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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七章 未知之赌 ...

  •   有些时候,人总是很奇怪,明明知道有些事将要发生会要发生,却宁愿躲在硬壳里装作不会发生,仿佛这样,还可以安慰自己一二。
      秦海楼与段花梨,都没有忘了那日王爷的话,段花梨的旦旦誓言,还尤在耳边,但两个人隔几日见面了,竟谁也没有再提起。
      秦海楼不提,因为她还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不让段花梨因为自己而委屈她自己。
      段花梨不提,因为她还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让那个挑剔的王爷完全放下戒心,也放下他对秦海楼的暧昧之情。
      手上的画,算是一个赌了,她赌上自己的幸福,只是她的确赌的有些心急。

      三盏茶冷,南院传过话来,王爷回来了,让段花梨去书房觐见。
      段花梨看了秦海楼一眼,那话里没有她的名字,看来王爷有什么想单独和自己说的了。
      秦海楼见段花梨掉头出去,有点不放心的跟了两步,被段花梨止住。
      “海楼,我不会有事,你在这等着。”
      秦海楼轻轻皱眉,她不善于揣测别人的心思,更何况王爷的心思本就诡异,段花梨的心思更是七巧玲珑。
      她猜不着。
      她叹了口气,虽然隐隐可以感觉到彦钰单独见花梨不外乎是有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但她仍猜不着那二人之间暗暗浮动的计量是什么。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段花梨背着锦袋从容的走了。
      尔后又有些迷茫,她的确认识的女子不多,只这一次,便遇上奇女子。不自觉的排除段花梨每次提到碧乔时的异样神情,她的举动无不称得上敢为二字。
      秦海楼慢慢收回目光,段花梨一走,书房竟也有些冷清。是了,自前几日她走后,便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不很强烈,所以她没有发觉,因为不过是又回到过去罢了。
      “秦——大人——”
      一个怯怯弱弱的女声,从房门处传来。
      秦海楼抬头,一时怔住。

      段花梨随着下人,前去南院,在两院相交的回廊里,对面走来两人。
      段花梨吃了一惊,本能的停住了脚步。
      那边的人却碎步朝她提着裙摆奔了过来,口里还细细的喊她,
      “段小姐——”
      “柯小姐——”段花梨心中奇生警惕,她怎么在王府?并且,还在这条路上?
      “我在路上遇到七王爷,承蒙王爷赏赐,所以来——”柯芙渠还是那一惯的娇态,却有着遮也遮不住的兴奋。
      “小姐就一个人吗?”今天没有看到那个刁蛮的丫头,有些意外。
      “嗯,莎莎在王府外候着,”柯芙渠溜了她一眼,“段小姐这是从哪里来?”
      “你正要去的地方,”段花梨微微一笑,“海楼刚刚在书房,她不喜动,估计还在那儿。”
      “谢谢段小姐,”柯芙渠看了身后的领路人一眼,那人立即在前面带路。“那我去了,你——”
      “还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柯芙渠在段花梨的眼里并找不到真正的笑意,她不觉缩了下肩,低头走了。
      段花梨却一时没动,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心中警惕,但这个娇小姐的执着令她无从厌恶,即使她是带着爱慕之心去见秦海楼。
      可那又怎样?
      她喜欢的,不过是男儿身的秦海楼罢了。
      回头看着柯芙渠已经朝着她梦寐以求的方向去了,段花梨心中掠过怜悯。
      是啊,她喜欢的是男儿身的秦海楼,自己喜欢的是女儿身的秦海楼。
      但那有什么区别,都是她一个人而已。
      喜欢一个人,会不会包容她的所有?包括所有的真相?甚至性别之区?
      这一会儿,那种怜悯之情,段花梨已经不知道是给她还是给自己了。
      喜欢秦海楼那样的人,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也许,她很快就会知道。
      看过自己画出来的秦海楼后,七王爷,还会不会坚持他的决定?
      忠诚于自己眼中的秦海楼,会不会正是七王爷心中的秦海楼?
      命运就在前端,却一片迷茫。

      领路的下人叫了她一句,令段花梨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深吸一口气,她只能选择亲自拨开云雾,因为是她自己选择下注。

      一进书房,相较于外面的好天气,毕竟有些暗,段花梨眨眨眼,看到了坐在书桌后方的七王爷。
      “你来啦?”七王爷道。
      “是。”段花梨将锦袋从肩上拿下,顿觉有些沉重,她垂眸,神情态度再恭敬不过。
      “遇到柯家小姐了?”七王爷懒懒的问。
      段花梨长睫轻颤了下,转而依旧柔顺的应道,“是。”
      “在王府前看到她带着她的丫头在那徘徊,所以让她去见海楼。”七王爷突然好心情的解释道。
      “柯小姐的确心仪于海楼。”段花梨以不变应万变。
      “可不是你要嫁给海楼了吗?有没有告诉她?”
      “她若知道海楼是女儿身的话,自然会死心的,只是,王爷想她知道吗?”段花梨不得不抬头,她确定这七王爷正耍着她玩呢。
      七王爷一挑浓眉,当初怎么会以为她圆滑而世故?其实却有一个冲动的性子。
      “你也知道海楼是女儿身,为什么你会愿意嫁给海楼?”
      段花梨一愣,转而微微撇开些头,语气也有些不稳,“王爷莫不是忘的这么快?”
      “是么?”七王爷一转话题,“对了,皇宫里昨天出了大事,一位娘娘死了,一位娘娘疯了。”
      段花梨迅速朝他看去,没有提防他突然提起此事,所以瞪着眼也忘了要保持恭敬。
      “死的那位叫碧乔,疯的那位叫韵莲,” 七王爷眼光渐冷,“你若不是做的非常干净,怕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搭上。”
      做的十分干净?
      段花梨在心中苦笑,人生之事,最痛苦的莫过于有把柄在别人手里,那尤如锋芒在背,时时刺着她不得安宁。若是做的十分干净,我岂会在这里受你的折磨?
      “只不过,”七王爷眼光一转,又笑了,“皇兄的后宫这几个妃子并不算什么,且此事压的极紧,没有什么人知道,对外宣称也不是这么回事,似乎是皇后特别用心,还有那个新贵妃,”七王爷盯着她,缓缓的问,“段花梨,你究竟是谁?”
      “宫廷画师,仅此而已。”段花梨曲膝,心中却黯然。那个韵莲修仪,应该算是最无辜的,只因为以前和锦媛看不对眼,便招来如此杀身之祸,没有人会选择站在她那一旁,她百口莫辩。新贵妃正得皇宠,皇后又执权威无比,在救别人的同时,却谋杀了另一个不相干的人,这算不算造孽?段花梨脸色有些变了,一时之间,不能原谅自己。
      是了,虽然韵莲修仪没有死,却比死更凄惨,疯了的娘娘,纵使逃开了杀人的罪名,也终不过是在冷宫渡此余生。
      越想,越不能原谅自己,段花梨身子摇摇欲坠,一股恶寒之意不由分说涌上心头,张张口,却只剩下干呕。
      七王爷瞧着段花梨这一系列的变化,却只是冷眼旁观,等段花梨手撑着膝盖能够稳住自己了,他才慢慢开口,
      “你这样的人,看似单纯,却又复杂,做了又懊恼,还有何用?”
      “请恕花梨失态之罪。”段花梨慢慢转过身去,深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回转身来。
      再抬头时,脸色已如常,目光也坚定。
      “即使回到那日,我还是会做的。”段花梨一字一字道,一张称不上绝美的脸,却因为她的话而散发出不可抵挡的魅力,那对再平凡无奇的黑眸里点点寒心,也异常逼人。
      这样的段花梨站在眼前,无法遮挡的光芒,竟令人有些不能正视。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样子的段花梨,才让秦海楼放开她一惯的处事原则,去帮助她?
      七王爷探究的看她,沉吟半刻,才道:
      “所以说,我也能将海楼的秘密交付给你?”
      “花梨已有过誓言,绝不违背。”段花梨心一动,乘机表态。
      “可是——”七王爷站了起来,眼光从高处,俯看段花梨,这样的神情,让段花梨倍感压力。
      即使七王爷平常散漫惯了,他却始终还是个王爷,龙脉里深入骨髓的那种掠夺侵占,绝不会改变,面对这样的七王爷,段花梨开始后悔,她抓紧了手里的锦袋,后悔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就让七王爷一直暧昧有什么不好,虽然自己心中有异,但为什么要去试着捅破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欲望?
      欲望的背后是放手,还是禁锢,她不敢想象。
      “可是什么,王爷?”段花梨被动之极。
      “可是你六岁开始提笔学画,拜的是极其严厉的师傅,十六岁成为宫廷画师从此更苦心钻研。你爹娘虽然长年在宫中,可家教却甚严,何况你是长女,必须处处为范,所以你鲜少与男子来往,即使到了花嫁年龄也以种种理由推辞,那么,这样的你,何来的心上人?”
      段花梨静静的听着,突然明白,什么暧昧,王爷根本就是在乎海楼的,而且是出乎寻常的在乎,否则,他怎么会肯花时间去让人打探自己的背景,也许从小到大的事儿都已经让他了如指掌了。
      这样一来,的确,自己何来的心上人?
      王爷的咄咄逼人段花梨无从回避,她只好扯动嘴角一笑,“王爷,如果花梨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我并没有说我有心上人。”
      什么?七王爷一掀眉,冷冷的看着她,冷冷的开口,
      “因为没有心上人,所以不必痛苦,所以可以坦然接受我的要求?”
      “海楼以女子之身为官,滋事体大,花梨甘愿一生替她障眼。”段花梨跪下,诚恳的道。
      七王爷有些糊涂了,一开始,他是想利用她没错,因为同时还教训了她,但却没想到她能心甘情愿的去做,哪怕一生都与女子相伴。
      哪儿感觉到奇怪了,又很自然?
      七王爷一时怔忡,说不出话来。
      段花梨却在此时奉上双手,手上托的就是那锦袋。
      “这是王爷要的画。”
      “哦。”七王爷走过来接过,他倒一时差点儿忘了这事。
      抽出画卷,长宽不足二尺,画轴可见精心装饰过,银色的回纹金色的边,看来下过一些功夫。
      七王爷倘未打开,却看了段花梨一眼,画师并不是裱匠,她为何做的如此彻底?
      再展开画来,白底黑线,却令七王爷皱起眉来。
      如果不是周边细心,那会令他直觉认为她在敷衍自己。
      当然,不可否认,她的画功之佳。
      银色的回纹形成一个圆,海楼就在这个圆里面。
      只见她坐在窗边,说窗边却更似坐在窗子上,外面竟然是水,更遥远一些是几座山,却似被云烟切断,但那都是极小的点缀,最显眼的,当属海楼,只是一身白裳,却更似中衣,头发在身后一路直下,双手搁在曲起的双膝上,微侧的脸上目光投的也很遥远,仿佛穿过那片水,在看那几座山。
      可是,可是,这画里除了黑色长发委婉蔓延,长至铺落在窗台上,其他竟然一律黑色笔线描绘,如同一张刚刚才起笔的画,远远没有完成。
      “这就是你的交待?”七王爷盯着她,恨恨的道。
      “正是。”段花梨没有抬头,仿佛七王爷的怒气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从地上起来,伸手从七王爷手里拿过画,然后环视了书房一番,终于在墙上找到一个钉子,想必这以前也是挂画的了。她走过去,将画挂起来,然后回眸一笑,“王爷如此心急,怎么可能看得到真正的海楼,若是你能在这坐着一直看它到天黑,再不满意,花梨甘愿受罚。”
      “受罚?你还有什么可罚?”七王爷刻薄的哼道。
      段花梨笑的有些苦涩了,不再接他的话,自己还真是一个矛盾的人呢。
      “好吧,”七王爷摸摸下巴,走过来,“如果今日之内,让我看不出这画里有什么名堂,明天自然就是你的死期。”
      “花梨的确只有这一条命了。”段花梨轻道,不满意是一死,满意呢,会不会比让自己死还不如?
      “那你退下吧。”七王爷重新站在了画前,眼也不再看她一眼。
      “是。”
      段花梨退了出去,一抬头,便看到鹰站在房门口,他看着自己,眼中的冷,比他的主人犹过。
      段花梨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望着北院的方向,她不知道,秦海楼和柯芙渠的重逢会是怎样的情景。

      王爷没有说自己可以留在府里,却也没有说自己不可以留在府里,那么,要不要过去看看?

      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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