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女王》雁潇

112、未时（中）

　　地下城通往那法城的唯一通道已经被冥军严密把守着。这是一条自上而下崎岖的山路，建在山里。外头是那法城郊的山洞，里面则可抵达地下城的城门。

　　“看！狼奴来了！”守卫城门的冥军士兵惊慌地喊道。

　　狼奴一个人缓缓从山道上走来，披散的长发，呆滞的眼神，像个失魂落魄的活死人。

　　“我要见冥羽。”他说。声音低沉却透着执着。

　　已经有人飞快地传信给了冥羽。不一会儿，城门开了。狼奴只身走进了城内。

　　城门前的街道上站满了地下城的百姓，都是闻讯而来，想要看看这个卖主求荣丧心病狂置地下城于死地的叛徒。

　　冥羽骑在白马上，眼角俯视着狼奴。昔日的奴才此刻却成了对手。

　　“你找我？”

　　“是。”

　　两人简短的问答，声音冷漠至极。

　　“我替尔巴城主来劝你投降。”狼奴眼睛盯着地面，嘴里机械地说：“现在地下城的四个通风口被封闭了三个。抵抗就是死路一条，尔巴城主完全有能力封掉第四个通风口。到那时地下城就是一座等死的城，没有了空气所有人都会死。”

　　“住嘴！”冥羽怒吼一声，袍袖一翻指着狼奴。

　　“封闭通风口是你带人干的吧？你个手上沾满冥军鲜血的刽子手！还有脸来劝降？我呸！”

　　冥羽气急了，一口痰吐到狼奴的脸上。

　　狼奴无动于衷，伸手擦去。

　　周围的人们愤怒起来，指着狼奴破口大骂。更有人拿着剩菜剩饭烂树叶子往狼奴身上甩去。一时间群情激奋，恨不能活剥了狼奴。

　　狼奴依旧面无表情的站着。待有人迫近，他“刷”地抽出佩剑，寒光闪闪中默然独立。

　　靠近的人害怕了，纷纷后退。

　　没有人怀疑狼奴的本事，他的剑是用来杀人的。

　　“话已带到，告辞。”狼奴平静地说完转身就走。

　　冥羽怔怔地看着，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渐渐离去。夹道“欢送”他的是地下城百姓的咒骂和无数泼向他的脏水污秽。

　　狼奴都受下了。虽然他的眼中含着泪。

　　西月景峰目送狼奴离开，不知为何，西月的心里竟一阵酸楚。她叹了口气问冥羽：“你打算怎么办？”

　　冥羽收回心神，转过头看着西月道：“地下城没那么容易死！少了三个通风口，我们还有备用的！”

　　备胎？英明睿智的人都这么做。

　　“那要怎么打开呢？”西月急忙问。

　　冥羽皱了皱眉。

　　从他爷爷开始就秘密地准备了两个通风口，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出现那法城主封闭通风口的时候不至于全城覆没。但那两个备用的通风口需要地下城城主去开启。眼下尔巴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派兵攻打地下城，他实在是走不开。

　　悟敏感地察觉到了，小声问冥羽“城主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冥羽只得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众人都沉默了，似乎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我有个法子。”悟说：“可不可以让别人拿着城主的信物去开启？这样城主你就可以专心对付尔巴了。”

　　冥羽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谁都没开启过，不知道行不行。

　　“就让我和景峰先去试试吧。不行你再去。”西月看着冥羽道。

　　冥羽想想也只有这样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根五彩羽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上面交给西月。

　　“这是我的信物。拿去。”

　　西月接过来眯着眼笑道：“一根羽毛？所以你叫冥羽是吧？”

　　冥羽苦着脸随西月怎样说笑，其实他的名字和这根羽毛没有半点关系。

　　“景峰，拿好杀猪刀，随本尊出征！”西月斗志昂扬地冲景峰一摆手。

　　景峰一声“诺！”，立刻乖乖地捧着杀猪刀站在西月身后。

　　“都啥时候了，你们还开玩笑。”猫死咕哝着，闷闷不乐地对西月说：“怎么不招呼我？”

　　西月俯下身拍了拍猫死的头说：“你有大用处！一旦这里有什么紧急情况马上去通知我们。”

　　猫死这才露出了笑容。好歹给它安排个事儿也算没忘了它。被人忽视的感受不舒服。

　　“万事小心。”冥羽看着西月的眼睛叮嘱道。

　　“晓得。”西月打了个响指道：“出发！”

　　“呃。。。咱们往哪里走？”景峰提醒道。

　　冥羽指了指北面的山峰，“山下有个湖，据说走进湖里就可以开启第一个通风口了。”

　　西月点点头，她倒要看看等着他们的是什么龙潭虎穴。

　　*

　　北山脚下，湖。

　　景峰西月骑着快马在一队冥军的护送下来到了湖边。湖水湛蓝，岸上林木茂密杂草丛生，一看就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西月径直向湖里走去。

　　景峰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湖水冰凉，西月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景峰见状急忙将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暖着她。

　　西月抬头冲景峰一笑，随即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

　　突然，湖水向两边分开，露出湖底一条长长的通道，一直通向北山。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就是开启通风口的路了。

　　顺着通道一路前行，终于走到了水道的尽头。上岸。湖水在他们身后重新合上，将他们与对岸的冥军分隔开来。

　　景峰刚想问“这是什么情况？”，只见高耸的北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水墙。水墙中央的位置有一个旋转的风口在逐渐扩大。

　　“这就是通风口？”西月正在惊讶，忽然听见有个声音在说“正是。”

　　举目四望，却见不到半个人影。

　　与此同时，地下城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幅巨型屏幕，将景峰西月面对的情境显现出来。

　　直播。

　　冥羽诧异地望向天空，和他一样的还有地下城的万千百姓。每个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在他们的记忆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全城的人不禁驻足观瞧，就连屋里的人都出来了，转眼间整个地下城的街道上站满了人，统一的一个动作——仰头望向天空。

　　“谁在说话？”景峰警惕地握着杀猪刀环顾四周。

　　“别紧张。我就是负责把守通风口的幻灵。”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自己人？那就好办了。

　　西月急忙将来意说了一遍，还拿出冥羽给的那根信物羽毛。

　　“收到。”幻灵很友好，“既然是城主要开启通风口那没得说。”

　　竟然这么顺利！西月景峰立刻松了口气。这个幻灵还不错。

　　“你们准备好了吗？”幻灵问。

　　西月景峰困惑地摇摇头，准备什么？

　　突然，风口里露出一个中年男人，被捆着身子，脑袋随着旋转的风口不停转动。看着都晕了，不知他有什么感受。

　　“杀了他，这是开启风口的必经程序。”幻灵平静地吩咐道。

　　“为什么要杀他？”西月问。

　　“因为他堵住了风口。”

　　“难道只有杀了他才行？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比如把他拔出来。。。”景峰高声说。

　　“你当他是萝卜吗？”幻灵无动于衷。

　　怎么办？西月看着景峰。

　　为了地下城的所有百姓，牺牲一个人也是值得的。景峰这么想着走上前挥了挥杀猪刀。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事还是由他来做吧。

　　“爹！”

　　一声惨叫，风口里又露出一个人来。是个小女孩儿。惨白的面容上挂着泪珠，正声嘶力竭地喊着那个就要死在景峰杀猪刀下的男人。

　　西月抢上一步拦住了景峰。

　　“幻灵！这是怎么回事？”

　　幻灵不急不忙地说：“当初在造备用通风口的时候，选了一些地下城的人作为献祭之礼。现在需要打开通风口，这些人当然就要兑现施术时的承诺。”

　　活人献祭。

　　看着这一幕，冥羽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他怎么都没想到先祖还会给他留这一手，没人告诉他呀。

　　地下城的百姓们开始躁动起来，虽然不知道那男人和小女孩是谁家的，但终归是和他们一样普通的地下城平民。将心比心，杀了他们得是何等的残忍。

　　“这就是草菅人命！也不怕老天劈了你！”西月怒道。

　　幻灵无所谓地回道：“你尽管骂好啦。反正也不是我要这么做的。我只是个执行者。要骂就骂当初那个挨千刀的施术者。”

　　西月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除了杀人还有别的办法吗？”

　　幻灵沉默了一下道：“办法倒是有一个，既然你不肯杀人，那就只有你来代替他们了。”

　　“说什么呢？！让西月去死？幻灵你出来，我绝对不打你脸。老子剁了你的嘴！”景峰舞着杀猪刀挡住西月前面。就等着幻灵现身跟着就来一刀。

　　“我又没说让她死。”幻灵赌气地说：“只不过看她能不能受得了风锤。”

　　风锤？

　　“一锤买一人，熬得过去她就活。”幻灵又补充道：“不过好像风锤没人受得了。那滋味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好！那就风锤。我受了！”西月推开景峰站到风口前。

　　幻灵无奈地说：“勇气可嘉。但实在是找死。”

　　西月拢了拢头发，紧紧抿住嘴唇，盯着风口。

　　蓦地，旋转的风口里冲出一道风浪，呼啸着砸向西月的前胸！

　　刺耳的尖啸声回荡在空中，凌厉的气势让所有看见的人都胆寒。这是名副其实的一把神兵利器，估计直接就能洞穿人身。

　　地下城的百姓们一阵惊呼，似乎下一秒看见的就是西月被砸开胸膛的尸体。

　　冥羽双拳攥得紧紧地，冷汗从后背直淌下来。

　　如果可以重来，他绝不会让西月去冒这个险。

　　风锤呼啸而至，只在呼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