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海和天都是蓝色》Anirefrain

49、第 49 章

　　北风没有辩解，眼神向下垂去。阿忆顺着北风的视线，看到了被自己放在身后的画卷。在枫尾寺原先拿来的盒子里，也只剩这一样东西被她从刚才的一片混乱中抢救了下来。
　　然而在阿忆散去果实能力拿起卷轴的时候，她才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份外表看起来正常的画卷，被她拿在手上时却是几乎要将人烫得松手的温度，就好像......
　　阿忆赶紧把手里的画卷展开，将轴杆随意朝着一个方向甩出去。随着动作而飞溅起来的火星子在空气中转瞬消散，阿忆心里也知道糟糕：北风要拿给她的画该不会已经被烧完了吧？？？
　　马尔科在卷轴展开的时候就站在了能看到画卷内容全貌的地方。
　　而现在他的脸色不是一般的差......
　　阿忆抬头看了马尔科一眼，觉得更加完蛋。
　　纠结了一小会儿，她只能把画平放在鱼背上，自己半跪着挪到画的侧面：“不是......我明明没有让它碰到火啊......”
　　然后她看到了画上的内容。
　　也知道为什么马尔科是这样的表情了。
　　装裱好的画布被一圈紫色夹杂了黑色的余烬包围，往画卷的中间侵蚀。而画面正中央的人，阿忆觉得化成灰她也认得。
　　那是她自己的脸。

　　阿忆看了一圈在场的人，她和马尔科从头登岛的时候开始都被牵着鼻子走，而枫尾寺更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
　　唯一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恐怕还是只有身怀无数秘密的北风。
　　但如果北风师徒两人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九百年前就在宴岛的话，那这幅画不会也是......
　　在阿忆还犹豫着要怎么从北风嘴里套出实话的时候，枫尾寺先开口了。
　　“北风老师和我，离开和之国后来到这里确实已经九百年了。我们两个的恶魔果实也是刚才老师所说的‘那个人’给的。但是画的内容...我...我们......”
　　北风歪头看着枫尾寺还在为她辩解的样子，最终是叹出了一口气。她捻起面前画纸的灰烬在指尖揉搓：“一直在用‘那个人’称呼他，是因为我和小树根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我们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名字叫作伊姆。”
　　阿忆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止不住上涌，心脏的声音在耳边咚咚咚跳动。这个名字在她记忆里出现过，好像就是天龙人那个神秘兮兮的首领？
　　她赶忙追问道：“伊姆？？那，你们和他到底做了什么约定，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事情......？？？”
　　旁边的马尔科听了两人的对话，眉头也慢慢锁紧了。
　　北风继续说着。
　　“这里......宴岛原本根本没有什么异界的裂隙，甚至原先宴岛所在的这片海域里只是几块碎礁石而已......我就这么看着那个人像造物主一般凭空创造出了一座岛屿和山峰，他......伊姆带我们上来之后，给了我们这一对伴生的恶魔果实和你的画，让我们在这里等你...
　　...就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从异界之门的另一头过来一样。”

　　阿忆只觉得指尖像针扎一般开始发麻，转向马尔科低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叫伊姆的人应该就是天龙人里...类似头目？皇帝？反正就是能对五老星发号施令的人......”
　　在阿忆的一连串语无伦次里，马尔科终于听懂了她想说什么。他抬起手捏了捏阿忆的肩膀，试图让她放轻松一点。
　　但是两人心中都知道，那个在永恒岛上他们没有找到的答案，就在眼前。
　　有能力打造恶魔果实实验室和驱使海军大将进行灭口行动的人，那个叫伊姆的所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而他，又为什么会知道阿忆的存在？
　　又或者说，既然伊姆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又为什么放任她活到了现在？
　　电光火石间阿忆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她又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抬眼看向马尔科，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开口：“那个伊姆，他有没有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马尔科锁紧了眉头，明白了阿忆的意思。
　　天龙人伊姆，也许和阿忆一样，是来自另外的世界。
　　而从北风描述的过往看来，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远远早于阿忆，甚至是，远早于阿忆所知道的一切故事的开端。

　　北风听完他们的对话，看向两人又补了一句：“他恐怕，不止是认识你这么简单。”
　　她抬眼看着阿忆，“你登岛的时候，这幅画就开始燃烧了。那个人是要确保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阿忆和马尔科回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北风看着枫尾寺同样疑惑的表情，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道：“这幅画就是九百年前他帮我们逃出和之国时定下的契约。”
　　阿忆不解：“逃出来？”
　　让她想不到的是，一旁的枫尾寺也问出了同样的话：“...逃出来？”
　　枫尾寺又低声重复的两边，接着仿佛终于不想再忍耐一般，爆发了出来：“他帮我们逃出来？？？老师......拜托了，你不要再为他说谎了可以吗？！”
　　马尔科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争吵，默默站在阿忆身侧，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以防万一。
　　阿忆回过身轻轻朝他摇了摇头，她总觉得北风这次没有说谎，但不知道为什么作家的反应会这么大。
　　北风没有想到会被枫尾寺突然这样打断她，在听到对方吼出声时才一脸错愕地看向后者。
　　她引以为傲的学生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当年他们出逃和之国的真相，以及他们为什么会被这个契约困在宴岛的原因。他们共同度过了数百年的时间，一树从来没有问过她当年在和之国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风以为他只是不记得了，也就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个话题。但人们在受伤的时候往往会激发身为动物的本能，他们总愿意选择沉默和误解，也不愿再在流血的伤口上撒盐。
　　“那天晚上，老师你不是已经帮他杀死了和之国的那群大臣吗？”此刻，枫尾寺双肩低垂着自暴自弃道，“...我们那天明明约好了两个人坐船出海，为什么......为什么不承认你就是那个人的帮凶呢？”

　　北风听完枫尾寺的质问后心中感慨翻涌。
　　啊，原来在他心里，整件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看来那天她能把一树挡在门外，真的太好了。没有见识过伊姆的恐怖，至少不会体会到绝望是什么感觉。
　　北风自嘲地咧了一下嘴，年轻人凭借杀戮的声响作出自以为是的判断，殊不知一门之隔的另一边是人类无法描绘的尸山血海和残忍画面。
　　那天晚上只要那个人愿意，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和之国。如果她当时拒绝了伊姆的要求，他们也只会变成那片血海里多余的两滴无助泪水罢了。
　　回忆起从前至今的种种，虽然一直束缚着他们二人的契约在今天终结，但几天前海军经过的时候却带走了一样关乎他们性命的东西。
　　北风冷笑着闭上了眼，飞快地思考着一切有所转机的可能性。
　　结果他们两个被困在这座岛上九百年，最后还是不得善终吗？
　　对他们...不，对一树而言，唯一的希望就是......
　　北风霍然睁开眼看向阿忆，阿忆看着她此刻已经全然换了样子的严肃表情，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只见北风走近作家，抬起右手轻抚上他的左脸颊，把刚才爆炸产生的尘土从她的学生脸上轻轻擦去。她手上的动作轻柔，嘴里却说出了最残忍的话：“你既然当年都知道了我杀了人，还决定要跟我继续在一起吗？看来你真的很爱我呀？”
　　枫尾寺听了没有说话，只是一副不甘心的表情红着眼眶静静地瞪着北风。
　　北风手上顿了一下，继而狠下心说着：“我就是帮伊姆大人杀了和之国那些人，我还帮他在这守了九百年。没有你点字成真的能力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不过现在契约解除了，也不需要你再把异界能量转变成宴风祭里的东西了，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离开......”
　　听到老师不加修饰想要赶人走的话语，枫尾寺最终脸色垮了下来：“所以老师...我从以前到现在，都只是你的累赘吗？所以前段时间裂隙里的风也并没有失控对吗？我会写信给马尔科求助也是你设计好的一环吗？老师，九百年了，你难道还没有活够吗？？”
　　“是啊，我还不想死呢。拿上他施舍给你的最后一条命，滚吧。”
　　北风觉得自己再继续说可能要装不下去了，于是飞快地骂了这一句后把一个瓶子扔到枫尾寺手上。
　　阿忆余光一扫，惊得差点说不出话，赶忙拽了拽马尔科的胳膊，眼睛睁大了一圈向对方示意：瓶子里淡金色的东西！那不是永恒岛上伊芙琳和克里斯他们上供给天龙人的“时间”吗？！！

　　马尔科扫了一眼北风二人，心里逐渐清晰。难怪北风和枫尾寺在这里几百年都没有衰老的痕迹，把天龙人派到永恒岛的人看来也就是伊姆。
　　另一边，枫尾寺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瓶子，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红着眼不管不顾，三两步冲上前双手抓住北风的双肩，稍用力地把人掰过来面对自己：“老师...另一瓶呢？你的那瓶‘流金’呢？？宴风祭结束十天之内如果不喝下新的...你会......”
　　枫尾寺哽咽着没有说下去，刚才一脸冰冷的北风看着自己的弟子什么都猜到了之后，也终于卸下最后一点伪装，扑进枫尾寺怀里，嘴角垮下来的同时眼泪也像豆子一般落下，一边哭一边骂：“我知道他杀人了，我就是怕他也把你杀了，才一直在这个破地方帮他守着！但是我的那瓶已经被海军带走了呜呜...都怪那个神经病！”
　　北风哭得肆意，倒是枫尾寺的双手一时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在哪，他的老师脑袋也才刚到他的胸口。枫尾寺耳尖因为北风的动作红了一圈，直到怀里的人变成小声啜泣，他才轻轻把手环上北风的肩膀。
　　窝在枫尾寺怀里的人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面朝自己的弟子：“小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听着突如其来告白的枫尾寺呆在了原地。
　　北风低下头，不敢看他：“但是我没有时间啦，自由的这一世，你要好好活下去。”
　　枫尾寺原本悬起的心再次跌入谷底，在他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北风就一把将他推下众人所在的大鱼脊背。
　　下一秒，阿忆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关门声，枫尾寺就这样消失在了空中。
　　脊背上狂风大作，马尔科已经张开了半翼一手护着阿忆一脚牢牢地踩在鱼背上。
　　北风只恨自己手上没有武器不能敲晕他们二人，于是只能顶着风大喊：“通往异界的风穴快坍塌了，我得趁着最后这一丝风还在的时候用门把你们送走！”
　　阿忆和马尔科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再信北风一次，便冲着她微微点头。
　　阿忆向她喊着：“还有十天，我们一定能帮你把你的那份时间抢回来。”
　　北风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双手十指相交，两个手掌交叉成一个十字，对他们两个说道：“门里面的东西，看过就忘了吧！不要回头！”
　　马尔科环抱着阿忆从脊背上向下倒去，一片呼啸声中，海面上白胡子舰队和两人背后同时展开了几扇纸门，再随着咔咔的两声，宴岛重归于平静。
　　新世界海面上最后一个宴风祭，结束了。

　　这边马尔科和阿忆在坠入门内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才真正明白刚才北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明明站在原地，却又像在空中不断向前飞行。世界上时间和空间都有着不能被打破的既定规则，穿越空间的代价则是要付出等价的时间。两人周围的景色飞快变化着，但通道里的一秒钟也被拉伸地变得无尽漫长。
　　纸门的通道承载了北风的一部分回忆，阿忆在那些记忆的碎片里看见了戴着面具的伊姆和艺妓馆里的屠杀。那天的北风已经快要死了，在伊姆动手的瞬间北风被和之国的大臣拉过来当做肉盾，而后又在混战中不断被推搡着，她就看着伊姆怎么在弹指间就杀光了和之国那些以刀法见长的大臣，也看着自己像一片破烂的铁皮一样倒在地上。
　　她这样渺小的存在，甚至不用伊姆亲自动手就会死去。
　　但是北风好像听到了脚步声。她的笨蛋弟子还在外面，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惨状，北风这样想。
　　所以北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走到了门边，把门关紧不让枫尾寺看到房里的情形。而她的动作引起了那人的兴趣。
　　伊姆的脚步比枫尾寺更快也更轻，他轻飘到她身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手上凝结出两颗恶魔果实。
　　回忆中断在一半，但那里面的情绪和痛感都一分不差地落在两人身上。
　　阿忆承受不住已经跪坐在地上，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想去抓马尔科的手。
　　是马尔科最后半蹲在了阿忆面前，把人揽到怀里抱紧，才慢慢地感觉到阿忆不再颤抖。
　　阿忆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又鼻子一酸：“马尔科，你亲我一下吧。”
　　回应她的是唇上温暖的触感和虽然陌生不断着却无比温柔的探索。马尔科抬起另一只手擦掉阿忆脸上的泪珠，接着抚上她的后颈，将人再次带进怀里。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