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夫人》奋斗的小仓鼠2

30、第 30 章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五色新丝缠角粽，菖蒲酒美清尊共，马上又快到了一年的端阳日，得儿闲坐凉亭吹风，听着不远处私塾里的孩子嬉戏打闹，感叹时光流逝，十几年来，看着别人的孩子从牙牙学语长成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而自己除了额头上的几条细纹，岁月再没留给他什么。
　　私塾是徐子恒为族人开设的，临近下学，前来接孩子的杨家大娘子--曹雪梅路过徐府，偶尔会过去坐坐。曹若兰被拿了管家权，整日跟着徐子禄治理个学堂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两姐妹在一处，谈论最多的不是孩子学识便是家事，两家孩子年纪相仿，再过两年就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更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得儿支棱着耳朵听着那对姐妹花闲话家常，没留意身后的徐子恒悄声而至，徐子恒轻咳一声，吓得得儿周身哆嗦，看清来人是谁，得儿嗔怪道：“来了也不出个声儿，吓死人了！”
　　“不做亏心事，哪怕鬼敲门？自己在这儿听墙角，却怪别人吓你。”
　　“亏心事？我行的正坐得端，可不像你，不知道亏欠人家多少，总要躲着人不见面。”得儿说徐子恒躲着的人，自然是指曹雪梅，其实两人早就放下过往，只是得儿跟徐子恒吵嘴时总要翻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来说一说。
　　“她们定是商议孩子们亲事，我跟着凑什么热闹。”徐子恒淡淡说了一句，牵起得儿的手腕，给他系上一条五彩绳。
　　一提到孩子，得儿的抱怨就收不住了，“以前就劝你纳几房妾室，给你开枝散叶，你总是不肯，说当年被人算计后，身边睡着个女人泛着膈应，如今哪个院儿里都有哥儿姐儿的，偏你没有，看着吧，以后有你后悔的。”
　　徐子恒回想起年轻时的种种，那时意气风发，桀骜不驯，先是辜负曹雪梅的一片情深，深感愧疚，后又遇到了得儿，几经磨难才把人拴住了，自是不肯再招惹风流债的。
　　好在含翠嫁了藏宝，康圆圆自己非要留在府上，这是她的选择，这么多年来在徐家更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好在她看得开，不甚看重情爱，一直也相安无事，就这两个省心的也让徐子恒劳心劳神好一阵子，怎么会再给自己添麻烦呢。
　　“我膝下无子，可小五儿女多的很呢，就怕你将来舍不得聘礼陪嫁的财产。”徐子恒故意曲解得儿的意思，两人为了这事儿曾闹过不少分歧，早前他只以为得儿还存了离开的心思，担惊受怕多少年，就连得儿起夜他都要等你回来再睡，可吵得次数多了，也渐渐发现得儿是在替自己惋惜，便也不再生气，反倒喜欢起逗弄起他来。
　　得儿见徐子恒提起这事儿就只顾左右言，岔到别的话头上去，也不再唠叨，只转身要走，懒得理他。
　　“看你，一提钱财你便拉着脸···，”徐子恒立即跟上继续逗弄得儿，两人说话声渐行渐远。
　　曹雪梅看着两人背影走远，眼中仍是有着些许落寞，一旁的曹若兰无奈叹了一声，劝道：“当年在你和徐府之间，子恒选择了徐家，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想不明白，若是当年徐家也如现在这般，三弟当时选的未必不是你。”
　　“三爷自小就被寄以厚望，承载着家族复兴的重担，他从不会像别人那样坦率表达自己，所以旁人是看不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三爷重诺，但凡他承诺过的总会想方设法办到，所以他对我的好，都是少时许过我的，至于他对我的情谊，到底有多少是出于本意，谁知道呢。”
　　曹雪梅心中五味杂陈，却也知道这才是两人最好的结局，早前自己也曾幻想徐子恒不顾一切将她用大红花轿娶进门，自己苦苦等候多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只余下自己独自伤感罢了。
　　私塾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出来了，曹雪梅领着杨小公子回家，脸上又露出柔和慈爱的笑容。
　　曹若兰送走杨家母子，脑中竟闪过一个佛家俗语，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年要不是曹家老爷子看不起徐子恒硬是棒打鸳鸯，曹家的三个女儿怎么会都因那个落魄小子有了心结。
　　转身回府，才进了锦绣阁就遇到半夏就提着个竹篮迎了上来，“二夫人，这是三夫人送来说是给孩子们过端阳的。”
　　曹若兰打眼儿一看便知那是徐子恒做的物件儿，生意场上的事儿他早就全数交给了小五，还让藏宝帮着打理生意，而自己当个甩手掌柜，平日里净做些侍弄园子，写字画画，根雕木刻的活计，他一向宝贝自己的作品，这会儿拿来送人倒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你问过三爷了吗，他可知晓？别咱们分发给了孩子们，他还不知道自己东西不见了呢。”曹若兰如今只要是跟徐子恒相关的事儿，总是十二分的小心。
　　半夏俏皮一笑，“二夫人多虑了，这些小木剑、小斧头的物件儿本就是应着端阳节做的，就算三爷不打算送人的，可也被三夫人分发下来了，夫妻本一体，三爷总不会找别人‘算账’。”
　　见曹若兰默然同意，半夏又是活泼好说的性子，话匣子一打开便说个不停，“更何况三夫人私拿的东西不计其数，这些个小物件三爷哪里就计较的过来，我刚听说，前儿三夫人把三爷的一副耗时半年之久的美人图挂出去卖了，恐怕到现在三爷还不知道呢。”
　　“子恒无论做什么都是追求极致的，凡是出自他手的东西总有人排着队要，你二爷这方面的造诣有他一半我也不至于这样操心，若是咱也能弄来子恒的字画挂在私塾就好了。”曹若兰想到一直苦读诗书的徐子寿却没有半分功名利禄，不免又是一阵挫败。
　　“这可不容易了，三夫人盘下来那间茶楼，虽说生意红火的很，可如今有了三爷的字画，更是一座难求，别说三爷不常写作作画，就是日后三爷再有新的作品，只怕也到不了咱们这儿，不若问问二小姐，她是您妹妹，早年听说杨大爷从三爷那儿搬走整整两大箱子的字画摆件呢，您求要一副字画应该不难。”
　　半夏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曹若兰，“是呢，我怎的没想到，若说那两箱东西能落到杨家，还得感谢得儿，要不是他心眼儿小，外人怎么会知晓子恒书房里那么多私密物件儿，如今倒被我捡了个便宜。”
　　“奴婢也听说，当年三夫人逃出土匪窝，就是藏在了杨府呢，那几年传言三爷与二小姐的往事多半是出于三夫人之口，再加上当年那个土匪头子胡言乱语，杨大爷可是紧张了好些年，生怕三爷真同他抢人呢。”半夏想起自己当年也是流言传播的一份子，那时街头巷尾说的都是这事儿，好像跟真的一样。
　　“那些流言蜚语也就是外面这些不明真相的人肯信，可你在徐家怎么还看不明白，若说子恒身边没人的那几年，或许他还存着同雪梅复合的念头，可当他把人带回来之后，心思就逐渐有了变化，否则我与大夫人也不会紧锣密鼓地给他张罗亲事，其实以那时子恒的能力，若真想抢人，杨森还真没什么法子。”曹若兰对当年的事儿仍是记忆犹新，毕竟那时的日子是最为得意的。
　　半夏疑惑道，“既然三爷不想把人抢过来，为什么不出面澄清，让大家误会呢？”
　　“这男人嘛，得到了总不珍惜，你看雪梅对着杨森从来就没什么好脸色，可杨森却当宝贝似的供着雪梅，更何况外面有人惦记着，他只会对雪梅愈加地好，既然流言对她有好处，为什么要澄清呢。”曹若兰说着，像她这种聪明人总是看的透彻一些，可她也知道，当时的徐子恒一门心思只顾着找得儿，可能根本就不想分心去管别人说了什么，世上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只可怜了自家妹妹痴心一片。
　　风吟小筑内，含翠按照得儿吩咐，将新到的好茶拨一部分给了茶楼，可藏宝却不给，说是三夫人什么时候肯搬回来与三爷同住，才肯准他动新到东西的主意。
　　两人对此种状况是见怪不怪了，含翠无奈叹气，猜不出这次两人又是为了什么闹的别扭。
　　藏宝抬头望了望天儿，见乌云密布，喜道：“快下雨了，三爷的伤怕是又要‘不好’了，每到这时，三夫人就是想晾着三爷也不忍心的。”
　　话音刚落，徐子恒便嚷嚷着心口疼，闹着要三夫人‘伺候’，得儿披着长衫进了小跑着进了小竹轩，一副小媳妇儿样儿伺候的服服帖帖，只有这时候徐子恒的要求会被无条件满足，他可是个商人，只要让他逮到机会，总会把人‘榨’的油水一滴也不剩的，而得儿也每次都被‘吃’的死死的，根本毫无反抗的余地。
　　风雨过后，又是一片艳阳，被风雨洗礼过的天空，更显清澈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