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不想被神坑一下》须有酒

18、第 18 章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哪？

　　以前白祈作为神明坐在高高的神殿上，他遵循世间法则，能做到置身事外，平静地看着人们生老病死，幸福或者痛苦。

　　他的内心不会有丝毫波澜。

　　因为他是光明神也是旁观者。

　　但是如今入了世，直面地感受一个鲜活年轻的生命从眼前流逝，这让白祈一时间无所适从，也无法接受。

　　于是质疑的话就脱口而出：“昨天晚上你不还跟她一起看电影吗？”

　　这是一句很正常的话，放在别人身上绝对不会多想。

　　但是顾渊听完却“腾”地一下抬起了头。

　　那双沉寂如水的眼睛带上了嘲讽：“你怀疑我？”

　　万物还没从沉睡中苏醒，窗外的天雾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灰，让人看不清，触不到，沉闷的连呼吸都变的压抑。

　　仿若顾渊此刻的心情。

　　他笑了一下，低低地开口：“看来我上辈子真的很不堪。”

　　顾渊还记得白祈对他的评价，抛弃妻子，无恶不作。

　　他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上辈子白祈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不是，我的意思是……”白祈一愣，意识到顾渊误会了他话里的意识，想出声解释，却被对方冷声打断。

　　“先去医院吧，我去换衣服。”说完这句话，顾渊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两间房间很近，只有几步之遥，顾渊的房门很快就关上了。

　　白祈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目光怔了怔。

　　刚才那句话是他的无心之言还是下意识的怀疑？其实仔细想想他也不确定。

　　他因为身份的原因总是下意识地跟顾渊隔着什么，并没有给予对方十足信任。

　　这对身为人类，失去了所有记忆的顾渊不公平。

　　想明白的白祈在顾渊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迎了上去，他信誓旦旦地开口：“我相信你。”

　　“那如果人真是我杀的哪？”

　　白祈：“！！！”

　　看着顾渊认真的眼，白祈差一点就信了。

　　脑海里闪过小秋那张腼腆的，柔柔的笑脸，白祈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如果真是你做的……虽然我会很生气，但是我想了一下，还是你比较重要。”

　　白祈觉得牵扯上顾渊，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神明了。

　　他的心偏向了顾渊。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补偿小秋以及他的家人。

　　顾渊的脚步停了下来，睫毛颤了颤，似乎有些不信白祈会这么说：“你可是光明神。”

　　白祈自爆自弃开口：“光明神怎么了？光明神也有私欲。”

　　永无天日的深渊里仿佛突然开了一娇艳的花，它随风摇曳着，成为了黑暗中第一点亮光。

　　顾渊听见自己的声音从深渊里发出来，带着对阳光的眷恋与渴望。

　　“不是我做的，你可以放心。”

　　医院里，张志和几个跟小秋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也都到了。

　　小秋悄无声息地躺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盖在她的身上，只露出了一张苍白没有任何生气的脸。

　　见顾渊他们到了，张志把死亡报告单递了过来。

　　张志：“死因是脑组织严重缺血造成的，简单来说就是血糖过低导致昏迷时间超过六个小时。”

　　白祈有些讶然：“血糖过低？”

　　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张志点了点头，叹息道：“对，如果及时补充糖分，完全可以避免。”

　　白祈依稀记得，小秋时不时就会从包里拿出一颗糖，还问过他吃不吃。

　　这时跟小秋相熟的同事开口：“小秋是有很严重的低血糖，但是她平时都会都会带糖。”

　　旁边做笔录的警察闻讯走了过来：“发现她的时候，她身边什么都没有。”

　　顾渊回想了一下，很确定地说道：“昨天晚上在电影院我见到他的时候，她的包还在。”

　　原本小秋的死被认定为意外，但是如果她的包是晕倒后丢失的，那么事情好像变得复杂了。

　　出事的地点在小区里，可以排除外界的流浪汉，也就是说有人发现小秋晕倒在那里，没有报警也没有打120，却拿走了她的包。

　　为了调查清楚，警方调取了当天的所有的监控，包括小秋所在的小区，昼渊大厦以及电影院。

　　小秋的死因也从监控里找到了。

　　昼渊不加班，但是小秋永远都是去公司最早，下班最晚的那个。

　　监控显示，小秋七点出门，七点五十到达昼渊大厦门口。

　　大厦八点开门，公司九点上班，小秋到了之后就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等待，长凳边上是一排绿植。

　　大厦门前清清冷冷，这时候监控里从远处走过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一位年龄很大的阿姨牵着一个五六岁小男孩。

　　阿姨在门前的空地上锻炼，小男孩就趴在长凳上玩。

　　小秋好像跟小男孩有了短暂的交流，最后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布袋。

　　布袋里装的应该全是糖，她掏出一颗糖在征求了那位阿姨的意见后，给了小男孩。

　　装糖的布袋两端有很长的绳子，小秋在放进去的时候没注意其中一端绳子挂在了旁边的枝条上。

　　这时候守门的保安把大厦的门打开了。小秋拿上包转身离开，而装着糖的布袋被枝条勾了出来，挂在了那里。

　　小男孩看着匆匆离去的小秋，并没有叫住她，而是把那袋糖藏进了他胸前的小兜兜里。

　　余下的就好解释了，小秋白天低血糖一直没有犯，也就不知道糖已经不在了，等她看完电影回到小区时，低血糖犯病，却因为没有糖错过了最佳时机。

　　监控显示，小秋晚上十一点出现在小区门口时，脚步已经有些虚浮，走路也很缓慢。

　　门口的保安已经下班了，她是自己刷卡进入的。

　　那个时候她的包还在她的胳膊上挂着。

　　再然后监控里就没了小秋的身影。

　　第二天保安在离单元门五十米的地方，发现了小秋，而那里是监控死角并没有拍到。

　　可以预见一整晚，除了拿走小秋包包的人，那片地方没有人来往。

　　其实按照距离来看，只要再给小秋三分钟，她就可以回家自救。

　　而她永远也等不来那三分钟了。

　　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说要好好工作买房子把父母接过来的女孩因为三分钟，一颗糖去世了。

　　明明她还是那么年轻。

　　知道来龙去脉的白祈有些自责：“如果我没给她电影票，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顾渊：“她不去电影院，也会在公司加班到很晚，结果不会变。”

　　隔天，小秋的父母就来了。

　　小秋是独生女，也是她父母的老来子。

　　她的父母六十多岁两鬓都白了，女儿的逝世给了两位老人沉重的打击。

　　他们佝偻着腰，抱着小秋的照片哭的痛不欲生。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照片里小秋微笑着，眼睛里全是对生活的热爱。

　　她努力地活着，奋斗着，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但是她却永远地定格在二十三岁。

　　属于小秋的工位空了。

　　又过了一天，一位阿姨带着一个小男孩站在公司的门口张望。

　　白祈一眼就认出，小男孩是监控里拿小秋糖的人。

　　那阿姨见白祈走了过来，就急忙迎了上去：“你好，我孙子前两天拿了一位姑娘的糖，听楼下保安说那位姑娘在你们这里上班。”

　　白祈低头看着阿姨手里熟悉的糖袋内心百感交集。

　　“为什么才送过来？”如果他们当天归还给小秋，那么所有的悲剧是不是都可以避免？

　　“我昨天早上就在楼下等了，但是没等到人，今天问过保安才知道她在你们公司上班。”

　　红色的袋子里，鼓鼓囊囊装满了糖。

　　在别人眼里这或许就是一包廉价的无助轻重的糖，没有第一时间送过来看起来似乎很正常。

　　小男孩似乎有些害怕，有或者是心虚。

　　他垂着头，小手无措地搅子在一起，被老人轻轻推了一下，才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我错了。”

　　说完他就躲在了那位阿姨的身后。

　　白祈垂着眼睛看着那袋糖并没有说话。

　　这个年龄的小孩喜欢吃甜食，而家长怕长蛀牙一般都会控制，小孩没有定力，或者是家里没有教育好，看见糖贪心地想要留下来，放在别人或者小孩家长眼里似乎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人家还主动给送回来了。

　　但是这小小的错误，却要了小秋的命。

　　见白祈没有接糖，也没有去叫人的打算，那位老人有些为难。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大地上，办公室里的空调开的很低，窗户都紧闭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里突然刮起了一阵微弱的风，靠在两旁的盆栽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老人手里红色糖袋垂下来的绳子，随风晃了晃。

　　清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祈脸上的凝重。

　　白祈看着那袋糖轻轻笑了。

　　“你走吧，我会把糖带给她。”

　　老人带着孩子离开前还不住地道歉：“替我给那姑娘道个歉，孩子不懂事。”

　　一直远远地看着和这边的顾渊，目光望着那一老一少离开的背影，沉声开口：“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白祈点了点头：“小秋原谅他们了。”

　　“为什么？”顾渊很不理解，“为什么要原谅？”

　　白祈抬起头，眼睛里的光像宝石在闪烁：“她活不了了，所以想让活着的人更好的活着。”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般释怀，白祈认为，小秋可以怨恨小男孩和那位老人，可以怨恨自己，甚至可以怨恨顾渊。

　　但是偏偏那个傻姑娘就算是丢了命，却对任何人都没有恨意。

　　顾渊沉默了。

　　有的人犯了错，得以被原谅。

　　有的人没犯错，却要被恨一辈子。

　　肩膀一沉，一条胳膊揽住了顾渊的肩膀。

　　白祈哥俩好地靠在顾渊的身上：“你比她幸运。”

　　顾渊转过头：“我？”

　　“当然，因为你身边有神在保护你。”

　　顾渊垂下眼，并没有说什么。

　　白祈把那袋糖放到了小秋的工位上。

　　鲜红的袋子给空荡的桌子带来了一抹色彩，一如它主人在时的模样。

　　过了许久，白祈听到顾渊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你想让我结婚生子，我可能无法完成了，因为我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