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罪恶》r*****n

17、最终插曲

　　白建军拿着一张褪色的照片，在月光下端详。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妻子笑得很甜很美，那是他们一家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他一直都把这张照片藏起来，不想让女儿再看到她，更不想让女儿知道，他还一直惦记着她。

　　当他得知她与别人有染时，感觉如同晴天霹雳，但他并没有选择正面和她摊牌，那是因为他懦弱，还是因为他爱她？

　　事隔多年，现在看来，他还是爱她的。爱她就应该宽恕她。

　　然而在那时候，他为什么要向女儿抱怨？为什么要在女儿面前把她称作“那个该死的女人”？

　　在亲眼看着女儿把她推下楼梯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他最疼爱的心肝宝贝，下手杀死他最心爱的女人。

　　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当他回过神来发现女儿正在又惊又怕地看着自己时，他才意识到，女儿是她为他留下的唯一一件礼物。

　　于是他紧紧地抱着女儿，发誓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的爱情结晶。他不想去考虑对或错，选择了包庇女儿的罪行。

　　但现在，女儿又做出了如此可怕的事情……她的在天之灵，会希望看到这样的女儿吗？

　　他不知道，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对。

　　虽然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连那个包裹都寄出去了，但他还没有真正下定执行计划的决心。

　　“爸爸，我差不多要回来了，你想吃宵夜吗？”是女儿打回来的电话，她那天真无邪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这些年来，他们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关系非常亲密。

　　为了更加关心女儿，他还每隔几个月就去偷看女儿的日记。

　　听着女儿的声音，他的手颤抖着，手中的照片也随之而摇晃。他回答道：“好的。”

　　“那就买你最喜欢吃的蛋糕吧，等着我哦。”

　　白璐挂断了电话，他缓缓地站起来，把照片放进自己的口袋。

　　他觉得女儿这样做，她肯定不高兴的。

　　然而他绝对不能把女儿交给警察，不能让女儿背负杀人犯的罪名。她怎么会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儿穿上囚衣，走向刑场？

　　那么，只有一种方法能阻止女儿继续做错事了。

　　他以为自己能身兼父亲和母亲两个角色，但一定是因为缺少真正的母爱，女儿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他失败了，还是把女儿交给她教导吧，都十年了，她也一定期盼着早日能与女儿重逢。

　　“对不起，我没能好好养育我们的女儿，对不起……”他对着月亮喃喃自语着，眼角泛起泪光。

　　“我回来啦！”白璐推门进屋，他飞快地擦了擦眼睛，热情地迎上前，接过女儿手中的糕点盒。

　　“谢谢你，小璐。”

　　“今天干嘛那么客气啊。爸爸，你慢慢吃，我先去洗澡了哦。”女儿笑得很灿烂，就像当年的她。

　　他努力平复着思绪，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小璐啊，下个月你就满十六岁了啊。”

　　“是啊，爸爸还记得我的生日么？”

　　“当然记得了。”他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那天，她经受了多大的痛苦，才把他们的宝贝女儿带到这个世界来，他又怎么会忘记呢？

　　“爸爸为你准备了一份很特别的生日礼物哦。”

　　“真的？”白璐瞪大了双眼。“是什么呀？”

　　“我把它藏在天台上面了，要不要现在就上去看一下到底是什么礼物？”拒绝我吧，女儿，只要你今天拒绝了我，也许我就再也没有动手的勇气了。

　　“好哇！”白璐兴奋地跳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女儿一定是感受到她的召唤了，他在心里微笑着。

　　淡淡的月光洒在漆黑的天台上，指引着父女二人前进。

　　“小心点哦，这里到处是杂物。”他指着前方说，“我把礼物放在那个花棚底下了，你猜猜是什么？”

　　“我怎么能猜到呀……”白璐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杂物，走近花棚。

　　他弯下腰，把手中那个透着温热的糕点盒轻轻放到地面，然后一步一步地向着女儿的背影迈进。

　　“爸爸真会欺负人家啊，这里晚上那么黑，我怎么能找到礼物呢？”白璐低下头，试图看清楚花棚中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拿起手边一个沉重的花盆。

　　“爸爸，给点提示吧……”

　　他走到女儿身后，把花盆高举过头。再见了，女儿。

　　“难道是——呜！”

　　他狠狠地砸了下去，花盆顿时四分五裂。白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娇小的身躯猛烈摇晃了两下，却没有摔倒。女孩挣扎着转过头，背靠着花棚架子，身体不由自主地缓缓往下滑落。

　　“爸……爸……”白璐跌坐在地上，虽然只有黯淡的月光，他依然能感觉到女儿正在用绝望而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

　　“对不起。我的小璐，爸爸对不起你。”他感到自己心如刀割。

　　“为……”白璐痛苦地喘着气，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字来。

　　他忍住眼泪，在女儿身旁蹲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因为我爱你啊。我不忍心把你交给警察，但也不想看着你继续错下去。所以，我只好把你送去妈妈那里了，你明白么？妈妈在等着你。”

　　他听见女儿在急切而无力地呼吸着，然后从喉咙深处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应答，既像是苦笑，也像是低泣，更像是叹息。

　　接下来，整个世界变得静寂无声。

　　黑暗中，地上那个白色的糕点盒分外抢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