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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按幻国礼仪,王爷王妃大婚第一日,是要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不过这规定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自打从梁王、景王开始,就断了这规矩,所以上一世花锦颜就没去皇宫请安。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现在幻国的皇帝是楚玄晔的长兄,换句话就是说皇后娘娘是花锦颜的嫂子,自古妯娌最难相处,况且对方还是一国之母。
花锦颜把出嫁时父母给她陪嫁的宝贝箱子拿了出来,一通翻找以后,将包在最底下,一看就十分精致的红木锦盒拿了出来。
俗话说舍不孩子套不着狼,她得先有舍,才能有得嘛!
因楚玄晔一早便进宫早朝去了,花锦颜落得逍遥自在,精心打扮一番后,嘱咐芍药留在府里处理事务,准备带小桃进宫请安,一转身发现小桃拿着暖手炉早站在一旁候着她了。
花锦颜想了想,吩咐小桃拿几包配好的治风寒带着便可,暖手炉就不要带了,小桃对花锦颜的话言听计从,就是心里有疑惑,也是行动比思想快,当即便放下了暖手炉,拿来了几小包药。
出了门,花锦颜发现是真冷,不由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皇后虽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大众美人,但胜在经年保养得当,妆容也是尽量往深色系靠,倒也一副雍容大方的国母范儿,加之常年浸淫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之中,早就修得了一身刀剑不穿的好手段,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对有用之人,皇后态度亲切,对无用之人,态度则冷淡,花锦颜是丞相之女,同时也是楚王妃,丞相和楚王联姻,自然是栓在一条战线上的蚂蚱,但无论是丞相还是楚王,对后宫的态度都极其暧昧,既没有投靠皇后娘娘,也没有亲近萧贵妃,更没有攀附华贵妃,加之皇上近来明言禁止后宫与前朝牵扯,所以花锦颜目前对皇后来说,只能是界于有用和无用之间的人,皇后对她的态度不见得多亲切,但也不显得冷淡,这其中的度拿捏的很是炉火纯青。
花锦颜伏身跪拜之时,带进宫的礼物便经由小桃的手,递给了掌事宫女,最后送到皇后眼前。
花锦颜知道一般的物件早就入不了皇后的眼了,所以她父亲给她那对家传宝拿了出来——一对玉雕凤凰,世间仅此一对,自然是稀世珍宝了,宝贝虽然罕见,但相对于上一世花家的覆没,一对传家宝实在算不得什么!
花锦颜留神看到,皇后娘娘一眼见到那对传家宝时,一向沉稳自如、波澜不惊的脸上泛起了涟漪,眼角都不自觉的上挑了起来,态度也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花锦颜便知道自己押宝押对了。
“楚王妃请起。”皇后娘娘作了一个平身的手势,又命人端来椅子:“来人,给楚王妃赐座。”
“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花锦颜刚在凳子上坐下,还没聊两句,便见有宫女托着锦盘从偏门步入,盘子上放着一盆加了药的热水和一方锦帕。
花锦颜知道药水和锦帕是给皇后娘娘治偏头疼用的,这皇后娘娘虽有着母仪天下的尊贵,却也有着普通人也免不了的病痛,听说好像是自小便有偏头疼的毛病,看过无数大夫,宫里的御医也开过方子,但总是治标不治本,一到冬季头痛的毛病经常反复,苦不堪言。
上一世,花锦颜为了帮楚玄晔登上帝位,将他的敌人视作自己的敌人,所以看到皇后娘娘头痛不已,即使她有法子医治,却也闭口不提。
但现在不一样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楚玄晔的敌人,就是她的盟友,她不会浪费任何一个可以结成同盟的机会。
“娘娘可是又犯头疼病了?”
花锦颜身体微微向皇后的方向前倾,双眉紧蹙,眼神真挚,语调软糯,带着十足的关切之意,听的皇后娘娘竟有些动容。
“让你见笑了!本宫这是打小的毛病了,也不知吃了多少药,也都是当时见效,过一阵子,又会反复。”皇后娘娘说着,微微闭上眼睛,任由宫女将浸了药汁的锦帕覆在额头:“这药敷是本宫用过的最见效的法子,敷上两个时辰,一整日便不会头痛了。”
“娘娘,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娘娘抬了抬手,“这里没旁人,你且说便是。”
“臣妾知幼学过医,略懂医术,知道这世上除了绝症,没有什么病是经休养调理治不了的,娘娘虽说头痛的毛病是打小落下的,却并不是什么重症,之所以如此反复,除了药不对症、不足以彻底根治以外,还因娘娘贵为国母,日夜操心着后宫及天下女子的诸多事宜,四季更迭反复,丝毫不肯懈怠,劳神伤身,这才治不了病根儿。”
上一世打过几次交道,花锦颜心知皇后娘娘看上去端庄沉稳,但私下也喜欢听到奉承话语,果然她这么一说,皇后娘娘便朝她抛来了一个终遇知己般笑容。
皇后多看了花锦颜几眼,声音也柔和了下来,作为皇后,人们看到的都是她的无上尊崇和荣华富贵,从来没人真正关心过她为此而承受的压力:“你倒是理解本宫。”
这句话说的极淡,但对于轻易不肯透露心思的皇后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花锦颜依旧坐的端正,态度很是恭敬:“娘娘这句话折煞臣妾了,臣妾不是很会说话,只是将亲眼看到的,说出来罢了。”
花锦颜一番巧言,看似老实诚恳,实则就是升级后的拍马屁,抛却了华丽词藻,返璞归真,方能将马屁拍的不露痕迹。
专治皇后娘娘这种级别的人物,特别有效。
皇后娘娘听了很是受用,心中欢喜了,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了,话也多了:“本宫方才听你说药不对症,本宫倒是听闻你学过医术的,难不成你也懂治头疼的法子?”
花锦颜老实地回:“臣妾自小体弱多病,爹娘想着泡在药馆里兴许能压制病根儿,便让臣妾拜一位神医为师,学过几年医术,虽比不得宫中御医精湛,但胜在巧妙,倒是治过一两位患者头疼的毛病。”
“如此你不妨替本宫瞧瞧,若是治了本宫头疼的毛病,你想要什么,本宫便赐你什么!”
“臣妾若能为皇后娘娘分担一点疼痛,便是臣妾的福分,哪里还要什么赏赐呢。”
白莲花技能之一:将马屁拍的如沐春风!
花锦颜让宫女把药水和锦帕撤了,又命人拿来一些艾草和银针,贴身宫女一见那长长银针心里顿时害怕的不行,生怕出什么意外,便劝说皇后娘娘三思,但皇后娘娘却给予了花锦颜充分的信任,放心让她扎针。
银针扎下去不出一刻,皇后感觉头疼的感觉渐渐消了,花锦颜又开了几副方子,嘱咐宫女去太医院抓药。
“本宫没想到你不仅善解人意,还心灵手巧,还会医术,真是世间难得的女子啊!”
“世间有的是像臣妾这样的女子,但像皇后娘娘这样的风华绝人的,世间却只有一个啊!”花锦颜说完,便不再多语,她相信任何话说多了则过满则亏,有时候点到即止,更能事半功倍。
旁边侍立的宫女见状,也笑着附和:“是啊,楚王妃所言甚是呢,皇后娘娘风华绝代,无人能及。”
皇后娘娘抿着唇笑,觉得平日里看厌了的长春宫,今天突然变得好看了。
“娘娘身子有些虚弱,这些方子能调理身体,助娘娘早日恢复,至于针灸调理呢,总共需要六个疗程,等娘娘身子调理好一些,臣妾再来为娘娘针灸。”
“好。”皇后娘娘头不疼了,牵起花锦颜的手,“本宫方才允诺你,治好本宫的头疼病,你想要什么,本宫都依你,你说吧,想要什么?”
花锦颜擦净了手,提裙跪了下去,一脸真诚地道:“臣妾只想要皇后娘娘早日根除头疼的毛病。”
皇后原以为花锦颜原先说不要赏赐,只是场面话,毕竟宫里这样心口不一的人多了去了,但没想到的是她是真不要,她是打从心底真的敬重自己!
皇后娘娘:感动死本宫了!
皇后看花锦颜是越看越顺眼,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对于相貌比自己好的,天生就有嫉妒心,但楚王妃虽生的极美,性格却极好,还懂得设身处地替她着想,这样的人怎么不招人喜欢呢!
皇后心想宫里举行盛宴时,丞相也曾带妻女赴宴过,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这般善解人意,这么甚得她心呢?不过现在发现也不晚,当即便有意留花锦颜多呆一会儿。
皇后和花锦颜相谈甚欢,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临长春殿。”
花锦颜:终于来了!
花锦颜是掐着时间点进宫的,就是算准了会和皇上碰面。
皇上是个急性子,走路亦是,身形俊逸挺拔,往往人已经快到了内厅,太监们还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追。
太监话音刚落,皇上已经到了内厅。
第一眼,便瞅见了花锦颜。
这一看,便不得了,眼神直了,步子也挪不动了。
皇上心想:这是哪家的姑娘?长的跟仙女下凡似的!
皇后娘娘见状,不免不得有些尴尬,但也不觉得奇怪,连她都喜欢的女子,皇上又怎么会不喜欢呢!“臣妾给皇上请安,恭迎皇上圣驾。”
花锦颜也跟着一起伏身跪了下:“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娘娘见皇上眼睛里透着光,赶紧介绍:“皇上,这位是楚王妃,昨日楚王大婚,今日特进宫请安的。”
原来是楚王妃,花丞相的女儿啊!皇上脸上不由的露出失望的神色,这么美的仙子竟然有了夫家,还是他的弟弟,心里能不酸嘛!
“朕听闻花丞相的女儿是一个貌美倾城的绝世美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皇上语调轻浮,话里话外似乎完全没有把花锦颜当作弟媳看待。
当然,这一切也在花锦颜意料之中。
上一世,花锦颜新婚进宫时并未碰到皇上,而是在后来的宫宴上和皇上撞了个正着,当时他也是说了这么一番话。
梁王和淮阳王之所以谋反,楚玄晔之所以想登上帝位,除了他们私欲膨胀之外,也因为现在这个皇帝实在不像话,说他是个皇帝,还不如说他是个色鬼。
皇上好色,还因为好色做过不少荒唐事,比如将某个大臣的妻子宣入皇宫,第二日命大臣休封一书,然后他再把她封为美人,再比如,幻国上下几乎无人不知的“美人坊”事件。
所以,一个女子只要被皇上看上了,是成亲还是没成亲,对他来说都一样,反正早晚都要被他收入后宫的,只是麻烦一些罢了。
只是后来这些事做多了,被大臣们联名上书劝戒,才有些收敛。
此时此刻看来,皇上的老毛病又犯了。
“臣妾愚笨,猜想皇上夸的应该是臣妾发上戴的这枝腊梅吧!”花锦颜素手微抬,指了指头上的红色腊梅,道:“臣妾方才进宫时,见长春宫外的腊梅树开的浓烈,恰巧一枝腊梅落在了地上,便捡起来戴着,冬日寒冷,腊梅却倔强,是冬日里唯一一抹与冬雪遥相呼应的颜色了,一红一白,确实是世间最美的颜色了。”
花锦颜缓缓说完,屋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一会儿,尔后听到皇上的清晰的声音。
“你抬起头来。”
花锦颜依言慢慢地抬起头来,秀眉微蹙、双眸含水、红唇紧抿,纯澈干净又楚楚动人的模样中,仿佛还透着一丝丝的紧张、怯懦……
皇上心脏狠狠一揪:……溪儿?
花锦颜见皇上神色骤变,原本轻浮的脸上浮起莫名的自责和心疼,心知这一计又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