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女王》雁潇

147、脑墟（六）

　　砍它的手在猫死眼前停住了，锋利的爪尖几乎碰到了猫死的眼睛。

　　黑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怎么不躲？”砍它奇怪地问。

　　猫死平静地说：“信任。”

　　砍它无言了，默默地撤回手。从追捕猫死到现在，不知不觉中它已经把猫死当作了最好的朋友。想必猫死也是一样。

　　猫死友善地拍拍砍它，“还是你去吧，你比我更合适。”

　　砍它低着头缓缓走开，枯枝在它脚下咔咔作响。这是它最接受不了的时刻。要是猫死一如既往地耍贫嘴它倒不怕，怕的就是不卑不亢给它无形的压力。

　　在众人的视线里，砍它忽地消失了。宛如它根本不曾来过。它一定是找到了时空裂隙，走了。

　　“它。。。会去吗？”展一飞担心地问。

　　猫死龇牙笑笑，轻松地躺在地上，嘴里叼了一根草棍说：“一会儿就会带着脑波宝回来。”

　　黑头将信将疑，试探着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信任。”猫死又说了一遍。

　　黑头听得似懂非懂，但她还是用温柔的目光看向猫死。在她眼里，这个同类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

　　“呃。。。我去四处看看。”展一飞扶了扶眼镜往枯木林走去，他虽然胆小，但好奇心却巨大，绝不会放过任何探险的机会。

　　黑头坐在猫死身边，歪着头轻声道：“你饿不？”

　　猫死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坐起身来，两眼放光。

　　“哪里有吃的？”它不停地吞着口水。

　　黑头微微一笑，从背上的小背袋里拿出一块小小的月牙形松饼递给猫死。

　　猫死吃惊地看着这块松饼，脸上的表情由兴奋变成难以置信再到沮丧。

　　“这。。。这么袖珍？还缺了一角？”猫死接过松饼评论着。这么点儿吃的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黑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这里时间过的很慢，几乎没有什么消耗。所以。。。我吃的很少。”

　　“嗯嗯。”猫死迫不及待地将袖珍食物塞进嘴里。苍蝇再小也是肉啊，先垫垫再说。

　　西月捂嘴偷偷乐了，凭直觉她知道现在自己最好离开。两个人的世界里第三个人就叫多余。

　　她悄悄地走开了，剩下浑然不知的猫死和黑头。

　　猫死吃完了，吧嗒吧嗒嘴问黑头“你住这里？”

　　黑头微微点了一下头，边收拾小背袋边回道：“我听妈妈说我们家在元时空，有一次妈妈误打误撞进入时空裂隙来到了这里，那时她已经怀孕了，于是就生下了我。”

　　“啊？！”猫死惊得跳了起来，立刻伸出爪子拉住了黑头。

　　“我也是元时空来的！咱们是同类呀！”猫死有些激动了，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它还从来没在别的时空见过老乡。

　　缘分呐。

　　黑头微微一笑，“我知道。”但她随即欲言又止。

　　刚才从砍它的话里她已经听出来了，它们都是从元时空来的，当时她确实也有些激动，但难言的苦楚又浇灭了她的惊喜。她和猫死的境遇不同，如果说猫死是阳光，她就是黑夜。被人控制身不由己，她觉得自己没有可以和猫死相比的资格。

　　“那么，你怎么不回元时空？”猫死奇怪地问。

　　黑头摇摇头。

　　“哦，你们找不到时空裂隙。不过现在好啦，砍它可以带你们回去啊。”猫死神气起来，能帮助黑头它很高兴。

　　黑头又摇摇头，呆呆地看向旁边的枯枝败叶。

　　她回不去了，因为她妈妈已经被阴脑洞关了起来，作为要挟她为阴脑洞办事的筹码。要是她走了，妈妈就死定了。现在又多了个婉蝶，更是不可能放过她们。

　　不是不向往光明，而是没有向往的能力。

　　猫死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它看见黑头眼里忧郁的眼神，知道黑头一定有苦衷。

　　“这里好闷啊。”猫死岔开了话题。

　　“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它问。

　　黑头茫然地看看四周，除了枯木林就是干裂的土地，要不就是昏暗的天空，地狱有什么好玩儿的？

　　“你在干嘛？”黑头看见猫死正拿着一块干木头专注地用爪子刻着什么。

　　她凑过去，木头上居然被猫死雕刻出了她的样子。一只微笑的小鼠，灵动的眼神，跳跃的身姿，宛如一朵绽放的花儿。

　　“呀！”黑头笑了，惊讶地赞叹道：“你刻得真好！”

　　“开玩笑！咱可是元时空最杰出的雕塑家。”猫死又得瑟起来。不过它这手雕刻的绝活儿确实不同凡响，这是它死缠烂打拜师学来的。为此它可没少下功夫。

　　“送给你。”猫死把木雕递给黑头，真诚地说：“谁活着都不容易，但最不容易的是随时都能开心快乐。”

　　黑头摩挲着木雕低下头去，眼里闪着泪花，一滴滴的眼泪滴在了木雕上。

　　“别哭啊。我还有更精彩的。”猫死笑着拍了拍黑头的小脑袋，从兜里掏出一把粉末撒在木雕上。

　　粉末融进了木雕的一道道刻痕，渐渐地，一幅闪着银光的木雕画腾空而起向上飞去。

　　黑头惊喜地捂着嘴仰望着，木雕画上的自己是那么开心，无忧无虑地奔向更高的远方。

　　“这是咱们元时空特有的磷粉，好看吧？”猫死得意地望着黑头。

　　“嗯嗯！”黑头忽闪着大眼睛高兴地拍手。

　　她扭头看向猫死，却发现猫死不见了。

　　“嗨！”猫死从一棵枯树后探出头来，“我们来玩儿捉迷藏好不好？”

　　黑头灵机一动，在木雕上抹了一把笑着点点头招手道：“你过来。”

　　猫死懵懵地走过来，黑头说：“你后面脏了我给你打打土。”

　　黑头拍了拍猫死的背后笑道：“你去藏吧。”

　　猫死“嘿嘿”一笑忽地就不见了踪影。

　　“这也太快了吧！”黑头惊愕地自语。她不知道，这可是猫死千锤百炼的逃生技能，不快它逃不掉啊。

　　不远处的树丛里银光一闪，黑头如箭般奔了过去。

　　银光不见了，但又在别处显现。黑头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几次之后，猫死气喘吁吁地累瘫在地，指着黑头纳闷地问：“你。。。你怎么每次都找的那么精准啊？”

　　黑头摊开手掌，手心里一片磷粉，正是木雕上的。她指指猫死的背后嗤嗤笑了起来。

　　猫死明白了，刚才黑头把磷粉抹在了它的背上，所以才百发百中。这黑鼠够聪明的啊！

　　“让你笑！我给你全身都抹上！”猫死爬起来从兜里抓出一大把磷粉追了过来，惊得黑头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两只鼠就在这荒芜的枯木林中追逐嬉戏着，开心的笑声随风拂过，飘得好远好远，整个昏暗的天空似乎都明亮起来。。。

　　*

　　一道耀眼的光刺得砍它几乎无法睁开眼睛，它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在脑府的枯木林里它找到了一个旋转的时空裂隙，辨别时空之后它回到了元时空。正如猫死预料的，它是来拿脑波宝的。

　　砍它先是打听到了脑波宝的存放地点，之后便径直前来。它赶时间，因为西月还在等。

　　这里是元时空的中心实验室，存放着所有这个时空里最顶尖的装备。当然也有最高级别的安保措施，说实话，就算是猫死来了也很难偷走脑波宝。

　　而砍它却不同，作为元时空的斗兽精英，它有特别的身份可以直接进入到实验室的核心部位。所以猫死才说砍它来偷是最合适的。但没想到，砍它一走进实验室的大门就被粒子光束捕捉到了，并且极其不友好地将它当成了闯入者。

　　“哇！看看这是谁？！”

　　一个惊讶的声音从砍它前方传来，砍它睁开了眼睛。

　　粒子强光已经没有了，站在它面前的是一只高大强壮的棕猫斗兽。

　　元时空的斗兽其实就是治安官，地位很高。而像砍它这样的精英斗兽更是被人仰望的对象。

　　“金刚，你好。”

　　砍它笑着挥舞了一下拳头，这是它们斗兽见面时的亲密动作。

　　金刚，斗兽部的培训主管，负责训练新来的斗兽。也是砍它无话不谈的好友。

　　“你不是去抓那个该死的老鼠了吗？时间可不短了啊，怎么样？抓到没？”金刚同样挥舞了一下拳头兴奋地问。

　　砍它犹豫了一下，怎么回答？说它现在已经和猫死成了朋友，而且还受猫死教唆来偷脑波宝？妥妥的一个丧失原则立场自甘堕落的斗兽败类啊。

　　“先不说这个。”砍它选择了回避。

　　“金刚，我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帮忙。”砍它说。

　　“哦？你还用我帮忙？说吧。”金刚显然对砍它的要求来了兴趣。因为砍它在斗兽精英里从来都属于高冷的一类，凭砍它的能力只有它帮别人的份儿，根本不需要任何帮助。

　　“我想借用一下脑波宝。”

　　“啥？”金刚懵了，借用是什么意思？脑波宝可是元时空最有价值的装备之一。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斗兽守卫班。

　　它试探着问：“砍它。。。你确定脑子还正常吧？”

　　“确定。”砍它回答的干脆利索。

　　“你要脑波宝干什么？”

　　“救人。”

　　金刚被口水呛得咳了起来。好好的一个斗兽不去抓猫死，却为了救人跑到这里来。这人一定对砍它极其重要。

　　“什么人值得你这么上心？”它很好奇。

　　“朋友。”砍它依旧惜字如金。

　　“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啊！”金刚抓狂了，它愤怒地挥舞着双拳就差打人了。

　　“一群朋友。”砍它真给它面子，多加了两个字。

　　金刚沮丧地捂着脑袋，它要疯了。

　　砍它的手拍在了金刚的肩膀上，还是那样有力。

　　金刚慢慢抬起头看着砍它。砍它的眼神还是那样熟悉又真诚。

　　“我给你讲讲我的经历吧。”砍它拉着金刚席地而坐。

　　“从哪里讲起呢？就从我追捕猫死到纪时空开始讲吧。。。”

　　。。。。。。

　　砍它讲完了，默默地低下头。经历的一切让它心潮澎拜，它从没想过这些经历讲述出来会让它如此激动如此热血沸腾。更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深深地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回忆，是一种沉淀。沉下的是心，积淀的是情。

　　此刻，砍它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来这里拿脑波宝。它已经真正地把自己当成了西月团队的一员，为此它会竭尽全力决不退缩。就像西月一样。

　　金刚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呜呜”地抹着眼泪说：“你特么太会煽情了！真不愧是主持过女性之友的人。”

　　砍它笑笑，它真的没有煽情，而是发自肺腑。

　　“我帮你！别忘了，我也是你的朋友。”金刚毅然地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

　　“怎么帮？”砍它问。

　　金刚小声说：“跟我来。”

　　砍它跟着金刚绕来拐去终于来到了实验室的核心部位，五只年轻的黄猫斗兽正守在一座梯形的白色房子前。见到金刚立刻抖擞精神站好。

　　金刚满意地点点头向砍它介绍：“这几个都是新来的，专门负责在这里守护脑波宝。”

　　它转向几只斗兽严肃地说：“这位就是你们一直渴望见到的斗兽砍它！”

　　几只年轻斗兽露出惊喜的神情，抢着说：“前辈！终于见到您啦！”

　　“我在斗兽学校时就听说过您的事迹，您一个人就摧毁过三个势力庞大的暗组织，太了不起了！”

　　“前辈，能和您合个影吗？我儿子把您的画像几乎都贴满墙壁啦！”

　　砍它嘴角露出笑意，从它们身上它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此时，金刚已经用瞳孔密码打开了梯形房间取出了一只蓝色盒子交给砍它。

　　“解锁密码和使用影像都在里面。”金刚说。

　　几只年轻斗兽兴奋起来，看样子砍它前辈又要去征战了。这回该谁倒霉了呢？

　　砍它抱着盒子沉默了一下，随即抹了一把胸口。手里立刻出现了一块圆形的金色徽章。金光熠熠，宛若金波萦绕，徽章中间是元时空的整个星图。

　　年轻斗兽们瞪大了眼睛，露出羡慕的神情。那可是斗兽最高等级的徽章，代表着能力、地位和荣誉。每一个斗兽终极的奋斗目标就是得到这枚金色徽章！

　　“这个给你。”砍它将金色徽章递到金刚的手里说：“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把这枚徽章交上去，说我抢走了脑波宝。”

　　金刚惊呆了，机械地拿着徽章。

　　砍它冲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金刚回过神来，望着它的背影喊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需要帮忙就来找我，别忘了我们也是朋友！”

　　砍它没有回头，却将猫爪高举过顶渐渐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信念、友谊和忠诚。

　　一只年轻的斗兽惊讶地看着砍它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长官，砍它前辈这是去执行任务吗？”

　　金刚意味深长地答道：“它是去完成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