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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巨力少年 ...

  •   与此同时,距京口县上千公里外的西都城外。

      官道边上,一辆马车正静静停靠在树下。

      零星三两个侍从散在周围,或喂着马,或规整行囊,却屏息静言不发一语,似怕惹得车内的人一丝不快。

      初夏的午后,车帘下的空间带着几分闷热。闭眼休憩的少年却依旧紧紧盖着被子,一张略带稚气却难掩秀丽的脸此时却是苍白一片,眉眼轻蹙。

      乍看,亦颇有“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的模样。

      但少年甫一睁眼,一双精光美目好似带着炽焰,显示出他愈加旺盛的怒火。

      “三胖!三胖子!!!”

      一声怒喊,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厮利索跑到马车边应声道:“爷!小的在!您吩咐。”

      “出发!给我出发……咳咳咳!”怒火中烧的话因为咳嗽中断。

      庞三犹豫,想劝又不敢劝,只得挠挠头道:“可是,爷,五爷还没……”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想来早来了!我才不在乎他到底来不来!走,出发,马上出发!我也,我也……不想,见到他……”

      虽然如是说着,庞三还是听出了少年强忍的哽咽与口不对心。

      还想说什么,却在少年激动的咳嗽声中住了嘴。

      暗暗叹口气,示意另外两个侍卫收拾好马上出发。

      不多时,马蹄与车轮滚动的声音缓缓响起,一行四人朝着东南的方向行去。

      却不想,没走两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传来,渐渐近了。

      三匹高头大马飞快奔驰着,溅起诸多飞扬的泥点。一个年约总角身拔挺直的少年,带着两个行伍打扮的精干侍卫从后赶来。

      庞三听见动静转头一看,下一刻惊喜跳起来:“五爷到了!是五爷!”便指挥着侍卫靠边停车。

      总角少年跳下马,隔着车帘喊了一句:“阿宇,我来送你。”

      却是无人回复。

      一时间气氛凝滞了下来。

      车内的人咬着嘴唇不说话,车外的人也静静站着不动作。

      一旁的庞三都恨不得直接拉开帘子,把这别扭的兄弟俩送作堆,当面解释,敞开了说话。

      当然,他也只敢想想而已。

      好一会儿,车外的少年还是开口了:“此去路途遥远,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给哥哥写信。”

      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也不小了,不要再像之前这般莽撞淘气,该懂事了……”

      这句话却如瞬间点燃了车里的炮仗。

      炮仗:“你还觉得是我不懂事!你还觉得是我莽撞!明明是他们……咳咳咳!你是我哥哥却不帮我,不相信我……咳咳咳!我……咳咳咳咳咳咳!咳……”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显然已经气到极点。

      车外的少年听得一愣,一把跳上车辕掀开帘子。

      那个炸裂的炮仗一张苍白的小脸已咳得发红,瘦小虚弱的身子哆嗦着,还有因怒意和委屈而充血的双眼,越发显出整个人憔悴又虚弱。

      看到此情景,一贯冷静自持的少年瞬间红了眼眶。

      一把抱住幼弟,泪水无声淌了下来:“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无能,护不住你,是哥哥对不起你……”

      即将分别的兄弟俩紧紧抱在一起,谁都不知道,下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此去一别,又各自会有什么样的际遇,只希望此刻能够无限延伸,让别离来得更晚一些。

      许久之后,马车的车轮再次转动起来,少年坐在马上,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渐渐消失在了夕阳映照下的天空。

      在心里默默发誓:我一定要变强,强大到他们再也夺不走我所珍视的!

      ******

      另一头,许向北震惊地看看眼前的事物,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身边老爷子:“爷爷,我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学刺绣……”

      老爷子心中得意,斜睨一眼乖孙,“北北啊,爷爷教过你。咱们做人呢,就要言出必行。既然你提起了,我这个做爷爷的那是想尽办法也要帮你实现愿望啊。”

      臭丫头皮的很,正好用这耐心活儿压压性子,也省得以后恢复女儿身,家事女红样样不精通,那怎么能行。为了孩子未来,我也只能做个狠心的爷爷了。

      “可是爷爷……”一脸欲哭无泪,“我是男孩子啊,为什么男孩子还要学女红?”

      对啊,不是说做男生的好处之一,就是在家时轻松舒服有人照顾吗?

      哪个男的学刺绣?

      看着孙孙可怜巴巴还闪着精光的眼神,老爷子呵呵一笑:“男孩女孩都一样,都一样嘛。”

      摔!哪里一样了!

      为什么换了性别还要再经受女子的辛苦!

      话说,你这么先进新派的思想到底哪里来的?怎么比我还像现代人!?

      重生一回,在可爱的爷爷和温柔的母亲身上,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宠爱与幸福,那些年缺失的一角慢慢拼凑起来,整个人就像真的回到了童年,现在的他,幼稚卖萌撒娇样样精通,随手拈来。

      但显然这么的卖萌也不是每次都有效的。

      老爷子不顾许向北拉着他袖子撒娇的样子,捋捋胡子继续打击:“而且,你看爷爷一个大老爷们,不也是会做饭嘛。这般想想,你学学女红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思想不要太死板。”

      许向北捏过一根针,面无表情看着对方:“那你怎么从来不做饭……”

      “咳咳,有些技艺不是为了让你天天用的,我做饭不是为了日常温饱,你学刺绣,学纺织,也不是为了贴补家用。一技之长嘛,就像书画,有时只是为了我们修身养性的。”

      看着那根在自己手里轻易掰弯的针,许向北心里很清楚,以老爷子的性子,一旦他真的决定了的事鲜少能被人左右。

      无奈点点头,最终还是同意了。

      不过后来当她知道了老爷子学厨的真相后,才又一次悔恨上当:怪当年自己太年轻啊。

      同意是同意了,但现在还有一个急需解决的前提——她的巨力。

      是的,算不上天生神力,但现在,她的力气已比一般成年男子更大了。

      而据老爷子不知从何得来的理论,她的力气还会随成长而增强。

      想到娘亲都开始严正拒绝自己的投怀送抱了,许向北想哭。

      之前为了让他正常读书习字,刘叔还专门在外寻了个坚硬异常的金属,自制毛笔供他书用。

      但显然,不可能为他特制所有物品,根本的解决办法还是让他学会控制自己的气力,而这也是让她最近苦恼的事。

      如此这般,磨砺他的控制力——就是老爷子让她学习绣技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看着手里一不小心又一次弯掉的绣针,他只觉得他果然不是一般男,是真的难!

      老爷子眼见着,也叹息一声,从他手里接过弯曲的袖珍:“不愧是我孙孙,和我当年一样费钱。”

      两爷孙相顾无言。

      没一会儿,一个窈窕的身形端着一盘东西走了进来。

      两爷孙简直看到了救星,专业的事还是要靠专业的人!

      温氏将手里的簸箕放在许向北面前。此时,簸箕里摆放着几个很大的线球,线球虽大,每一根线却是极细。

      温氏拿起一个线球剪下一段细线,手里几弯几转轻拉细扯,一个微型的络子便就做好了。

      递给看懵的许向北轻问一句:“学会了吗?”

      许向北懵懵点点头,学着她剪出一根细线,蹩手蹩脚地弯转拉……哦,不用扯,已然断了。

      而一旁老爷子笑眯眯幸灾乐祸道:“一回生,二回熟。”

      就这样,她苦逼的日子开始了。

      除了偶尔跟着老爷子出门,查看城外的农田作物的生长情况,她的所有休息时间都投在了手力控制上。

      除了如玩线团打络子这样的精细活儿,老爷子还开发了不少项目,美其名曰全方面发展,高速度成长。

      连再温柔不过的温氏,也热心贡献了一些手力锻炼的小技巧。

      于是,早上起床时分,一个小小的身子打开双手直直站在院中。几滴清水被托在他娇嫩的手掌上,又因为手臂的酸涩而轻轻颤动着。

      一边控制着水珠不落地,一边还背诵着《大学》。

      老爷子在一旁悠闲地当着监工,热情地为他制造麻烦。

      要不然瞄准手掌丢颗小石子,要不然出声打断许向北的思路,让许向北奔溃地大喊大叫。

      直到早上出门上学握笔时,手臂还能时不时感受到肌肉记忆的颤抖。

      下午则被分成了两节课。

      一节课,继续跟着老爷子学习四书五经,现在还增加了一门珠算,不但要算得准,还要拨得快。

      用老爷子的话说就是手脑合一。

      另一节则是温氏教导的刺绣课,不但要熟悉各类针法、图案、材质,小心捏起一根根细针,努力不让它太早报废。还要用新做的手臂拉力训练器练手臂手掌力量,劳逸结合地配上他最喜欢的扎飞镖,和最抓狂的打络子。

      一众力量灵活度控制力练习方法里,最让她吃惊的就要数新制作的拉力训练器了。

      不过是吐槽了两句老爷子粗糙的设计,顺便提了下现代见过的健身器具,还真的找工匠做了一个类似的,健身房常见的拉力训练器,以及一对练习手指力量的加藤鹰锻炼弹簧,让她时常握在手里按压。

      老爷子在帮助他成长这件事上,从来都用心尽力,不打折扣!

      虽然已是循序渐进的增加强度,但是还是让他叫苦不迭。

      不到一个月,不,不到一周,躺在床上手臂酸的动弹不得时,他就觉得,离自己成为金刚芭比的日子不会远了。

      每当这时,温氏就会拿着一瓶味道刺鼻的药油走到他床边,轻柔又有力地给他按揉又酸又疼的手臂。

      看着娘亲不知疲倦的动作着,额头上慢慢浮现出细密的汗珠,虽然依旧酸痛着,但他的内心却格外平静安宁。

      “娘……”

      轻轻叫了一声。

      眼前的温馨氛围简直要让他沉醉其中。

      “嗯?”

      “真羡慕娶到你的人……”

      羡慕是假,嫉妒是真!

      “噗嗤!”温氏轻轻笑起来,她的美清新脱俗又光芒夺目。一双与许向北相同的杏眼,弯成细细的月牙,又添了几分灵动。

      “傻孩子,那是你爹,有什么可羡慕的。”

      说完,两人却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提到嫌少被cue到的爹,许向北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他早就知道,在这个家里,爹或许是一个沉痛的记忆。

      家里有许多秘密,他很想知道,但又怕伤了眼前他珍视的人。

      老爷子不同寻常的学识能力,在许向北看来,不说高居庙堂之上,至少也应是驰名远近的鸿儒,现实却隐居在偏远的京口小县,无往来门客,无知己好友,无满门仆从;

      温氏性情温和柔顺,却做事坚毅从不怕苦不喊累,知文且识字,家务厨艺无不擅长,尤其精通女红刺绣,一手绣技融汇了蜀绣与苏绣,做出的女工不仅是精品,而是艺术,这样的人一看就知绝非寻常普通人家出身,说是当家主母也不为过;

      常年外出在外经商的刘叔,深受信任家人般的忠仆,虽然先天驼背,却会医善武,想想当年婴儿时期的他,看见刘叔一手提起推磨的石碾时惊掉的下巴,还是刘叔两把帮他推回去的,这样的人,当个侍卫统领都是屈才;

      还有从未提起的许父,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人在何方,是否仍在世。

      他不知,亦不敢问及。

      他只知道,老爷子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读书,一路科举,出人头地!

      “娘亲……”

      许向北想说点什么,却见温氏释然地笑了。

      看着孩子欲言又止的神色,“北北想知道你爹的事儿吗?”

      话一出口,就看见许向北一下变得晶晶亮的眼眸——

      是啊,仰慕父亲是孩子的天性,他怎么会不想知道自己父亲的事呢。

      是我们太谨慎,忽略了他的感受。

      “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是你爹,你想知道他的事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摸摸北北可爱的小脸。

      这是我和坤哥的孩子啊。

      想了想,许向北问道:“娘……我想知道……”

      “嗯?”

      “你和爹的爱情故事!”

      脸唰一下红了,像个含春的少女,温氏羞得眼神逃窜,好半晌才稍微平静了一点儿:“……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好意思问这个问题?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爱情这个词的?”

      “学堂啊,娘,我们同窗知道得可多了。而且,我好奇嘛,等我长大,我也想娶一个娘这样的女子,总要问清楚嘛。”

      昏黄的灯光下,许向北没能看到温氏一闪而过的一言难尽的表情。

      温氏却终于平静下来,面上露出几分回忆的神色,嘴角牵起一个甜蜜的笑容:“当初你爹老说我是他一文钱买来的媳妇……”

  • 作者有话要说:  力求写得有趣又有真货。
    欢迎大家点击留言收藏,一键三连哈哈哈感谢在2020-02-28 18:22:07~2020-02-29 23:0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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