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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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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娘亲,风佚将军这么厉害的吗?”一个梳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女孩仰起头,指着话本问道。
“对啊,风佚将军已经守南天门有了千百年之久,坊间传闻他和他的姐姐风苒文君都是先后飞升。”女子好似习惯一样的摸了摸头上精致的兰花发簪,这样说道。
“那为什么都说,他触犯了天条,被贬人间呢?”
女子怔了怔,说:“......因为,他做了一件让他后来无比悔恨的事情。”
“做的什么事情呀?那他的姐姐呢?”
女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微笑着说:“他......姐姐,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风南国
桃城
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风南国民众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然,就在这繁华闹市的小巷子里,此时却上演着与之完全不相符的事情。
一个穿着破着洞的灰麻布衣的少年,被两个小乞丐反扭着两条胳膊按倒在地,奄奄一息的耷拉着脑袋,凌乱的发丝,小脸被额头浸出的血液和地上的尘土弄得狼狈不堪,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渗入泥土。
气息微弱的少年,眼神木讷,不知痛苦,好似这一切都习以为常,任由着他们把身上的所剩无几的钱财搜刮走。
“陌义怎么就只有这么一点钱,真没意思,咱们走。”乞丐头头一脸嫌恶的瞥了一眼躺地的少年,转身带着一群小乞丐走了,走时还不忘往少年的肚子多踢了两脚。
听见脚步声渐远,陌义咬着牙爬到墙角,用血迹斑斑的手扶着墙慢慢坐了起来,露出了那张脏乱的小脸,可隐隐约约看得见右眼角下方竖着的两颗泪痣,似乎其中一颗还泛着红光。
他手里从始至终都紧紧的攥着一个用精致的手帕包裹着的小东西,他宛若珍宝的轻轻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揣到怀里。
“咳!咳!”好像撕扯到了伤口,猛的咳出一口血。
他快支撑不住了,眼前慢慢模糊,缓缓闭上眼睛,当他以为这一生就这样时。
在他的鼻尖,忽然擦过一丝芳香,好像看见了一片白色的衣角。
他极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却因失血过多,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对不起,我还是没忍住,我不能再次失去你,没有你在,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是有神仙来把我带离这炼狱了吗,脸上冰冰凉凉的,下雨了吗,好像听见了谁的哽咽声......
两日后
辰时
桃城内的一处僻静的宅院
当闻到一股清香,昏迷着的陌义缓缓的睁开双眼,脑门传来一阵刺痛,发现浑身酸痛无力,口中带有涩涩的药味,才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从床上撑着坐了起来,发现床头有冒着热气的汤药,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也被换了下来,伤口也被包扎好了。
清亮的漆黑眸子环顾四周,淡淡的兰花的香气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看似不凡,身上是一床锦被,侧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很是雅致的房间,墙上挂了许多的画像,古琴立在角落,满屋子都是那么典雅闲适。
陌义掀开被子下了床,端起碗抿了一口汤药,苦涩的药汁充满整个口腔,微微蹙了蹙眉,顺然仰起头一口闷。慢慢的向外面走去,推开门。
令他惊讶的是偌大的院子竟遍地都是那素白的兰花,朵朵兰花都像玉铃在风中摇晃着,侧耳倾听,好似那清脆的悦耳的铃声在风中传送过来。
幽静安心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感受这一切,似乎在他乱七八糟的这十二年人生里,从没看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希望能让他自私一回,让他好好记住似仙境一样的这里。至少他大概不会像以前一样,在快要死去之前回想这一生,不禁悲叹竟是如此的苦涩......
“你醒了。”温润如玉的声音伴随着入耳的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他此时所有的情绪。
陌义睁开眼睛看清了来人,白衣白发随风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烁着似琉璃的光茫,容貌如画,漂亮的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超越男女,超越世俗的美态,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好美。”他的脸上微微失神,心好像没注意的漏了一拍,耳后根红了一片,惊羡地试探着说道:“大...大姐姐是神仙吗?我...我叫陌义,姐姐叫什么?”
“嘘,那你要答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嗯嗯。”陌义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是...楼尊...”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让人难以琢磨透的凄清。
“还有,不是叫姐姐,是哥哥。”
楼尊?
“谢谢你救了我,原来是个大哥哥。”陌义非常感激他救了他,也没怎么多想。
他带有深意的微微笑了笑道:“不,那天是我去晚了,你我之间无需谢字。”说完便很自然的拉着陌义的手,把他带进了屋。
“药那么苦,为什么不吃了旁边的蜜饯?”楼尊关上门,把他按在床上,被子拉住盖好,看见空碗旁边的蜜饯没动过。
陌义被他一系列熟练的动作弄得一怔一怔,特别是那只被拉过的手好像发着热,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道:“我不知道那是蜜饯......没事的,其实药也没有那么......”那么苦。
没等他说完,楼尊蹙了蹙眉便打断了他,轻轻的抱住了陌义。
“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都知道,其实你最怕的就是喝药,最爱的就是甜食,在我身边,你不用逞强,想干什么都可以。”楼尊抱着陌义在他的耳边,定定的说道:“无论是什么,甚至是......把我的命交给你。”
!?
“我,我,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你对我这么好,何况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陌义被他突然抱过来的举动弄得脸上爆红,手都不知往哪放才好,不知为啥,看见楼尊,他就失去了原本的样子,变得慌慌张张。
陌义耳边传来一阵轻笑。
“那你要如何感激我?嗯?要不就以身相许,我是一点也不介意的呢。”楼尊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渐渐凑近在他的耳垂旁吐气如兰道。
轰!陌义脑袋里已经无法思考了。他,他,他说什么?这,这怎么可以。
“我们,我们才刚,刚认识......”
楼尊放开了陌义,站了起来,拿起床头的蜜饯递给他,说道:“好了,不逗你了,你这两天没吃东西,我在厨房给你熬了甜粥,过去给你端过来,你先把这蜜饯给吃了。”
陌义惊吓般的呼出一口气,可随之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咕噜的叫声。
陌义楞楞的接了过来,尴尬的笑了笑道:“哈哈不好意思太饿了,之前也没怎么吃。”
楼尊摸了摸他的头,神情复杂的说:“对不起,没能早点去接你,让你受苦了。”转身便走了。
等楼尊出去后,陌义便毫无形象大口的吃着蜜饯,让他感觉还是在梦中一样,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对他无缘无故的这么好,但直觉告诉他,楼尊是真心的,因为他身上没什么东西有价值,除了......他自己!?
天呐,这宅子就他们俩人,他这两天是如何换衣服包扎的?陌义一想起那如神谪一样的人给他脱换衣服喂他喝药,两人共处一室,感觉脸上就烧得慌。
所以,当楼尊端着一大锅粥进到房间里时,便看着床上的那只待吞掉的小兔子,嘴里塞的鼓鼓的,顶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惊吓般的看着他。
他走到床边把大锅粥放在一旁,用汤匙盛了一碗,在床边的椅子坐下,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等到感觉不烫了,把勺子递到陌义的嘴边说道:“啊,张嘴。”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陌义把蜜饯一口咽了下去,一脸拒绝的试图把碗和勺子拿过来,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乖,张开嘴,病人就得有病人的样子,好好躺着,动口就行。”楼尊轻松避开了他的小兔手,并把勺子怼在了他的嘴巴上,再次以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
他没忙着吃。
陌义还是不解,认真的盯着他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楼尊手上动作一滞,抬眼对上他的眼睛,用温柔如水的眸子紧紧的看着他说:“因为是你,是你陌义值得,我楼尊到死,也只对你一人好。”
窗口的风,轻轻撩动他的白发,阳光打在他的脸颊上,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明明不是的,他不值得的。
他不能那么的好,如果他也像他们一样突然不要我了,那让我怎么办......
这让陌义不得不想起六年前那尘封已久的锥心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