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根性》女乔_

2、赌局

　　林娇两只手抄着兜，走到车站的电话亭。

　　她走进去，看着那根电话线，伸出右手搭在了电话机上，又触电一样缩回了口袋。她低头在地上胡乱踢了两脚，舔了舔嘴唇，转头推开门。

　　刚开上门风就扑面而来，她只好用两只手使劲握上门把手往外推。出了电话亭，戴上帽子捂了捂耳朵，往车站里头走去。

　　里头候车室格外冷清，大晚上的县城没几辆车开出去，林娇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里头真暖啊，有个挡风的楼真幸福。

　　姑妈家是个烂尾楼，寒冬来临冷风挡也挡不住，往人骨头缝里吹，林娇睡觉喜欢缩着，弓着背两手抱膝入眠。

　　她还是喜欢夏天，夏天只需要一顶草帽。

　　冬天却需要一堵墙。

　　…

　　她听见了车站内女人哄小孩的声音，听见了车站司机下来休息抽烟打火机咯嘣的声音，也听见了许多脚步声愈来愈近，在她旁边的位置落脚。

　　但她始终没有抬头去看。

　　她只是坐下低着头，就睡着了。

　　埋着头，两只手还是揣在兜里捏成拳，双腿合拢，外套拉链到下巴严实合上，一头长发软绵绵的在肩膀上。

　　叫票处依次来了好几班车，候车室有序的脚步声，卖零食的吆喝声，又渐渐的只剩下扫把在地上的沙沙声，拖把甩在地上的水渍声。

　　林娇醒了，叫醒她的正是叫票处的员工，她摇着她的身子叫着小姑娘，声音很尖锐。

　　林娇直起身，僵硬的扭了扭脖子，然后转头看着她，看着她嘴上叫嚷着小姑娘眼睛里却流露出的嫌厌，看着她说话时腮帮子鼓起的肉，也看着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抱歉。”

　　她站起来自然的挪开肩膀，身体有0.1秒不在状态中，她差点腿软弯下身子，站稳后她状态自然的伸了个腰甩了甩胳膊。走出了候车室。

　　冷风这次实打实的灌进了领口。她站在风口吸了吸气，身后的灯全部暗了下去。

　　就像宣示着她这个逃避者的落幕。

　　甚至都懒得伸出手压住自己领口的风，她轻轻的渡着步，回头看着车站。

　　兜里紧紧捏着一张往南的车票。

　　她只见过父亲两次，有记忆以来就两次。

　　父亲说他在很远的南方。那里没有冬天，没有夏天，那里四季如春。

　　在五个小时之前，她还想赌一把。

　　五个小时后的现在。此时此刻，她捏着车票，车票的目的地是她唯一知道跟南有挂钩的一地。突然害怕这个决定了她一辈子的赌局。

　　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还没有准备好。

　　她没有迎接输的权利，所以除非是百分之百的胜率，否则她做不到。

　　很安静，四周只有风的声音，和她轻微的呼吸声，她还是抬着头，手抄兜，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车站。两米外有颗歪脖子树，风呼啸而过，几片枯叶凋零落下，就像她高昂头时随风飘动的长发。

　　“咯嘣”

　　打火机的声音很近，她也斜眼瞅见了一闪而过的红光。

　　那人正一手抓着行李包，手肘压在包上身体往后仰，嘴里叼着根烟，玩味的看着林娇。

　　林娇盯着他的眼睛。

　　少年像是窥探道她的内心，他低头单手取下烟，拇指捏着烟头。在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表情。严肃的眉头，冷漠的眼神，嘴角却还带着一丝弧度。

　　“你们这里的人，最害怕什么？”

　　林娇皱着眉头，她关注的却是前面一句，你们包含了谁。

　　她没回答，而是转头就走。那人一看她要走立马抓起包跟上她的脚步。在快跟上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肘，劲很大，大到林娇深吸了口气。

　　“你别走那么快，呼，你知道廿八弯在哪不？”

　　“我刚刚逗你玩的，你就当我开个玩笑。你带我找到廿八弯，我给你报酬的。”

　　“别不说话呀。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那这样，我给你两百块，这要不是大晚上打不到车我也不用问路对吧，就当帮帮忙。”

　　他见林娇迟迟不开口自己自言自语的在那叭叭了四句，还从兜里掏了两百块钱抓起林娇的手放在上面又把她手卷起来。逼着答应的架势。

　　林娇右手被他捏着，左手在兜里捏了捏自己的五块钱。

　　她把手抽了回来，把两百块钱和手放回兜里，点了点头，转身往右手走去。

　　身旁的人也抓起行李包匆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