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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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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长浔被人打晕后进入了魔窟。
那真的是一个魔窟。
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被关在了肮脏的牢笼里坐在地上哭。
有的人哭哑了嗓子,有的人哭出了血泪。
这是一个很大的山洞,狂欢的人,牢笼里的困兽,都在一处。
燕长浔的双目紧盯着篝火。
篝火照亮了一边的主座,以及座位上那穿着一身干净白衣,戴着银色半边面具的人。
面具人的两侧是画架,架子上各有一幅精美的图。
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胆寒,那是两幅画在人皮上的图。
燕长浔一阵胆寒,她望着那个白衣面具人说不出话来。她环视了一周,发现隔壁的牢笼里坐着一个女人,她的刀放在一边,与她的人一样颓唐。有刀有剑又如何?都是笼子里的困兽。
滴答滴答的水声从山石的缝隙里渗入。阴冷的气息一点一点地钻入了人的肌肤,燕长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戴着面具的人皱着眉看两幅画,半晌后发怒将它撕扯了下来,狠狠地扔在了篝火里。哔啵声中,一股烧焦的臭味在山洞中蔓延。
面具人的手下动作很快,又抬上了新的“画卷”。
到底有多少个人死在这魔头的手中?燕长浔不由得胆寒,她的身体颤了颤,看面具人的视线像是在看一个魔鬼。她摸了摸腰间的凤鸣剑,凤鸣剑还在,她稍稍地心安了些许。
面具人忽然朝着她看过来,眼神诡异。
他忽然间站起身,朝着燕长浔走过来。
“云梦刀客温九。”
“流云仙子苏袖。”
“凤鸣剑主……燕长浔。”
他说话的声音故意顿了顿,最后阴测测一笑道:“会是一幅上好的美人图。”
燕长浔握着剑的手骤然松开,她的心狂跳不止。她的身份被发现了?她明明是乔装打扮过一番的,这人怎么知道?他是江湖人?是北天还是东陵的?他是什么人?乱糟糟的脑海掠过了一个又一个疑问,她还没有说完,那面具人转身就离开了。
一蓬爆裂的刀光炸在了牢笼上。
一边的女人已经抱着刀,咬牙切齿地望着面具人。她的长发散乱,衣裳沾满了污垢。她被困得太久了,困得她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更困得她精神发癫。刀光照眼,如凄绝的雪。
无声下落,没有掀起任何的动静。
“温九。”燕长浔轻轻地呢喃道。
“你认识我?”温九的眼神光忽然间亮了起来。
从别人的口中听过,也算是认识吧?燕长浔点了点头。
温九的鼻子突然间耸了耸,她对着燕长浔道:“你走近些。”
燕长浔走近了。
温九的眼神中骤然焕发着神采,她拍了拍手笑道:“你的身上有她的味道!她来了,我们有救了!”
她是谁?
她伸了个懒腰。
从屋檐上翩然下落。
师妹已经习惯了她的习性,连头也不抬。
直到看着她抱着剑走了,师妹才松了一口气。
面具人是个疯子。
燕长浔有把握进入魔窟,自然是有把握从牢笼中走出来。
但是现在的她不确定能不能救走其他的人。
云梦刀斩不破的牢笼,凤鸣剑可以。
“不愧是凤鸣剑主。”面具人饶有兴致道。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了笔,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紧凝着燕长浔。
燕长浔的心蓦地一跳,她掀了掀眼皮子。
男人的声音很柔媚,他面具下的侧脸也有几分柔媚。在忽闪忽闪的灯火中,燕长浔的心也跟着忽闪忽闪。
“凤鸣剑主觉得这幅图如何?”男人又问。
美人骷髅,画幅上遍布血色,男人的眼中满是贪恋。他的手指抚过了画幅,似痴似狂。
“我一直画不出合乎心意的绝世画作,凤鸣剑主愿意添上一笔么?”
落日荒城。
剑光映衬着烛光。
面具男子手中的笔在打转。
“四大剑主中唯有衡玉剑主武功独绝,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决太狂了,裴泽太胆怯,而你凤鸣剑主,人冷但是剑多情。”
“剑太多情可不是一件好事情。”男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三位剑主都如衡玉那般,那就不会有我这样的人存世了。”
“就算没有衡玉,我也要将你这魔窟摧毁。”燕长浔开口说了一句。
男子仰头大笑,他看着燕长浔,眸中满是怜悯,他道:“此处困境为你凤鸣剑主而设。”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将你揭发出来吗?”
燕长浔断然道:“不想知道。”
知道也无用。
男子指了指燕长浔,微笑道:“西来之人,西来何意?”
燕长浔紧盯着烛火,剑光一转,烛台已经落入了她的掌中。
她冷着脸。手中长剑抖动,刷刷几剑,刺向了男子的面门。
男子不闪不躲。
一道黑影笼罩在他的前方。
长剑像是钉在了铜铁上。
燕长浔从那人的眼睛中,看到自己惊诧的神情。
“他也是西来之人。”男子指了指那道黑影。
黑色的人笼罩在黑袍中,他一双眼睛如古井无波。
他眼神中的明亮与开朗已经是隔世之事。
燕长浔面上的冰霜化开了,她的剑在抖。
一个本已经死了的人。
“师兄。”她的语气有些涩然。她忽然间明白了师妹隐居在落日城的缘由。
男子注视着燕长浔,眸中没有感情。
燕长浔回忆起他曾经含情脉脉的眼,心中的愧疚更甚。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选择的依然是凤鸣剑。
她不知情爱,不会心动。
师兄早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他四处下药,寻找眉眼酷似她的女人。
从一个谦谦君子,变成了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他们燕门容不下这等低劣之徒。
后来,师妹也离开了。
再后来,传出消息说他死了。
“就让凤鸣剑主来成就这绝世画作吧。”男子的笑声有些癫狂。
燕长浔看着横在身前的剑,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到了过去,又想到了现在。
他们习的是一样的剑法。
烛泪淌落,滴在了手掌心,灼烧着肌肤。
这是一个该死的人。
却也是个在她回忆中温和谦逊如玉般的人。
山洞中,血腥气、焦臭味、熏香味交杂着,极为刺鼻。
燕长浔竟有些恍惚。
她的剑变得更慢了。
“杀!”燕长浔咬了咬牙。
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的时候,燕长浔有些迷茫。
这不是她的剑。
她的剑快不到如此地步。
她的心躁动着。
“骷髅美人,很好看的画。”衡玉收了剑,眸中闪过几抹赞叹。
面具男人朗朗大笑道:“唯有衡玉剑主深得我心。”
“太臭了。”衡玉忽然蹙了蹙眉。她一脚将被剑刺穿的人提到篝火里。
火灭了。
衡玉还是觉得太臭了,她指尖一弹,打翻了一侧的香炉。
燕长浔逐渐清醒了些。
她看着活过来又死去的师兄,心中有几分悲哀。
“衡玉剑主,请。”面具男子微笑道,将笔扔向了衡玉。
衡玉一剑斩下。
她的眸子充斥着血丝,妖异的面容上满是暴虐。“太臭了!”她忽然间怒起,剑锋横扫,所有沾染着怪味的东西都被她打翻。
面具人的笑容渐渐地僵住,他问道:“衡玉剑主,这是什么意思?”
衡玉忽地抬眸看着面具人,一字一顿道:“温家的东西,太臭了。”
温家的人醒来。
“衡玉姐姐,你来了。”温九的声音很温柔。
衡玉转过头,如一只暴怒的狮子,她瞪着温九骂了一声:“蠢货。”
燕长浔盯着衡玉。
此刻的衡玉很是危险,似是在发狂的边缘。
她咬了咬唇,开始想办法。
“这里让我很不舒服,你自己毁了吧。”衡玉眯了眯眼,盯着面具男子道。
面具男子的面色更难看。
他慢条斯理地收起了东西,说了一声:“好。”
衡玉是跟他一样的人。这样的念头让他如百爪挠心,眼神更加疯狂。
“衡玉剑主愿意与在下一同作画吗?”
“美人皮,美人血,美人骨。”
男子的视线落在燕长浔的身上,满是惊艳和贪婪。
衡玉也顺着男子的视线凝视着燕长浔。
燕长浔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
“这是最后一幅。”男子痴迷道。
“那就放我们走。”温九大喊。
牢里的人也开始哭喊。
“吵死了!”衡玉忽然间暴怒。
男子也跟着喊了一声。
“要她?”衡玉指了指燕长浔。
男子颔首。
“她是个美人。”衡玉道。
燕长浔面色骤然一白。
她抓紧了手中的剑。
“那就请衡玉剑主动手吧!”男子一脸兴奋。
杀人,想来衡玉剑主比他更拿手!
衡玉抬眸一笑,轻声道:“她很美,但是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