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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被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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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媚儿背着竹篓,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家,一路上没了背篓中小狐狸哼哼哈哈地啰嗦,反觉得少了些什么心中空荡荡,脸上也是恹恹的无精打采。
行至自家门口,远远地便见红杏立在门口迎候。
一身淡雅的花布襴衫,一该平日花枝招展的装束。
媚儿心想,莫不是她在这里等元朗归来?
见媚儿走来,红杏笑盈盈地提了裙摆踏着碎步迎上,伸手去抢媚儿背在身后的那只空背篓。
“姐姐真是辛苦了,风吹日晒早出晚归,女人家要留心身子不要累到。”
红杏突如其来的殷勤反令柳媚儿受宠若惊。
转念一想,红杏素来是个知趣的女人,在家中对婆婆亲热孝敬,对潘姨娘少不了的横眉冷对;对元朗温存周到,对潘姨娘生的女儿就横竖地挑剔,平日多是顺了婆婆的喜恶待人。如今她同丈夫重归旧好,元朗冷落了红杏,怕红杏也是见风使舵了。
虽是元朗的心只在她一人身上,平日里同她温存时如胶似漆的缠绵。但她从未想专房独霸丈夫的爱,反是主动限制元朗来她房里过夜的次数,推了元朗多去红杏的房里过夜。
她记得小狐狸讲的道理,好东西久吃便腻,不觉得新鲜。
只怕红杏尚未悟出其中的奥妙,一味地迎合元朗,却未能留住元朗的心。
面对红杏的示好,媚儿只是堆了一脸温然的笑同她并肩回家。
这是元府面对后街的旁门,平日媚儿都是从这个门回家,离得灶间近,也方便放带回家的物件。
“姐姐,妹妹年轻,不懂规矩,姐姐多多担待。今早的事,是妹妹手拙,无礼……”红杏一脸愧疚,羞红了脸低头。
柳媚儿嘴里安慰她几句,又猜想定然是丈夫元朗依了她的话去探望红杏的烫伤,顺便点拨了红杏几句。
心情舒畅,身子累,捶捶腰扭扭脖颈,红杏已经眼明手快地在身后替她捏脖子。
正要进门,街上穿来唱歌般的叫卖声:“胭脂水粉的卖,钗环首饰翻新。”
“姐姐,留步,姐姐。”红杏拉住媚儿,探头探脑顺了货郎叫卖的声音向巷子口张望。
那方向是媚儿回家的反方向,一名卖胭脂水粉的货郎摇着小鼓在沿街叫卖,担挑支放在地,摘下草圈帽扇着汗。
红杏红着脸央告道:“姐姐,昨夜姐姐定是买得什么上好的水粉敷脸,水灵得惹了相公丢魂一样。姐姐,妹子的胭脂没了,求姐姐替妹妹去货郎担上买些?”
说罢又一瘸一拐地缓缓移动两步说:“妹妹的脚,早上烫到,多走一步都疼得难受。”
见媚儿半信半疑地低头看她的脚,红杏将绣花鞋向裙内缩缩,自我解嘲般笑笑说:“姐姐,相公总是埋怨奴家在胭脂水粉上花费太大,若是红杏去买,定然被他骂。姐姐买了送给妹妹吧。”
红杏堆出一脸调皮的笑,笑得有些无赖。
清晨做饭的事,媚儿本是有些愧疚,若是早上她及时醒来去做饭,怕不会让红杏烫伤。
难怪红杏如此殷勤出门来迎她,怕是目的就是缠磨了她买胭脂水粉。
女人好美,无可厚非,红杏花在梳妆打扮上的开销似乎是大些,可既然她今天开了口,如何也不能薄她的面子。
媚儿摸摸腰间的钱囊,还有几枚小钱,就将装了一些青菜的背篓递给红杏,自己向巷口方向喊那货郎过来。
货郎依旧摇着手中的小鼓布浪浪地作响,似乎没有听到媚儿的喊声,悠然地向巷子另一方向张望。
红杏一把抓住柳媚儿的手提醒说:“姐姐小声,若是被婆婆知道,一定责怪奴家多事。”
元家的媳妇,无论如何不能同那些村妇一般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大声吆喝那些耳背的货郎挑了担子过来。
安慰红杏待在门口等候,柳媚儿强打精神向货郎担子走去。不过是一盒水粉,定然是元朗夸赞了她的那面油令颜面焕然一新,才令红杏艳羡得要买胭脂水粉打扮。既然红杏主动来示好,她如何也要给红杏这点面子。
一步步踏在深巷青石板地上,柳媚儿心头不知为何预感出一些不妥,平日红杏也曾让丁嫂喊了货郎去家中挑选胭脂首饰,或是托了下人赶集时帮她带胭脂香粉回来,这本是寻常,为什么心悸动得厉害?
靠近货郎的挑担时,小货郎坐在哪里用草圈帽子扇着汗,直到柳媚儿到了他眼前,他才恍然发现柳媚儿的到来,忙起身陪笑招呼:“小娘子,可是要买胭脂水粉?我这里的胭脂颜色上好的,京城里的娘娘们都用这种胭脂。”
媚儿点点头,吩咐货郎他将上好的胭脂香粉拿来看看。
见生意送上门,小货郎嘴里念唱词一般吹嘘着他的货品,顺手从担挑内拿出五六只颜色各异的圆纸盒。打开盒盖子香气扑鼻,淡粉色、玫瑰红、鹅黄色、深紫色……品种繁多。
柳媚儿用拇指食指轻轻捏起那玫瑰红色的胭脂盒子,凑在鼻前嗅嗅,果然是一种淡淡的暗香,香而不腻,余味沉远。
“小娘子可真是识货,这可是上好的茜香国胭脂,要五枚铜子。”
媚儿被这价格吓到,抬眼有意看了眼这小货郎,似乎不曾谋面,不过生得也算俊俏,黝黑的面庞,浓眉下一双桃花眼眸光飞转。
柳媚儿讪然一笑道:“你哄谁?任它是哪国的胭脂也不会是这个价钱,两枚铜子,若是成交我拿两盒。”
“小娘子可真是精明人。”小货郎夸赞着接过那盒胭脂指点说:“小娘子仔细看,这胭脂的成色,玫瑰红带了些暗紫,听说宫里的娘娘们如今都喜欢这个色。再看这里,这些星星点点的金星,这是碎金沫,涂在樱唇上夜里都会发亮,哪个男人见到不醉心?”
说话时,头凑在了柳媚儿面颊边,柳媚儿慌得闪了闪,心想这小货郎貌似老实,或许无心。
小货郎用手指挖出浅浅一层胭脂,在指尖揉开,不容分说就涂在柳媚儿那把玩胭脂盒的手背上说:“如此一看就能看出色泽不同。”
柳媚儿慌得撤回手,心想这贩夫走卒多是无礼没有教养,男女授受不亲,如何去碰人家女子的手?想到这里心生厌恶,若不是红杏巴望她买回胭脂水粉去,她都想转身离去。
“废话少讲,两枚铜子你可卖?”柳媚儿不耐烦道。
那小货郎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透着几分俊美,日晒成桐色的皮肤,一把扯过柳媚儿那十指纤纤的手指解释着:“小娘子,不试如何知道胭脂好坏?小娘子手上的肌肤如白玉一样,嫩得像鸡子儿,涂什么色的胭脂都是美艳。”
柳媚儿拼命地扯回手指,无奈那浪荡子握得甚紧,一脸的调笑就是抚弄着柳媚儿的手背不肯松手。
却原来这个小货郎是个市井无赖,放浪之徒,柳媚儿气得大声责骂道:“你若再不松手,小女子可喊人送你去官府!”
回身愠怒地要喊红杏去叫人,却见不远处一队提了棍棒扁担的人奔跑而来,家门口已经没了红杏的身影。
身后的小货郎非但没吓跑,反一把拦腰抱住媚儿就要亲嘴儿,柳媚儿急恼得又踢又打,情急之中抓伤了小货郎的脸,立时留下三条血印。
“捉住奸夫□□!捉奸呀!”那队人抡着棍棒跑近,柳媚儿才发现原来是元家族里的人,长舒一口气,总算救兵到了。
就听那小货郎大喊了声:“心肝儿快跑!”
一把推开柳媚儿,有备而来一般踩了货郎担子翻上旁边的墙头,腾身一跃就没了人影。
柳媚儿惊得措手不及,一队人已经将她团团围住,一些人踩肩搭腿要翻墙去追“奸夫”,人群中走出了二叔公,几绺银髯飘动,怒不可遏地骂:“不可翻墙,墙内是沈老爷家的后宅,私入人家宅院是犯王法的!”
“那,不如我们去叩门求沈老爷代查奸夫。”有人提议。
二叔公气得跺脚骂:“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还嫌丢脸没丢到家!元家数十年未出如此丑事!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大房元朗的媳妇是如此下贱的□□!”
柳媚儿如坠云雾之中,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措手不及,二叔公骂她是□□,众人大喊捉奸而来。
恍悟过神忙喊了:“冤枉,二叔公,冤枉!”
二叔公摆摆手,吩咐说:“堵住这个银妇的嘴,关去祠堂,喊她家里的人到祠堂问话,小心审问听候族里发落!”
面对一队家丁,柳媚儿才觉得自己的力量如此薄弱,她根本无力抵抗,在众人的唾骂声中被一块儿脏布堵嘴,五花大绑了押去元氏宗祠。
路过家门时,大门紧关,不见了支使她去买胭脂的红杏。
一场噩梦般,柳媚儿被押去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