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山下月华苍苍》北之夭夭

10、第 10 章

　　今夜苍乐和魁星以两人之力喝完了一坛子琼浆，这项壮举凭借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力，她的努力至少占了三分。走在魁星阁回老母殿的路上，只觉得脚下漂浮，却见眼前有一个人影。
　　那人见了她，更是吃惊：“琅琅兄，没想到你还有男扮女装这种癖好……”
　　她努力定睛一看，竟然是千鹤。本想说些什么，但此时脑中一片混沌，便想站着不动。
　　他看了看苍乐，这兄台稍微雕琢一下五官，竟生得如此妩媚动人。但在他心里，无人能够取代青女的地位。若不是这个毛头小子一来便和青女勾勾搭搭，她早该注意到自己了。
　　心下一狠，便对他说道：“琅琅兄，那日我见你对炼丹十分感兴趣，今日我特地来告诉你一个秘密。月引殿后有一片海月林，里面有一株神草叫金玉投朱草，以金投之便流金汁，以玉投之便成玉浆。与药材一并入丹有奇效。金玉投朱草万年才长出几棵，乃珍奇草药，你不要与他人说是我告诉你的。”话毕人就离去了。
　　苍乐只听见“月引”和“有奇效”。其实仔细一想，这些天日日送药去月华殿，但是那边也没传来消息说不用再送了，是不是因为月华身体一直没有好转啊。是了，她加了几根香菜也无法使自己变成炼丹宗师，也无法使普通的丹药变成十全大补丸，只是口味对上了而已。若是他日夜都疼得睡不着觉又该怎么办？为什么之前就不会想到这些呢？她一边责怪自己愚笨，一边往月华殿奔去。
　　没有想到九重天也是有海的，林木葱葱，却可透过叶间的缝隙瞥见波光粼粼，月亮原来可以有这么大这么亮，倒托在海面上，这海月林和景煜本人一样美丽，难怪可以孕育出珍奇草药。
　　此时天色已晚，四下无人，苍乐自觉偷偷跑进林子也绝不会被发现。她一手举着夜明珠，另一手投石探路，一步一步往前走。
　　树上的人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这身襦裙是自己送给她的。也不知为何，初次遇见她时忽然觉得心悸，时而有心酸心痛之感，总以为是近来神思受损的原因便想着配几副丹药。眼下再次遇见她，只看着，熟悉的心悸又涌了上来，他又觉得颇有意思。

　　深一点的地方，忽然有一处缓坡，爬上去颇有些费力。她投下一颗石子，忽然地面轰隆隆地震起来，旁边的树木不断陷下去。她以为是自己喝晕了，再定睛一看，树木的确没动，但是小坡却在极速升高。她想着莫不是碰上了地裂，一时之间觉得一阵反胃，强忍着在小坡上站立着保持平稳。
　　须臾，又平静了。此时，她突然停在离地一丈高的地方，正想着要如何下去，背后有低沉的声音响起：“何人？”
　　她一转身，只见双眼睛比她的头还大，正离她只有几寸，死死盯住她。她吓得一个打滑便从坡上摔了下去。
　　苍乐已有预感，这一跌自己没有断几根骨头也要鼻青脸肿。离地几寸时，有一股熟悉的暖流伴着星光从背后撑住了她。她缓缓不敢睁眼，生怕是已经进了轮回。忽觉一双手撑住她的腰，她才睁开了一只眼睛，因为不敢相信，复又睁开了另一只。那个她苦苦守候了七日，却没有盼到一个棱角的脸，就在她的眼前，也正在看着她。
　　一定是幻象，一醉解千愁的真谛她又有新的领悟了，因为可以大胆地做梦，却有比梦境更真实的感觉。不知觉中就有心酸，落下泪来。不管不顾，就抱了上去。苍乐摸摸幻镜里的景煜，先是掐一掐他的脸，又是摸了摸他的胸，确保他的心真的砰砰在跳，又嚎啕起来：“我害怕……我害怕他不跳了。景煜，你要好好活着，让我的心陪着你……”说着，又擤了一把鼻涕蹭在幻想身上。
　　正当她心伤时，背后的庞然大物突然转了个身面朝他们，瞅着是一只乌龟妖怪，那一双眼睛显得更大，看得人腿软。
　　苍乐看了看背后的月引，纵然是个幻境，她也想保护他一次，不要他的身上再落下一道疤。
　　果然佳酿壮胆，她对着龟兽大吼大叫起来：“吾乃青阳山的九方苍乐，有本事就来一决高下！”牙齿打着颤，她差点说不利索。但是既是幻境，若不逞一回能，还能指望现实里能挺身而出吗。“今日金玉投朱草我是要定了的！”
　　说罢便做了个手势，让月引退下。
　　月引是第一次碰到有人在他面前挺身而出，偏偏据他了解是真的没几把梳子。初次她就被人捉弄衣不蔽体撞破他的结界，自那以后他便把所有宫殿都上了把锁，也再没遇到过。后来大典之上，又被人阴了一下险些跌倒，他便扶了一把。

　　好久没来林子里看山青了，今日得空来安抚一下老友，与他一起赏月，偏偏这小姑娘又闯了进来。一来口气倒不小，先是要“保护”他，又是敢要山青身上的金玉投朱草。只是今日她脸特别红，像是……喝醉了。
　　苍乐又努力搜刮了混沌中自己所有学到的知识，霎时间几束蓝色的光便交汇在一起，凝成一个球，她想着若是景煜，此时定是胸有成竹，嘴角露出邪魅一笑，“啪”，小球散成了一个个小泡泡，碰到树叶有一颗颗破碎了。
　　对面的龟兽也看呆了，苍乐自己也看呆了，她转身看了看景煜，他没什么表情。苍乐不甘心，又凝成一个球，“啪”……再凝一个，推出去，这次成功了。蓝色的光球在夜空中擦出了火花，却被一股星光包裹住，如烟花般在空中散开了。
　　月引实在看不下去了，抱着胳膊问她：“想对我的朋友作甚？想拔他身上的金玉投朱草又是作甚？”
　　苍乐又看看这头龟兽，龟兽看着她，“我叫山青。”
　　苍乐突然脸上一阵火烧，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个幻境，她是真的把鼻涕抹在别人身上了。且龟兽也不是个妖怪，月引元神怎会在自己林子里放着一头妖兽不除？自己怎能以为他不知？究竟愚蠢的是谁。
　　她觉得愧疚，自己闹了这样一出，只是给别人添了麻烦。拯救心爱之人的梦想是假的，丢人现眼是真的。 她一阵羞一阵恼，对山青说，“对不起，我拔金玉投朱草只是为了救心爱之人，我不知道他长在你的身上。是我鲁莽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努力赔给你。”
　　没想到山青倒是大度：“不打不相识，你算是个很有勇气的。你想要金玉投朱草也不是不行，一个月内日日来此给我献上酒还有新鲜的鱼，最好是清蒸的，我可以给你。”
　　月引倒是替她说出了心声：“便这样给她了？旁人想来讨还都以为会死在你的爪下。”
　　“他们都是听说，谁也从没来试试。”
　　月引转而看向她：“还有什么事吗？”
　　苍乐才意识到这是逐客令，贪婪地再盯着月引看了两眼，今日他的一袭白衣也特别衬他。转身要走，月引把夜明珠递到她手上。几万年前，也是这样的画面。他的手还是这么纤长匀称，她又忍不住要落泪，只能装作平静地接过。
　　夜明珠被景煜触过的地方凉丝丝的，苍乐不敢用力捏，生怕把他的气息捏化了，却也不舍得松手。
　　今夜星光璀璨，银河闪耀，她当下明白，无论今后的月引留给她怎样冷漠的背影，但只要他一个眼神，自己对他的爱便又会续上几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