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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夜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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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流星!”
小狐狸惊叫一声,指了划过夜空绚然而逝的那道光痕惊呼。
柳媚儿拭泪探头向窗外望去,又是一道光亮划过暗夜。
“扫帚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柳媚儿有些失望。
“姐姐,你可曾听说,在流星划落的瞬间,向天空许个心愿默念祈祷,那心愿就会实现。”红衫儿认真地说。
“看!有一个!”红衫儿双手合十对了那天空闭上双眼默念。
柳媚儿也将信将疑地闭眼许愿。
二人睁开眼时,柳媚儿遗憾道:“可惜我的心愿只许了一个。”
“看,又来了!”
柳媚儿匆然的再次闭眼,虔诚认真的样子吸引小狐狸托腮细看,长长的睫绒低垂,菱唇在低声自语。
媚儿睁开眼,羞怯地扫了眼小狐狸说:“看我做什么?”
红衫儿小心地问:“姐姐,姐姐可许下什么心愿?”
柳媚儿合着双手竖在眼前,对了湛蓝的天宇说:“我今生最大的愿望,莫过于有个温暖的小家,有个疼爱我的丈夫,有个几个可爱的宝儿。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夫妻白首同心,儿女绕膝,全家和乐平安。”
小狐狸见媚儿说得情真意切,心想她奢求不高,但却也不似容易实现。
沉吟片刻问:“姐姐,若是元朗回心转意,同姐姐重修旧好。但是元朗与功名无缘,一世就是个白丁布衣,姐姐可还愿意同他白首同心到百年?”
柳媚儿毫不迟疑地点头说:“功名钱财都是身外物,我只恋元朗其人,又不贪图旁的。只是那个书呆子你是不知道他。我们青梅竹马长大,自幼他就许诺我定要给我个真的状元娘子做!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埋头苦读,就为了我幼时一句戏言说想做‘状元娘子’。”
媚儿的回忆充满甜蜜,红衫儿哑然不语。
“蛟儿,问过了姐姐的许愿,你可是许得什么心愿?”媚儿逼了他问。
红衫儿狡黠的一笑说:“蛟儿的愿望简单,再简单不过。每日能吃到一只鸡就是,若能住进鸡圈中不愁吃喝就再好不过!”
看了媚儿失望无奈的样子,红衫儿咯咯发笑。
逗笑些时候,媚儿才笑了对小狐狸说:“走,我们去下面捉鱼虾吃。”
木屋有几级青石台阶通下河面上一个三尺多长的埠头,临河的住户都在各自家中的埠头前浆洗衣衫,淘米洗菜。逢到雨天,青石板搭成的埠头湿滑,河水涨起偶尔会漫过石板。
柳媚儿同红衫儿携手坐在埠头上,将一个小竹篓内放下些腐烂的鸡肠子用根线拴紧,又坠上块儿石头沉入河中钓小虾。撒了把鱼饵,再用小渔网放下去抓小白鱼。
月色清凉,湖边上银色的粼光摇动,远处的房屋树木都笼在苍胧的夜色中,安谧静雅,令人忘却所有烦恼愁烦。
“上钩了!”柳媚儿惊呼一声,果然网内兜出几只小白鱼。
那小鱼在网内跳着,意图逃脱,小狐狸一伸脖,几只小鱼迅猛的速度一一进到嘴里。
仰了头享受的模样令柳媚儿心里美滋滋,仿佛自己精心做的一道菜,品尝的人吃个精光赞口不绝一般。
又过了一阵,提起的小竹篓里也有了些小河虾,平日里元朗最爱吃油炸河虾,或是醉河虾,但今天柳媚儿似乎都记不起元朗的爱好,只顾喂了小狐狸品尝这新鲜美味。
临离开时,小狐狸提醒柳媚儿最好多捞上一篓子虾。
柳媚儿只作他还是贪嘴,就又多耽误了些时候,钓到一篓底的小虾才领了小狐狸回到家中。
来到灶间,柳媚儿将河虾放在坛子里。
第二日清晨,柳媚儿做好全家的饭菜,二弟三省在饭桌上说起染坊最近生意的事,婆婆也叮嘱三省要小心做事。潘姨娘不停口夸三省愈发的能干,老爷都在夸奖。
这时,红杏拈着一块儿腌萝卜条儿拖长声音问:“听说,昨夜,姐姐独自出了后门,打更的老七看到个背影。”
全家人的目光都投在了红杏的身上,又都望向柳媚儿。
柳媚儿心惊肉跳,不知道那些人可曾见到小狐狸,又忙定下神说:“我昨夜是出去了,那是因为天上下过雨,水里河虾多。我连夜去钓些小虾做油炸虾,给相公将补身子。”
话说得平淡,一边收着碗碟,一边对了红杏笑笑,然后说:“昨夜相公来我房里,我都没许他同房,平素婆婆总是教训做媳妇的要爱惜男人的身子,不是自己一时任性,就过于放纵。”
红杏被说得个红脸,没想到反是引火烧到自身。
这时潘姨娘忽然接了话说:“若说大相公可也是…..按说心思该在读书上。那日老爷让三省去大少爷书房取本《诗经》来考三省三友兄弟的功课,不想大少爷桌上那《诗经》圣贤书里,竟然夹带着一幅《春宫》。”
众人神色大变,元朗羞得无地自容,柳媚儿这才知道丈夫那日急于寻那本书是为何,却原来和红杏在看那些不能示人的东西。脸色立时通红。
潘姨娘不甘心地说:“多亏了我嘴巴活络,一见老爷动怒,就劝老爷说,这小夫妻玩笑的东西也是寻常。老爷这才没拿了大少爷去书房里动家法。”
“姨娘,这当了两位年幼不懂事的妹妹呢。”柳媚儿提醒。
大太太用筷子敲敲桌子示意潘姨娘收敛,潘姨娘反不甘心地说:“按理说,姐姐也该管一管了,这不过是在家里说笑也罢,若是在外面也不收敛,闹到族长二叔公那里,怕开了宗祠不定如何处置了。”
大太太一脸怒色地喊了元朗去里屋说话。
油菜地里的菜花开了,金黄色一片平铺在田地里一眼望去如连绵起伏的金色海浪,炫目耀眼。
叶少枝繁,虬须互绕。纤巧的点点黄花点缀葱翠的枝叶上,次第开放,千枝万朵争奇斗艳。
春日的江南,不是细雨缠绵,就是旭日温照,含着几分飘渺,令人缱绻。
惹来粉蝶蜂儿在田间飞舞流连,枕靠不远处运河的碧水,田边的翠绿的垂柳,淡粉色的桃花,远处依稀着灰瓦白墙的江南小镇,石拱桥下乌篷船来往穿梭,一派大好的田园风光。
大妮子背了弟弟挥舞着衣衫扑着粉蝶,小狐狸变成的小狗花花在水洼边的鸭舍追得鸭子满地乱跑。
这是柳媚儿成功收成的第一茬菜,武嫂子一家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柳媚儿随武嫂子和老武割了菜去市集上卖,留下“花花”看家。
赶集的人很多,新鲜油绿的油菜苔顶着金黄色的花很是喜人,不久就售罄,柳媚儿又在市集上换了些米面,这才打算回到菜地再去割些菜回家给家人分享尝鲜。
“闪开,闪开!”一阵呼喝喧嚣声,鞭子挥舞打在了老武的背上,独轮车险些倒下。
武嫂子忙把老武拉去一边,就见一队骑马的衙役飞快地打马而过,簇拥着两位身穿锦衣华服的太监。
旁边的老人低声道:“听说是皇上迷恋做木匠活儿,盖个房子,修个宫殿,整天不上朝了。听说乌镇有些古树质地好,硬是要顺了运河运去京城。前些天还抓了几名雕木头的手艺人进宫去。”
柳媚儿听得奇怪,皇上不用上朝,反喜欢贫民百姓的木匠活计,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同武嫂子一家离开集市回到田里,几名邻居正围在田地里指指点点。
“元大娘子,快来看看,你家地里闹狐狸,咬伤了人。”
柳媚儿血涌上头,头脑嗡地一响,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回过神才笑了问:“莫不是大哥看花了眼,这光天化日哪里来的狐狸?”
“不会错,就在你家的窝棚里,明明是狐狸,尖嘴,粗尾巴,不会错。”一身灰色短偈的人戴了毡帽,不依不饶的样子。
“该不是看走眼,是花花吧?那是看菜地的狗。”武嫂子提醒。
话音未落,柳媚儿一脸温然的笑解释说:“怎么会是花花,花花最听话,是驯养过的狗,只会咬到地里偷菜的人。莫不是你到地里帮我们除草,被花花误会了?”
柳媚儿一句话,那短衣汉子红着脸吱唔道:“我是,我是看到地里有些草,想帮忙。”
众人显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哄笑而去。
柳媚儿也不吝啬,招呼叔叔大娘从地里摘些油菜回家尝鲜,众人千恩万谢地却之不恭,摘了些菜走。
柳媚儿带了“花花”回家的路上埋怨他道:“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如何原形毕露了?”
小狐狸哼哼地说:“那个人是个贼,起先用衣服兜了些菜走,我没理他,卧在田边汪汪了几声;谁知他见我不过去,又推来一个独轮车,上面三个大竹筐,简直是贼胆包天!”
柳媚儿这才哧的笑出声。
“明明是装狗狗,如何反成了狐狸?”
“就想吓他夜里做噩梦!”小狐狸调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