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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杀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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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双翅的微光，洛伊衣看到，这是一只两人高的生物，有着人类的形体，着一身白金战甲，却长了一个山羊脑袋，头顶还立着两根长长的犄角。这大羊一只腿上自膝盖到小腿结着新鲜的血痂，赤红着双眼对洛伊衣一通猛砸。
真是捅了马蜂窝了！出了趟海，什么乱七八糟的怪事都撞见了！
一记狠拳砸下，振开洛伊衣的双翅，直接砸在她的魂体上。洛伊衣后背抵到石壁上，石块簌簌地下落。大羊尤不甘心，又是狠狠的一记拳风扫过来。
洛伊衣避无可避，缺少战斗经验的她，干脆双眼一闭打算硬抗。
一抹轻巧的衣料扫过脸颊，霎时风平浪静。洛伊衣睁开眼，正看到云翕高大的后背挡在身前，他一手轻轻地覆在大羊的额头，大羊巨大的身躯匍匐，有如臣子一般屈膝跪在他的面前。
就这么轻松制服了？洛伊衣不知道，云翕其实在一瞬间向对方释放了自己血脉的威压。
云翕与其交谈起来，用的是洛伊衣听不懂的语言，只是听了一会，洛伊衣竟神奇的觉得能理解一些话中的意思，这种理解能力，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云翕发问：“谁派你来的？”
洛伊衣倒是奇了，还以为这也是鬼车籽吸引过来的精怪。
“大羊”毕恭毕敬地跪着，虔诚地说：“坛主蜗居在此，不知何时才能复生，我们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山康就跟来了。”
“我们？告诉我，都有谁。”他栖在棺中的事，只有一人知晓，毕竟是为了等人神共愤的妖皇，所以那个人绝不会让第三个人参与进来。这里面，有蹊跷。
对于这个问题，这位山康顾忌颇多，他将头埋得更低，昔日他也曾被封做“羊角神”，可是从未有机会见过活着的坛主，如今心潮澎湃，恨不得剖开心脏证明自己的忠诚，可是……
山康诺诺地说：“山康向来心粗，说话常常词不达意，其实是山康钦慕坛主风采，才……”
“我的玉棺在幽冥飘了无数岁月，最近十数年才定居在此，你以为我相信，就凭你，能找得到我？”
云翕周身寒气森森。在微光之下，山康觉得不像是面对神袛，倒像是面对滔滔的怨灵河。于是他将身体匐得更低，态度更虔诚。
忽而他身体一动，脸色僵住——他看清了洛伊衣的背影。
此前二人谈话的时候，洛伊衣听到了细微的响声，便摸着石壁寻找米扬的身影，果然看到米扬半边身子卡在石壁中，满头的鲜血，双目微阖，手里尚拿着半个啃过的满头。看到洛伊衣，米扬没有得救的喜悦，反而瞪大了眼睛。
米扬不是没见过她的魂体，与平日没多少区别。
今日的洛伊衣，接触到云翕与鬼车籽，她的血脉得到了久远的回应，又被山康激发出本能。所以她此刻的魂体，身着红袍，纱衣飘然，长发也暴涨至臀下，一双眼睛少了几分青涩，多了一点暴戾与疏离。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身后一双惊天巨翅，在黑暗的洞内散发着诡异的灵光。
“你你你是谁？为什么扮成伊衣的样子？”
洛伊衣不管米扬满头的血，给了他一个当头暴栗，踢开几块碎石，将米扬扯出来，骂道：“贱人扬，你好好看看姑奶奶是谁？”说着尝试收起翅膀，只不过在翅膀霎然不见的时候，洞内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一顿生猛的操作让米扬找回了熟悉的被虐感，然而接下来的黑暗让他内心腹诽：你让我怎么看……
云翕指尖搓起一团亮光，静静地看着这二人的互动。
“我.靠，真的是你啊！靠，这个破烂妖怪要杀了我了！靠，你这妮子怎么现在才找来救兵？哎？这谁？你们这时候了还玩什么cosplay？”米扬伤得不成人样，将将喘了几口大气，但是一张嘴实在不积德。
洛伊衣不记得来龙去脉，大概猜出之前一同跌下悬崖，为了躲避精怪，逃进了这个洞里，在遭遇山康后，洛伊衣成功逃出，去找人救命。
米扬实在伤得太重，衣服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支撑不住就倒在了洛伊衣身上。
云翕看着衣衫不整的米扬趴在洛伊衣怀里，心里的醋坛子早不知翻了多少。米扬身形瘦削，长了一副灵动的五官，他将下巴抵在洛伊衣肩上，闭眼蹙眉，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云翕吸了一口气，盯着洛伊衣的后脑勺：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就是这么勾三搭四的？他肚里升起一把火，拉过洛伊衣一只胳膊，语气淡淡地说：“我来。”
洛伊衣回头，眼睛笑成了月牙，说：“太谢谢了！这家伙重死了，压得我都喘不过气了。”瞧着云翕将米扬背起，洛伊衣又补了一句：“哈哈，我为之前踢你的事道歉！”
面面相对，终于看清了真容，山康的血液一股脑冲向了山羊头，之前以为不过是误闯的小妖，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天地不容的祸主！她、她竟然还没死？
山康惊诧地看向云翕，不会、该不会……不可能，坛主怎么会？
再也按耐不住，山康跪着的身体骤然弹出，羊角带着寒光刺向洛伊衣。
眼看着长长的犄角已经抵到洛伊衣的脖颈，洛伊衣只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向后掠去。
云翕带着她和米扬轻轻地落在远处，眼睛只盯着山康，山康的大羊脑袋乍着毛，负气般地瞪着云翕，与人类的表情一般无二。如此一人一羊对峙了半天，山康情绪逐渐失控，像是闹脾气的巨婴。
“坛主，请不要说，您没认出这个女人。”
“我认得。”
“为什么？坛主可还记得，是她感染了九泽半数生灵，让他们变成不伦不类的妖怪？”
“记得。”
“可记得，是她屠戮了三千万修士？”
“记得。”
“可记得，是她让七泽之中寸草不生？”
“记得。”
山康神情激动，几乎忘了自己面对的正是昔日的偶像，他悲愤地问：“那坛主，为何不立即杀了她？”
云翕眸子淡淡，看起来，像是一尊神袛石像，说：“那些，与我何干？”
我早就不是你们的坛主……十万年了，只是一个追寻光火的魂魄。
山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当年那个执一把销魂剑与妖皇上天入地一战、为了万千苍生不曾后退过一步的神袛，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十万年过去，妖皇与坛主几乎同时复活，难道她已经控制了坛主？
山康眼角发红，颤抖着身体瞪着洛伊衣。
听清了这两人的对话，却听不懂他们话中的意思，洛伊衣一直蹙着眉。此刻感受到对方巨大的敌意，洛伊衣下意识带着米扬往后退了退。没想到种意欲逃跑的架势，彻底激怒了山康，他一跃而起，半空中化出一把长枪，对着洛伊衣当头刺下。
长生坛座下，多数修炼的是雷电之术，洛伊衣只觉得空中劈啪作响，尚未及面门就被炽热的浪潮逼得呼吸困难。她想运动翅膀逃离，然而收起不见的翅膀，无论如何也不知怎么打开。
眼见着长枪就要扎到眉心。
云翕怒意陡生，前世洛伊衣虽然受过无数次伤，但是有哪一次是在自己眼前受伤的？他手腕一转，忽然多了一把折扇在手，横扫过去，无数雪花化作冰凌飞射，不仅将长枪挡开，还轰然击落无数石块，山洞几乎塌了一半。
洛伊衣带着米扬跌跌撞撞地往洞口跑去，山康几乎发了疯，这妖女害了自己无数挚友同袍，趁她现在虚弱，不能让她这么走了……
“哄”的一声，又是漫天雪花冰凌，尚未发威的山康，就这么被埋在了巨石堆中。
“走。”云翕拖着两人，摸到了洞口，邹晓沙已经醒过来，守着洛伊衣的身体。
魂魄归体，洛伊衣刚睁开眼，就看到邹晓沙抱着米扬呜呜地哭：“贱人，你还没死呐？”
米扬不负贱名，身上血迹遍布，还咧着嘴说：“寡人怎舍得沙爱妃，又怎能抛下洛贵妃呀？”
“哎呦！”正嘴贫的米扬不知怎么突然两腿剧痛跪在了地上。
“叫你嘴贫，遭报应了吧？”洛伊衣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
米扬抬头看到洛伊衣本尊的样子，“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到底谁报应多些，可真不好说，哈哈哈哈……”
云翕黑着一张脸，走到洞口，说：“不想喂羊的话，就快点走吧。”
“话说，这位老兄叫什么啊，爱好挺独特啊，我看你比那个妖怪还厉害，你是妖怪还是神仙啊？”
云翕没说话，以法术掀起瀑布水帘出去了。
碰了一鼻子灰，米扬也不觉得臊，笑嘻嘻地跟在洛伊衣与邹晓沙后面，不以为意地说：“那只羊还敢来，我就还伤他一只腿。”
洛伊衣撇嘴，米扬打架不要命是真的，敌我实力悬殊这么大，还能伤对方一只膝盖，比身负异能的洛伊衣可强多了。不过气势不能输：“你这么厉害，还卡在石缝里啃馒头。”
米扬只当听不见，扶着最弱的邹晓沙从石壁上往下爬，洞口距离崖底较进，又有很多藤蔓助力，往下爬比往上爬容易多了，沿着河绕一绕总能出去的。
只有洛伊衣费劲地往崖上爬，寻找垂落的绳索。不知是不是云翕在的原因，那些山鬼精怪焦渴地望着洛伊衣，却只敢在五十米开外游荡。
邹晓沙站在崖底喊：“伊衣，怪危险的，我们还是多绕一段吧。”
洛伊衣摸爬半天，终于摸到了绳索的底端，头也不回地说：“大佬在上面，耽搁太久了，我不放心。”脚步蹬在山石之间，已经向上爬了两三米。
米扬这会不能攀岩，看着洛伊衣自个儿上去，催促邹晓沙和她同去，邹晓沙心知自己多半是个累赘，望着云翕，开口说：“你……”
云翕却早已行动起来，他在在绳索上稍稍借力，眨眼间便上了崖顶，几个呼吸的功夫，又重新出现在夜色中，大佬被夹在他的胳肢窝中。
大佬偌大个熊躯，实在不适宜做小鸟依人状，怎么看怎么憋屈，在看到洛伊衣的瞬间，就跳下来驮着洛伊衣奔跃到崖底。
“大佬……”洛伊衣瞧着它冰蓝的眸子，紧绷的神经松了弦，一股浓浓的倦意袭上来，“吧唧”在大佬嘴巴上亲一口，将头埋在它脖颈的绒毛中。
云翕呼吸一滞，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唇间流过。虽然洛伊衣带大佬一直这么亲厚，云翕却是第一次以本体的形态站在大佬身边，所有的触觉感同身受，几乎毫无偏差的传回体内。
前世的亲热何止这些，只是那些情.欲隔着十万年的光阴，久远到让人感觉那只不过是云翕的一场场臆想。如今熟悉的触觉抵碰到自己的唇，那些熟悉的旖旎画面涌入脑海，云翕几乎站立不住。
感觉到大佬粗重的呼吸，洛伊衣抬头问：“你怎么了？”
大佬注视眼前俏生生的人，没有暴戾，没有怨恨，和当年初见时的彷徨小丫头一般无二，脖子动了动，伸出粉红的舌头在她脸上连刮几下，濡湿半个脸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