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人孤独》浜主

27、Chapter27 敞开的真心

　　与其说这是本日记，不如说它是本随笔。没有什么时间、星期和天气的格式，只是零零散散地记录着他的心情。
　　朴忠裁抱着日记斜靠在床上，一字一行地阅读着，认真谨慎地唯恐落掉一个标点符号。

　　“今天是和朴忠裁回家的第一天，所以我决定用一个新的日记本。心情很复杂，我还不能解释清楚。妈妈说，我们欠申家很大的人情，所以我这样帮助哥哥他们妈妈也会赞成的吧？本来以为朴忠裁是个坏人，长得一定很可怕，可事实正好相反，他虽然脸色冷冰冰的，但是牵着我的手的大手，很温暖。”
　　“为什么成长总要伴随着疼痛？14岁的时候，我失去了爸爸，妈妈说，我们要学着独立坚强；17岁，我失去了妈妈，我告诉自己说为了妈妈……留给我的Bonheu我要好好地活下去；20岁，我失去了清白和名誉，朴忠裁说若非他厌倦了我，否则我永远不能离开他，即便是死，也必须经由他的许可……我常常想，我的下一岁还有什么能失去？”
　　“永远是个多么有诱惑力的词语啊，当它从一脸严肃的朴忠裁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偷偷地在心里决定，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愿望就是：我希望朴忠栽永远都不要厌倦我。”
　　…… …… ……
　　“我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忠裁说，他要和一个女人订婚了！虽然知道这天早晚会来，但是我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呢……”
　　“我想和他好好告别，所以晚上亲自下厨做了好多菜。朴忠裁生气了，很生气……他打翻了整桌的碗盘，因为我说了我要离开。”
　　“厨房里的餐桌好硬好冷啊，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推不开压上来的忠裁……好冷……好痛……我想昏倒，意识却一直清醒着，我很想哭出声来，可是怎么也没有眼泪了……每次朴忠裁这样，我都好害怕，想逃……”
　　“我现在在逃亡了！我还是趁着忠裁出差的机会逃了出来。我不能违背和妈妈的约定，我不能做第三者，我不想破坏人家的家庭，那是妈妈在临终前对我唯一的请求，我必须遵守……我要离开朴忠裁……离开他……一定要离开他……不可以有留恋……不可以……”
　　“我不能回Bonheu，也不可以离开这里，我知道朴忠裁的能力，不管是买飞机票还是火车票汽车票，都会给他找到线索，我也不能找正式的工作，带出来的钱也不多了，看来只能拼一拼了。”
　　“今天在酒吧唱歌的时候被人欺负，我好害怕啊，好不容易才没喊出忠裁的名字。还好有个叫金东万的人救了我。他说，他请我到他的酒吧唱歌，我答应了。因为他的笑容很温暖，还因为，他的酒吧叫做Voyage de retour，归途。我喜欢这个名字。”
　　“东万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可以安心地在这里唱歌。这些天来客人们总是点cry on my shoulder这首歌，今天晚上唱了三遍。为什么偏偏是这首歌呢？是想让爱我的人唱给我听的呢……看来，我想要的总是和我擦肩而过……”
　　“Voyage de retour的生意太好了，我知道，朴忠裁很快就要找到我了……不想逃走了，没有理由和东万说离开……我累了……我想念忠裁了……好想好想……”
　　“我不想给人惹麻烦，可还是连累了东万。我笑着说我没事我要回去了，转身看见忠裁暗黑的双眸我知道，怎么可能会没事呢？我……背叛了他……”
　　“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我还是在床上晕了过去，醒来时嗓子又干又痛，想下楼倒杯水，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听到了忠裁和李珉宇的声音，我鬼使神差地藏了起来……”
　　“我是大哥送给朴忠裁的礼物……我是自愿爬上他的床的……我只是个玩具……他要他的东西干干净净……这些我明明每天都告诉自己的事实，为什么亲耳听到从朴忠裁嘴里说出来时心会这么痛？因为……我爱他吗？呵呵，玩具有了野心，这就是惩罚了吧……”
　　“我恨朴忠裁！在他突然出现在机场的时候我真恨他啊！不是因为他和那个漂亮的女人抱在一起，而是他居然骗我，骗我空难中有他，骗我明明还活着却不肯给我一个字的消息……我可以忍受他给我的伤给我的痛，但是不能原谅他那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因为，从20岁开始，他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了……”
　　“今天去医院拿了体检报告，医生说我得了CML，慢性白血病。他说如果坚持吃药控制的话可以正常生活三到五年，然后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寻找匹配的骨髓做手术。我知道医生在安慰我，合适的骨髓哪有那么好找的？该找大哥和二哥帮忙吗？和妈妈商量了一下午，我决定不了，我想很勇敢地离开，我太想妈妈了……可是我还是很害怕……我很怕疼的……这是个秘密……”
　　“PS:今天在墓园救了一个叫文政赫的家伙，他——，是个怪人！”
　　“刚刚在厨房又昏倒了。最近常常会流鼻血，也昏倒了好几次，还好没有被发现。李小姐开始来得频繁了，我想避开，因为她看我的时候，我觉得……她……好像很讨厌我……”
　　“我的病……文政赫和andy知道了……他们说会帮我的忙。我想相信他们，一个人……很害怕……”
　　“原来，andy就是善皓，我知道朴忠裁心里一直都牢牢地住着善皓，根深蒂固，我知道那不一定是爱情，但还是很心痛，我……是玩具，是筹码，还是替代品？哪一个身份都可笑啊。”
　　“朴忠裁，看着我的时候不要想象成其他人的影子可以吗？我可以这样请求你吗？”
　　“我累了，真的累了……善皓告诉我的他们的童年压得我喘不过起来，我想好好地抱抱忠裁，可是很害怕他拒绝……下午我居然和文政赫说起了妈妈，说起了我们的生活，真奇怪，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文政赫他……是个奇怪的人，他让我觉得自己被人宠着，感觉很温暖，像家人一样……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我的心里已经没有可以空余的地方了……如果人不知道爱不会爱该多好啊！”
　　“明天忠裁就要订婚了，我刚刚整理好明天要用的白玫瑰。手指有些痛，但是很开心，这是我送给他最好的礼物。他订婚以后我们会更少见面了吧，呵呵，也好，最近因为化疗头发开始掉很多了，吃饭也常常呕吐，每天都在担心忠裁会发现，被他知道我一定会很惨吧，居然骗了他这么久……”
　　“其实……很想去参加他的订婚典礼，然后趁着人多的时候可以照张合影，人很多也没关系，不能挨在一起也没关系……我怕，有一天太长时间不见面会忘了他的样子……”
　　“不过没关系，还好我有这张偷偷合成的照片，还给妈妈看过了呢，穿礼服的忠裁好帅啊，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也想成为他那样的男人……”
　　“很想带忠裁去见妈妈……可是他明天就是别人的未来丈夫了，妈妈会不高兴的，而且，他……也不会去吧？可以期望是他把握葬在妈妈的身边吗？呵呵，我又在做梦了……看来我还是只有文政赫一个人可以去拜托……”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成了别人家庭的多余者。但是我会离开忠裁的，一定会！我现在只是想要看着他变得幸福。人要被爱过才会学会爱人的，这也是您告诉我的不是吗？忠裁他小时候受了太多的苦，我想帮他学会怎么去爱人，总有一天，他会有心爱的妻子，还有一群围绕在他身边的可爱孩子……他会很幸福地生活，像我想象的那样幸福……”

　　狭小而寂静的房间里，朴忠裁抱着怀里的日记蜷缩在床上，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仿佛出现了贺森单薄的后背，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这张椅子上写着这些日记，用无声的文字来述说他内心的痛苦、徘徊、焦虑和恐惧，然后在活生生的现实里迁就着自己，宠爱着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好不容易学会了爱人的时候，他却失去了那个自己深爱的人？
　　压抑的呜咽声从蜷缩成一团的身体中传出来，和着女人低哑凄美的歌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周转徘徊，找不到出口……

　　我们的爱情
　　像你路过的风景
　　一直在进行
　　脚步却从来不会为我而停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 …… ……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以为自己要的是曾经
　　却发现爱一定要有回音
　　…… …… ……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
　　原来缘分是用来说明
　　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 …… ……

　　CD机里的音乐周而复始地重复吟唱，朴忠裁如困兽般压抑隐忍的哭声随之持续……
　　贺森出事后，这是他第一次眼泪。他一直认为他的泪腺早在那些血腥与黑暗的日子里干涸枯萎坏死掉了，是贺森在不知不觉中滋润了它吗？
　　不想流眼泪的，不应该流眼泪的。因为哭过之后，他就要面对永远失去了贺森的事实。
　　“贺森啊——，我爱你……我只爱你啊，申贺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