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如果你爱我比较深（下） ...
-
那枚戒指引起了一个有趣的游戏，成了在北京流行的一个地下游戏，先是在那所大学的圈子里，很快扩展到其它大学，波及到学生圈之外。
剧组的同学们为它建立了一个论坛，很多拿到过戒指的人都会在里面发帖，讲述自己拿到戒指的经过，或者传递戒指的人和自己之间有什么样的故事。还有一些人，养成了习惯，每天上来看一看，戒指传到了哪里，又有什么新的故事。
拿到戒指的都是一些普通人，但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喜怒哀乐，弥足大观。平凡生活中隐藏着无限的戏剧性，很少被发现，但一旦用心，悲欢离合处处情长。很多时候，是我们太小看生活，就像我们通常小看自己的父亲母亲和身边那些熟悉的人，以为无甚精彩。
那只戒指流落到了何方？经过多少人的手？此时此刻它躺在谁的掌心里？箫箫时常会想起这个问题，但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它。
箫箫养成了习惯，每天去看一次那个论坛，读读新的故事，像一本人生大观，涵盖了各种年龄和各种身份，有悲哀的，有欢喜的。
箫箫喜欢看欢喜的故事。无它，人生中真正的快乐本来就不多，何必再自寻烦恼？
有一个拿到戒指的男生发了帖子，讲他自己暗恋一个女生的经过，大大小小的往事一一历数，像一篇细节丰富的小说。末了他说他把这个戒指给了那个女生。后来，论坛上又出现了一篇帖子，一个女生讲自己和一个异性朋友的故事，也是大大小小的往事一一历数，末了疑问，这究竟是爱情还是友情？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跟她说明过？
两篇对照来看，事件都吻和，真是天生一对。箫箫没想到二十一世纪还有这种欢喜冤家，看到后来笑意难禁，爬下床去画画。也不知最后他们有没有看到对方的帖子，结局如何。
也许他们真得是在写小说，但有什么要紧？箫箫并不计较这些故事的真假。就算是幻想出来的美好，仍然是值得开心的，干嘛那么执著真假？
曾振中再次约箫箫见面，但是这次与从前不同，他没有通过曾焱，而是姚秘书直接找上了箫箫。箫箫不虞有它地去了曾府。
但是，这次对面第一句话却让箫箫一下子呆住了，他看着曾振中那张慈祥与威严兼具的脸，个中意义丰富，令他说不出话来。
“盛阳，算起来你应当叫我姨父，你知道吗？”
…………
当曾焱得到消息，赶到曾振中面前时。曾振中只问了他一句：“你早就知道盛阳身份是不是？”
“只是比您早了一点点。”曾焱在心底长叹。
曾振中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曾焱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是不赦之罪，父亲对他灰心已极才会无话可说。这么几年，他们父子好容易恢复了直接的通话，但眨眼之前，状况又退回到原点。
他不是明知故犯，他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可就算明知，曾焱也难以保证自己就会不犯，所以他没什么可为自己解释。他一向很少为自己的错误作出解释，因为知道那都是徒劳。
曾振中受到的打击非常严重，知道了闻箫，自然就知道了闻笙。他没有料到自己的一双儿女背地里竟然搅和出这么多事端，原来晶晶去后，一切并没有结束，反而加速混乱。
何老夫人去世时，把何家祖传的以及她从娘家带来的一些古董和老首饰一分为二，留给女儿和儿子。因为何毓文一直杳无音讯，所以留给他的遗物一直由曾夫人何毓如托管。曾夫人去世之后，把托管权委托给丈夫。
这么些年，曾振中几乎都已经忘记了那个躺在银行保险箱里静静生尘的旧匣子，但忽然地，曾焱却把何闻箫带到了他面前。
曾焱望了望箫箫的脸，请求父亲留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他任凭处置，绝无怨言。
“爸，不管我的爱人是谁，之后我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所以，给我一个月，我只要一个月。”
曾振中看了儿子半晌，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他们俩。
箫箫也盯着他看了半晌，问他：“为什么他都不责怪我，只怪你一个人？”
“因为他认为你年幼无知，而我，担负诱骗的责任，罪大恶极。”
“你爸爸对你不公平。”
“是因为我一直不符合他的期望，他失望至极。”
“他希望你是什么样子？和他一样是社会名流、建功立业？”
曾焱苦笑：“也许他以前这么想过，但现在，他的期望已经降到了最低点，他只希望我做个正常人，远离那些他认为是病态的东西。”
箫箫听了，笑笑，过了一会儿，对他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向你爸要求一个月。”
“为什么？”
“因为你不信任我的选择。”
“那你会选我吗？”
箫箫回答问题一向是很随意的，这次难得的，他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他：“我想，不会吧。”
共同面对暴风雨，必须要有坚固的爱情作为基础，箫箫没有，所以自知没有资格作他的队友。他可以不爱曾焱，但应该敬重他，所以不应当欺骗他。
他补了一句：“其实我现在很喜欢你。”如果一直这样和风细雨地发展下去，也许一年、两年以后，他渐渐习惯了接受曾焱的照顾，会离不开他，或者爱上他。但是现在，不会。
曾焱很明白这个道理。
“我要求一个月，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你还有一个月，暑假结束。”
“你想做什么？”
“箫箫，我从来不勉强你，因为我觉得爱情是顺其自然的事，我不想剥夺你选择的自由。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们没有时间了，所以，给我一个月，让我试试能不能强求你爱上我。”
曾焱让箫箫和他一起去加拿大。他们乘飞机飞到加拿大北方的努纳维特地区，然后曾焱向朋友借了一辆半旧不旧的旅行车，开车穿越冰天雪地的努纳维特。
箫箫的地理学得奇烂无比，曾焱一路给他讲解努纳维特的典故。
这是一片建立在北极冻土上的冰雪世界，土地广大，但生活在其上的人口却不足三万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因纽特人。这是一片因纽特人的原乡，一年有九个月的时间是冬天，终年冰封雪盖，非常非常安静，有一种古老的淳朴和美好，箫箫喜欢这个地方。
车子一路北上，所过之处越来越寒冷。但每次停靠加油和休息的时候，遇到的人都非常热情。
箫箫一直以为曾焱这个人，对与人交往兴趣不大，他是曾振中的儿子，如果他愿意，可以镇日宾客如云，但他默默无闻，频繁露面于京城各大秀场的社交名人们可能压根不知道曾焱是谁。但第一次发现原来曾焱这个人，居然交游广阔，不但能在因纽特人的地盘借得到车，而且，不少加油站的老板和所过镇子的的居民，看到他，都能高兴地叫出他的名字：“焱，你又来了！”
“你以前常来这里吗？”
“差不多每年来一次，我喜欢这里，安静。”
箫箫望着前方，有点出神：“如果这样一直向北，是不是会走到世界的尽头，走到北极？”
其实和曾焱一起走到世界尽头的话，其实是不错的，因为你可以确定他能够照顾好你，他有永恒的男人风度。
在这样的地方，两个人一起旅行，恍惚间有一种地老天荒浮生无涯的感觉。
箫箫在这一刻忽然想起，最初他讨厌曾焱，是因为曾焱总说他爱他，但是这种讨厌似乎早已不存在了。
“一直向北，然后在陆地边缘换破冰船的话，是可以到达世界的最北边。不过，纳努维特和北极其实差不多，都很安静，也有北极熊、鲸鱼和大西洋海象。”
箫箫想象那种情景，实在只有在电影里才看到过，不由地“哇”了一声。
“有没有北极狗这种动物？”
“你指的是什么？拉布拉多犬？名字就叫‘北极狗’的还真是没有见过。”
“你每年来这里做什么？”
“在纳努维特有很多事可以做，你可以划着爱斯基摩人的皮船去冒险，也可以坐狗拉雪橇去冻土地带探幽，这里基础设施已经大致完善，但又没有经过现代商业的过度开发的，有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乐趣。每年有很多人到这里来度假，享受安静的极地生活。”
“很多？”箫箫疑问地挑了挑眉。
曾焱笑笑：“更正一下，只是在纳努维特这个世界里算是很多，和外部当然不一样。”
他们有时候停下车来走路，曾焱让箫箫抬头看纳努维特的天空。接近极地的天空，是一种无限纯净的冰蓝色，难以形容的美。
呼出的气刚离开口鼻就变成一片雪雾，在南方长大的箫箫，觉得自己像进入了奇幻星球。
“我们再往北走，会渐渐地进入极夜的范围，整个天都维持在夜晚的状态，可以看到星星长年不坠，像好莱坞特技中做出来的科幻布景，不过更宏大更漂亮。”
“专程跑到北极圈来看夜空，是件好玩的事，不过，你看起来不像是个这么贪玩的人。”
“男人偶尔也应该贪玩一下，否则太没有意思。”曾焱答道，“我固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自我评价，我并不觉得自己太差劲，箫箫，如果你给我足够的时间，我想你会爱上我。”
箫箫没有对这句话有什么表态，只是问：“我们要走到哪里？”
“到北纬六十七度，我想让你看看极光。这是我认为世界上最神奇的景象，在亲眼看到之前无法想象它的美丽，只有在北极圈以内才可以看得到。”
箫箫想了想，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是想把周围的人都清空，让我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你身上，让我觉得自己离不开你。”
“是有这个意思。”
箫箫沉默了一会儿，在这种地方，世界一片洁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有远古的神明在倾听每个人的呼吸和语言，让人觉得说话的时候要分外小心才好。
他轻声道：“其实我并不明白你想让我怎么样。我从来没有在什么时候想要见你，想起你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你还希望我怎么样呢？”
曾焱听了他的话，停了很久没有说话，最后道：“也许我应该给你个机会，让你知道怎样想念我。”
箫箫并没有太在意这句话。
但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曾焱不见了，他身边有整整齐齐的证件、信用卡、指南针、地图，旅途所用的一切。
最初他以为是曾焱开开玩笑，他打电话给曾焱：“你在哪儿？”
“箫箫，你搭一辆车，只要一天，就会把你送到能看极光的地方，那里有因纽特人的小镇，生活所需没有任何问题。”
“你在哪？别玩了，你是不是在我附近？”箫箫有点恼火他这样戏弄自己。
“箫箫，记得我说过，我会给你个机会，让你知道怎样想念我。如果我对你有一点点重要，那么在我不在的时候，你至少会有一次想到我吧。再见。”
“慢着！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怎么回去？”
“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离回程还有很久。好了，我要挂了，记得I love you……”曾焱真得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如果你爱我比较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