索。这把钥匙上无限符号标志的图腾，我小时候看到过。”
　　阿忆的内心渐渐下沉，两人重逢了之后她只一味地把这样的同行和陪伴当成理所当然，却没有想过，即使走在同一条道路上，人们眼里看到的东西也有可能不尽相同。
　　阿忆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隐瞒的，委屈地开口，“那你，你也可以跟我说的呀...我们一起想办法去......”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安娜打断她的话，语气冷淡。
　　青雉冷笑一声。
　　“恐怕一开始救我，也是为了偷走盒子的时候能迷惑追踪的海军吧？只不过后来阿忆和马尔科他们出现，你们的策略就换成了硬抢。”
　　他神色不明地扯动嘴角，“果然，人心才是最难通过的关卡啊。”
　　七人小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在短短几句话里，四分五裂。

　　房间里现在有心情说话的人，只剩下两个双胞胎。
　　她们一人抬起一只手，所有原先束缚着众人行动的金属触手便悄悄撤回地底。
　　紧接着，阿忆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个柔软的枕头里。她抬头看，发现他们都被吸纳进了水母的主脑内部。
　　柔软的伞腔此时是万能的海底镀膜。
　　水母带着他们在海水里不断下沉，越过一道又一道早已陈朽的铁门。
　　阿忆看着外面的景象，难得的放空了思绪。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偏高的体温稍微排解了一点她心里杂乱的情绪。
　　她顺势靠向马尔科身侧，安静依偎着没有说话。
　　他们明明是从冰山的洞口进入的隧道，而眼前的情景总让她以为是在哪片深海的底部穿梭。
　　当年创造了这个实验室的人，竟然是在这座岛屿的中心，打造了一个微观的海底世界。
　　几人突然被扔上一个浅滩。
　　坚硬的黑色石子路的尽头，有一道紧闭的铁门。
　　门上环绕着硕大的无限符号，无疑就是那座他们追踪了许久的实验室。
　　他们终于到了。
　　人造水母在众人背后的不远处慢慢潜回水中。
　　在海水里，岸上的一切声音都显得模糊不清。
　　双胞胎姐妹互相看着对方，用只属于她们的语言无声地对话。
　　那是人类听不见的高频音波。
　　——我们和她终于又见面啦，但是为什么一号看起来不记得我们了呢？
　　——她现在有别的名字了。还有，不要忘了妈妈交给我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