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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八章 三月扬州情不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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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啊~~唯见长江天、际、流!……哈哈,好诗,好诗,好诗啊好诗!!”
碧空如洗,江水迢迢,此时逸云随着邵奕,一同伴着另一位少年公子立于一叶轻舟之上。那位少年与邵奕同是一身白衣,一派斯文书生打扮,手中一袭折扇悠然而摇。虽然这人个头不高,但风姿秀雅,眉目清朗,飘飘然站在船头肆意而立,实乃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这人是谁?不就是我们那位莹雪大少爷么!
话说逸云与邵奕在莹雪那豪华府邸耽了五天,日子过得无比奢华,而当莹雪听说他们准备前往扬州,便嚷嚷着欲与之同行。
逸云虽不知莹雪到底是何种的皇亲国戚,但见他出入都有侍卫侍女跟随,县官亦对他毕恭毕敬,也大致猜得出这位少爷怕是身份尊贵得很。而他要与他们同行,岂非要带一队的随从跟游街似地招摇过市?
正自疑惑间,却不见莹雪为出行做丝毫准备,而当今早逸云与邵奕打点好行囊大摇大摆出了府门后,却仍不见莹雪踪影。逸云本以为此行不会再有个聒噪的贵少爷结伴同行了,谁想刚走了两条街,就看见一位白衣书生在不远处,与他们风度翩翩地打招呼。
逸云仔细一看,这书生不就是莹雪么!却见他儒衣飘飘,手中虽同是拿着折扇,却哪里还有原本那副富贵痞气的模样?他那样斯文秀雅地吟吟笑着站在街头,险些让她不敢相认。
莹雪说他是偷溜出来的,建议大家一起走水路,也好顺路欣赏沿途美景。但走水路去扬州却要兜一个大圈,他们在林川本就已耽误了不少时间,逸云自然不愿。可她不愿,却架不住莹雪百般劝说耍赖,加之邵奕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她也只好欣然应允。
此时,他们正行舟在通往扬州的运河之上。听说这条水道历史悠久,最早开凿于隋炀帝年间,一路上风景秀丽,名刹古迹比比皆是。而春风中立于船头之上,确是让人心情舒畅,整个心境似也跟着开阔起来。
逸云觉着心境开阔,有人的心境似乎更加开阔得很。这人站在船头摇头晃脑地高声吟着诗,摆出一副文人姿态长吁短叹,让一旁听诗之人不得不无奈地笑出声来:
“我说这位兄台,阁下虽换下了那一身富丽堂皇的惹眼衣裳,怎么还是这般招摇?要知你虽从府里溜了出来,却也没溜多远,公子不怕又被府中家将给抓回去么?”
莹雪笑盈盈站在船头,甩甩衣袖一派风雅地问道:“怎么邵公子,在下的诗念得不中听么?”
“倒不是不中听。”邵奕走到他身旁,手里不知从哪也弄来把折扇潇洒地摇着。遥遥河面上这一高一矮两位白衣人影到颇有些神似,只是一人悠然自得,显得成熟稳重,另一人满面春风,显得惹眼又招摇。“只是这偌大江面上只咱们一帆孤船,你又这般高声吟诗,也不知岸上的人们听了……会是个什么感受。”
“你这是在讽刺本少爷会被人家笑话?”莹雪摇着扇子歪头打量邵奕,河面上江风吹过,扬起莹雪额前长长的刘海,让他那流光溢彩的双眸在粼粼波光映衬下忽隐忽现。
“不敢不敢。”邵奕弯眉笑道:“既然叶公子有这种雅兴,在下一旁欣赏都来不及,又怎会出言讽刺?不知下一首诗,公子打算念哪位名家的?”
“本公子爱念哪位名家便念哪位,心情好了便自己作诗。若哪天我诗兴大发,做出一首千古绝句来,那也说不定。”莹雪哼哼一笑,目光闪烁,忽然饶有兴味地盯着邵奕:“这位邵公子,怎么我觉得你如此无聊,成天到晚地追着本公子抬杠拌嘴?俗话说打是爱骂是情,你这样我是否可以理解为……邵公子对本少爷有情?”
邵奕笑笑地看了他一眼,摇着扇子在船头风中悠然而道:“正是。”
“正是?”莹雪靓眉一挑,同样悠然地问道:“那在下能否请问一句,阁下是否有……断袖之癖?”
他这句话说出,目光中所含的兴奋意味渐浓。他仔细观察邵奕的神色,但却怎么看,都觉得他那样子和平时无甚区别。
“这个问题么……”邵奕摇着扇子,实是潇洒风流得很:“在下倒是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顿了顿,看着莹雪那饶有兴味的目光,慢慢道:“邵某自认是个正常男人,只是不知为何看到公子以后……”他笑了笑,笑得有点阴险:“实难止住倾慕之情。”
“咳咳咳咳咳……”邵奕这话一出,莹雪就忍不住连串地咳嗽起来。他脸色怪异地望着邵奕,却听对方又气定神闲地补上一句:“啊,也许在下确是断袖,只是未遇到公子,未遇到如此倾城之姿,所以自己浑然不觉罢了……”
“啊停停停停!”莹雪终于受不了地打断他的话,拿扇子猛敲脑袋,万分头痛地看着邵奕:“算你厉害!不要再说了……”他唉声叹气,不停无奈地摇着头,心中终于肯定自己在脸皮厚这方面,确是有些技不如人。他闭上嘴巴乖乖认输,老老实实地和那死皮赖脸之人一起站在船头欣赏风景。
此时日已西沉,一叶轻舟独行于河面之上,倒真有些“孤帆远影碧空尽”的味道。扑面而来的江风蜡蜡,在这初春三月的季节轻易将人的衣衫吹透,可这船头两人仍在有模有样地摇着扇子,一副惬意姿态看似只想让那风再大些。逸云本是一直在船尾与船家说话,此时抬头看到他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哈哈,风雅风雅,所谓风雅,原来就是在风中摆出雅然之姿?
“笑什么逸云妹妹……”莹雪站在船头向后看了一眼,柔腻的声音缓缓道:“逸云妹妹,你想好要如何去找你的阿峰哥哥了么?”
迢迢江水之上,他忽然侧头这样问道。
他嘴边含了一抹轻笑,无论此时的外表气质如何,似乎嘴角那上翘的弧度总是存在。
逸云听后恍然一愣,垂下脸,目中随即闪过淡淡的忧郁:“我不知道……”她轻声道:“其实,我根本不知他在什么地方。”
自从那晚酒后做了那样一个可怕的梦后,她对于自己可能会面对的事情忽然害怕起来。她要寻仇的那人究竟是谁?阿峰哥哥和那人又会有怎样的关系?为何每当这个疑问绕过心头之时,她都就会感到非常害怕?那并不像以前的那种逃避的感觉,而是自心底而来的一种恐惧,一种……令她窒息的无力感。
“逸云妹妹……”正恍惚间,莹雪的声音又和着江风声远远地传来:“若有一天你的阿峰哥哥变成了你不希望的那样,你又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逸云在船尾茫然看着船头两人的背影——若他真的变成了她所不希望的那样,就像那位滴血刺客,她要怎么办?
江风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凛冽,逸云沉默许久,风中衣摆飘扬,仿似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我都一定要先找到他!”抬起头,她在风中遥遥说着。
船头那边,莹雪和始终未回头的邵奕对望一眼,然后收起折扇,转身向逸云走来。“你放心逸云妹妹,我们定会帮你。”他依旧是笑意晏晏,那灿烂的眼底似乎从未有过哀愁。
逸云轻轻地“嗯”了一声,望着莹雪走过来的身影问道:“扬州……是否会有落玉门?”
“落玉门?”莹雪背着手眯眼道:“你是想去那里报仇,还是想去那里找你的阿峰哥哥?”
“或许是去报仇,或许,也能够找到他……”逸云说的声音很轻,在她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只希望自己的那些猜测与担心不会发生,但又不知若韩佑峰不在落玉门,在这广阔天地下,自己又该要如何寻他。
“呵……”莹雪半是叹气的轻笑声传来:“逸云妹妹,你的情绪可当真是纠结!”
逸云低头,沉默不语,莹雪也就不再多话。邵奕依然在船头摇着扇子看着前方,不一会儿已遥遥看到前方的船舶渡港,船很快就可以靠岸了。
莹雪在船身处看了半晌的沿岸风光,又开始了无生趣起来,这个时候他已绕着船身转了两圈,最后将目光落在船舱内逸云带着的那个细长的包裹上。
“咦,这是什么东西?”莹雪一脸好奇地蹲在那包裹旁边,觉得这么瘦长的包裹很是奇怪。他用指尖触了触那包裹,里面硬邦邦的——这是把剑?
“那是师父给我的。”逸云走了过来,说起这个包裹她明显有些心虚。她看了一眼船头的邵奕,小声道:“这是师父传给我的东西,他老人家说我可以随意使用,所以这次下山……我便将它带了下来。”
莹雪看着她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很是奇怪,心道那位陆吟霄大师父是位奇人,他传给逸云的东西又能让她如此小心的,会是什么?
“这是把剑么?”莹雪轻弹着那包裹问道。
“是……”
逸云话还未完全出口,就听船头霍地传来几道刀剑相击之声,二人猛然抬头,那一瞬间几道暗器带着点点寒光迎面破空而来!只听“咻咻”的几道声音,莹雪向逸云大叫一声:“趴下!”
“啪啪啪”,下一刻几道暗器悉数钉于船身之上,只见几人提剑自不远的岸边腾空而来,一阵眼花缭乱的轻功翻飞,最后落于窄小的船身正中。
“杀手楼的副堂主叶莹雪……”其中一人提剑冷声而道:“受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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