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劫》舞千尘

3、梦依

　　奈何桥边。
　　我有些无聊的看着梦依工作，她重复盛汤递给那些鬼魂，一遍又一遍重复同一个动作，无丝毫的不耐，事实上，她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其实我从来都不知道梦依想什么，一起生活了几千年，我从来都不了解她，她忙碌的时候从来都是面无表情，偶尔空闲就只是对着如火的曼珠沙华发呆，或者漂浮到黄泉路上空俯视下面的曼珠沙华依然发着呆，面无表情。偶尔会有痛苦的表情流露，但只是昙花一现，快的让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我不知道她有怎样的过往，我从来没问过，在冥界我所熟悉的仙都有一段不普通的回忆，也许痛苦，也许甜蜜，无论如何，既然是作为神仙的存在，那些过往也只能化作记忆存留在他们的心中，他们自己的记忆。。。

　　记得刚到冥界时首先看到的是梦依的眼睛，那让我想起了在人界那片桃花林旁的一个枯井，幽深，寂寥，可是这一切都被掩藏在那平静的眼波下，那时候我狠迷茫，在我的意识里神仙应该都是快乐的，在他们的眼中不应该出现寂寞，所以我瞪着她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她神色平静，半晌，终是忍不住笑了，问我在寻找什么，我有些愣住了。梦姑的五官很平凡，甚至走在人群中你都不会记住那张脸，可是她笑起来那绝对可以用人界的“祸水”这一词来形容，看着她笑你会觉得很温柔很舒服，在那种感觉下，我对傻傻她说出了第一次见面的第一句话，其实只有两个字“祸水”,记得当时她听了后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叹息：“很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还真是有些怀念呢”语气中似乎全是对往昔的感慨，又似乎带着淡淡的忧伤。。。我抱住她的胳膊说我叫绛尘，以后在这里种花，说我们一起工作，一起生活，我们相依为命。。。其实我只是在哄她，不想她那么忧伤，在人界呆久了，说话我已经可以出神入化了。她怔了怔，然后甩开我的手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以后的日子里我很少见她笑，她也很少同我讲话，可是却她对我很好，很照顾我。。。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希望她快乐，我喜欢她的笑容。多数时候我会找她说话，可是多数时候好像都是我在自言自语，就象现在。。。
　　“小依依，我来看你了，你没看到我吗？”我怀揣着刚摘下来的白色曼陀罗花，打算问一下梦姑关于我的浩劫，可是来了半天她都不理我。
　　“。。。。。”面无表情，盛汤，递过去，盛汤。。。
　　“那个，小依依，你好歹吭个气儿啊，你这样让我在这些鬼魂面前很没面子的，我好得也是个神仙呢。。。”
　　“半仙”未等我说完，她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打断了我。
　　我怔了怔。
　　“好吧，半仙就半仙，小依依，你做这个工作都不会烦吗，每天重复上千次同样的动作，换成我早就扔了勺子不干了。。。”
　　“。。。”她垂了眼仍然重复手上的工作，仿佛我就是一空气。
　　我有些愤愤然：“小依依，你很不够意思，我好不容易挤了空闲时间来看你，你居然理都不理我，枉我对你掏心掏肺，你真是辜负了我，我。。。”
　　“闭嘴”她打断我的话，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你不是有事情要问我吗？”
　　“是啊，可是你都不理我。。。”我哀怨的看着她说：“我是想来跟你说那个曼陀罗开花了，这次是白花呢，你所说的我的浩劫来了哦。。。”我有些得意又有些喜悦地说。
　　“你很开心？”她突然问。
　　“那是自然，在这个黑黑的冥界我都寂寞死了，有没有其他神仙陪我说话，有一个浩劫我自然要把握机会啦，难道把你不知道现在的生活很无趣吗？”
　　“是啊，是很无趣。。。”她喃喃的道。
　　“你说什么？”我怔怔的看着她，她的眼睛里为什么又是枯井般的寂色？

　　“小依依，你看看，这是这次曼陀罗开的花，帮我看看它对我修成正果有几成把握，顺便告诉我那个大浩劫是什么啦，我好提前做准备，你也知道啦，神仙不能算自己的命运，何况我的法力现在很低的。。。”
　　我拿出那朵白色曼陀罗在她眼前乱晃，她怔了怔，将曼陀罗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半晌才说：“本来有七成，只是你用法力保存了它，让它失去了仙效，如今一成都没有了”似有笑意地说。
　　“什么，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笨啊，好好的机会就让我浪费了。。。”我有些懊恼地说。我懊恼了半晌，想想现在后悔也没用，蓦地抬头不经意看见她在笑，我呆了呆，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她笑，仿佛一瞬间百花齐放，那是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啊呀呀，小依依，你终于笑了啊，很漂亮呢，这个笑容放到三界可迷倒妖魔鬼怪啊，我保证若让你去打妖怪，只要使用天下无敌第一笑容，你一定会赢，可是你平时为什么都不笑呢，总是冷冷淡淡的，这样不好，我跟你说。。。”
　　“你不想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浩劫了吗”她蓦地打断我的话有些哭笑不得的说。
　　“耶？你知道？那你快说是什么，我早就知道你那时候说你算不出来是在骗我的”我得意又兴奋的说。
　　“我没有骗你，那时候我确实没算出来，我前不久才算出你的劫难，只是这已属于天机范畴，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对你说一句话：看清楚自己的心。。。”
　　我的心紧了紧，勉强的笑道：“那是自然，我的心我自己当然看得清楚啦，既然是天机，那就不要说了，小依依。。。那只鬼在做什么？”我好奇的指着那个在三生石旁徘徊的高大的影子。。。
　　那只鬼站在三生石面前，那里有什么画面缓缓闪过，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脸，而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握成拳，微微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