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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一】
“阿洲!”
江衡看着回头看向自己的秦易洲,冲他招了招手。
“怎么了?”
江衡抬手捏住了挂在洁白领口的墨绿色领结,左右拉扯了一下:“你的领结歪了。”
将眼前的领结整理好后,江衡一抬头就对上了秦易洲深沉的目光。
就在那一个瞬间,江衡有些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江衡。”
“嗯?”
“你看上去有些难过。”
是吗?这么明显?江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差点又被骗了,自己的嘴角明明是上扬的嘛。
“别笑了,丑。”
江衡无奈地一摊手,勾住秦易洲的脖子:“那我有什么办法?最好的哥们娶了我的女神,让我酸一下也不行吗?”
“勾勾搭搭,成何体统。”江衡和秦易洲同时回头,结果意外地选择了对方的方向,江衡先是看到了突然间放大的秦易洲的五官,两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最后因为本能性地仰头一躲,江衡就感觉到了一抹温热烙在自己唇上,但很快就消失了。
仿佛就像是蝴蝶扇了扇翅膀,悄然间飞走,只为开一个玩笑。
“咔嚓。”一声。
江衡再一回神,就看着穿着一身小礼服的温宜明一脸花痴地看着单反屏幕:“这绝对是我拍的最好的一张照片了,远超之前的那一张,不不不,这两张合在一起看才最有感觉。”
江衡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不是应该在化妆室里吗?哪来的相机?”
“自己拍照太无聊了,还是给别人拍照有趣。”温宜明挤了挤眼睛,“尤其是给你俩拍照。”
“别着凉了。”一件西装外套披在了温宜明裸露的肩头。
温宜明微怔:“谢谢。”
“呐,你们准备一下,我去外面迎接一下客人。”江衡背对他们摆了摆手,插着口袋离开了房间。
江衡离开后,室内恢复了安静,没有了江衡的叽叽喳喳,本来应该是如胶似漆的准夫妇此刻却相顾无言,空气都像是停止了流动。
温宜明有些受不了此刻的空气桎梏,她将西装外套拿在手中:“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一直垂眸不语的秦易洲抬头看向她,笑容有礼而又疏离,“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未婚夫给未婚妻批一件西装外套不是应该的吗?”
温宜明略显狼狈地低下头:“秦大哥,我当时真的没想到……”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们没有必要这么疏远不是吗?”每个字看着都合情合理,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刚从冷冻库中挖出来的一样,透着丝丝寒气。
温宜明看着两人之间不过十公分的距离,但她却知道,这也许是她此生都无法逾越的天堑。
“秦……”温宜明终于鼓起勇气,仰头看着秦易洲,也准备好了迎接秦易洲的怒火,却意外地看见她以为此刻应该愤怒的男人,眼中什么都看不见,没有自己,也没有光。
秦易洲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两个半小时,订婚宴才正式开始,你休息一下。”随后他转身离去,只不过在拉开更衣室的门时他的脚步顿了顿,“刚刚你拍的那张照片可以发给我吗?如果不麻烦的话。”
怔愣着看着关上的门,温宜明都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幻听,但看向自己的单反相机。屏幕里毫无防备的两人,唇和唇似乎碰在了一处又似乎没有,江衡很慌张,而秦易洲则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镜头还是捕捉到了他略红的耳垂。
温宜明捏紧了相机,向后踉跄一步跌坐在了沙发上,纱裙皱在了一处可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二】
“江衡,你是不是偷吃了东西。”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签下自己名字后,指着江衡直乐。
江衡有些茫然,他其实连午餐都没吃。
“你自己看看你的嘴巴,是偷吃了蛋糕吧。”女生挤挤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我进去看看新郎官。”
江衡手边自然是没有镜子的,他就随便找一个模糊的金属装饰物,仔细地看着自己的下唇,什么都没有啊。
“看什么呢?”
江衡从装饰物镜面里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影子,心脏蓦地漏了一拍,是秦易洲。
“你吓死我了。”江衡连忙喘匀了这口气,“刚刚方涵那丫头说我嘴巴上粘东西了。”
“我看看?”
“啊,好。”江衡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转身看着只穿了衬衫的秦易洲,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下。自己的决定……似乎是正确的,但是,真的高兴不起来。
“抬头给我看看。”
“哦。”江衡看着眼前放大的五官,不期而然地想到了刚刚的那场意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但闭上眼睛江衡又后悔了,没有了视觉的干扰,其他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大了,温柔的手掌扣住了自己的下颌,拇指,应该是拇指吧在自己的下唇下擦了擦,江衡这下子连呼吸都不敢了,生怕自己乱了拍子的呼吸会破坏这一场自己促成的订婚宴。
“好了。”
直到笼罩住自己的属于秦易洲的木质香气淡去,江衡这才敢睁开眼睛:“真有东西?”
秦易洲抿了抿唇,他抽出了自己胸口原本做装饰的手帕擦了擦拇指,干净的手帕面料上留下一抹浅淡的肉粉色。
江衡有些奇怪,这是在哪里沾到的?
就听秦易洲将手帕叠好放回自己胸口的口袋,淡淡地说道:“我去找化妆师。”
找化妆师……
江衡睁大了眼睛,这种场合不只是新娘需要化妆,新郎也要,所以那抹颜色是……刚刚从秦易洲唇上沾到的?
摸了摸自己下唇,江衡苦笑,老天爷要不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啊?他明明已经做好了要将心头的宝贝拱手相让了,老天爷却又觉得不过瘾,手一抖在滚烫的油锅中撒了一把花椒,让他被自己强行封锁的心井再生波澜。
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江衡面色再次凝重,这一次又将会如何呢?
【三】
“江警官,来根烟吗?”江衡捏紧了拳头,内心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不是这个人,这个人的嫌疑已经被他排除了。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烟,江衡接住了,掏出打火机点着了这根烟:“傅青阳,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傅青阳倒是很错愕自己的烟被江衡笑纳了,一时间准备好的一肚子讥讽的话语都没说出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江衡看着头发修整得像是乖巧学生傅青阳,谁能想到这曾经是雄霸酒吧街的小混混呢?
“嗯,问你话呢,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啊……”傅青阳有些不适应,挠了挠头发,“我跟我师傅负责调酒的。”
“调酒?”江衡皱了皱眉头,“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下轮到傅青阳笑了:“江衡,我们多少年没见了,别说得我们像是老朋友一样。”
江衡自知失言,也没有反驳他的嘲弄,只是背靠着窗户,偏头看着窗外的风雨欲来,傅青阳再次不适应了:“诶,你这样婆婆妈妈的真没意思,以前不是打着我到处跑的吗?”
江衡咬着烟蒂扯起嘴角,含糊道:“傅青阳,你是受虐狂吗?”
傅青阳耸耸肩,自讨没趣:“我见秦易洲没什么变化,还以为你也……”
江衡怔住了,他一把将口中的烟蒂扔到窗外,另一只手揪住了傅青阳的领口:“你见过秦易洲?什么时候?”
傅青阳显然被唬住了,又或者是循规蹈矩太久了,他愣愣地回道:“之前是他找到我让我来订婚宴上调酒……”
江衡顿时懵了,松了手:“你这么不早说?!”
傅青阳用力夺回了自己的领口,大声说道:“江警官未免太会恶人先告状了吧?我说得还不清楚吗?三年前你把我抓进去,这三年我们见都没见过,我怎么跟你早说?!”
他们的争执引得众人频频回头,江衡连忙拉着傅青阳走进一旁的音响室,刚巧里面没人,江衡一把把门关上,顺手反锁了。
“傅青阳,我有事儿问你。”
“可我看江警官半点求人的态度都没有呢。”
江衡自知理亏,揉了揉眉心,语气略显疲惫:“傅青阳,我问你,你说是秦易洲让你来的?”
傅青阳是个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见江衡语气放软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整了整衣服:“是啦,大概是上个月吧……”傅青阳回想着,“我半年前出来的,就回到师傅的酒吧调酒了,然后上个月凌晨五、六点的时候,店中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有个人一直在喝酒,我怕他喝出事就去看了看,结果没想到是秦易洲。”
“秦易洲看见是我,拉着我又喝了两杯,师傅知道我们几个之前有些不愉快担心秦易洲为难我,过来帮我。本以为要打架的,没想到秦易洲把钱包拍在桌上,说让我们负责调婚宴上的酒。”傅青阳一摊手,“本来我师傅想拒绝的,但是秦易洲又加了双倍的价格,最后我做主就接下来了。”
傅青阳看着江衡一脸凝重,之前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有些发虚:“江sir,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现在真的遵纪守法了。”
江衡抹了一把脸:“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回答完了你就能走了。”
“你问。”
“你还记恨我或者是秦易洲吗?”
傅青阳愣住了,他挠了挠头发:“恨不恨的现在说也没什么意思了吧……”
“不,我问的是你心底的话。”
傅青阳沉默了片刻:“我确实怨过你,好歹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准确点来说,他们一直都是冤家对头,那时候傅青阳喜欢撩秦易洲,江衡见一次打一次,但是从高中打到大学,后来几个人也心平气和地喝过酒。算不上好友,也算上旧相识了。但是一次缉毒行动中,江衡把被牵扯其中的傅青阳也逮了,虽说最后只判了三年,但是傅青阳是有怨气的。
“但是师傅说的没错,我确实做错事了,那时候混不吝什么都想沾一沾。而且你们以前也都帮过我,我也知道你这几年交代过狱警对我好一点。我这人是混了点,但好赖还是知道的。”傅青阳叹了一口气,“江衡,我不恨你也不恨秦易洲。”
江衡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心底里已经宛如惊涛骇浪,他看得出傅青阳说的是实话,但是……这就代表着他之前的方向都错了……问题很可能根本不出在自己的职业上面。
“而且……”傅青阳突然笑了,“不是这几年,我也不可能学好,也不可能知道我师傅对我的心意,我师傅说的对,那次我没进去,迟早要死在自己手上的。”傅青阳耸了耸肩,“现在我不仅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有了家,说到底,我该谢你才是。”
傅青阳长出了一口气,有些事情说出口就舒服多了,都是男人,没必要纠结那么些往事过不去,犯不着。傅青阳碰了碰怔愣的江衡:“倒是你,我以为你和秦易洲……咳,读书的时候你那么紧张他,怎么现在舍得他结婚了。”
“傅青阳。”江衡抬头,此刻双目中的怔愣已然不复存在,只剩下锐利以及杀气,“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四】
和傅青阳把话说开,江衡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为什么秦易洲要邀请傅青阳作为调酒师?江衡没想明白。
为什么呢?
秦家不差钱,秦易洲也不差钱,想帮衬旧友的方式有很多,但并不包括请一个有案底的调酒师。江衡不是看不上傅青阳,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帮人的方式而且傅青阳和秦易洲还到不了那个份上,真要说,那时候他和傅青阳的关系能更好一些。
秦易洲朋友不少但交心的不多,跟他向来寡言,对谁都淡淡的也有关系……江衡想着想着,思绪又飞了,他忍不住想到小学第一次帮秦易洲打架的时候。看着对谁都彬彬有礼的小少爷被欺负,江衡本来不想管的,但是看他被打得鼻青眼肿却一声不吭时,江衡狠不下心了,于是出手帮江衡打了一架。
那一架他们打成了朋友,至少江衡是这么认为的,也亏得他们认识得早,那个年代小孩子心思都单纯,逐渐长大,江衡才知道他们彼此间的差距。不是单纯的家庭差距,是阶级的差距。
秦家很大,但秦家的人很冷漠,这是江衡唯一的概念。虽然他们从七岁相识到现在也有二十二个年头了,但是江衡跟秦家人接触不多,或者说秦易洲避免了他们的接触。也有过年少轻狂觉得秦易洲是不是看不上的自己的岁月,但随着年龄的长大,江衡知道,这是他保护自己的办法。
也因为交往不深,所以秦家人也不跟他这个本不应该和豪门少爷做朋友的刑警计较,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又是什么时候认识温宜明的呢?
大概是大学的时候吧,虽然他和秦易洲不是一个学校,但学校相隔不远经常一起吃饭。突然有一天一个身材娇小的小美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说是秦易洲的一个伯伯托她给他带点东西,之后三人也算是认识了。
江衡虽然迟钝但是他不傻,温宜明的借口太拙劣,但是这个借口的背后站着秦家,所以他们谁都没有戳穿这个借口。
温宜明其实并不讨厌,平心而论,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没有什么小姐架子。但是因为温宜明的出现,江衡彻底明白了自己对秦易洲的心思。
从此江衡就开始了温宜明是自己的女神,所以秦易洲不能不顾兄弟抢兄弟心所爱的言论。并且厚着脸皮每次在温宜明找江衡的时候不请自来。
后来慢慢因为温宜明的爽朗性格,三个人都忘记了当初相识的原因,或者说刻意回避。但是大学能回避,研究生能回避,甚至工作初期以事业为重能回避,一晃到了二十九岁,再回避就说不过去了。
他们有心想继续回避蒙混过关,但秦家不同意,温家也不同意。
长大有什么好呢。
江衡扯开了自己领结,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婚宴还有半个小时,距离这场雨开始还有四十分钟。
江衡知道傅青阳会来,知道傅青阳会负责调酒,知道下雨的时间,但有一件事江衡一直不知道——他一直不知道雨什么时候会停,因为他从来没有一次活到了雨停的时候。
【五】
“秦大哥。”温明宜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进来吗。”
此刻休息室中的秦易洲正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是别的,正是温明宜之前偷拍的那张照片。
如果江衡不躲,他们那个时候是不是就会亲上了?
不过江衡怎么可能不躲呢?叫他的可是他喜欢的人。哪怕秦易洲曾经因为江衡对傅青阳的严防死守中接收过一些暧昧的错觉,但那些错觉早在这半年都已烟消云散。
秦易洲不会忘记在自己生日上,自己父亲突然宣布了自己要和温明宜的订婚消息,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消息。还没等他否定,第一个跟自己说恭喜的就是当时站在他身边的江衡。
他很高兴吧,不高兴也不会自告奋勇承担下装修房子的事情,明明有设计师,明明那时候他刚刚负伤在休病假。他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但每一个地方他想得比身经百战的设计师还要周到。
江衡对温宜明的感情竟然比自己想象的深得多,秦易洲想起了他们很久以前的一段对话,那时候泰坦尼克号重映,那时候江衡就说,如果是他,他可能也会做出跟Jack一样的选择,如果他爱的人过得幸福,哪怕这个幸福不是他给的又能如何呢?
所以江衡才这么竭尽全力吧……
但江衡不知道的是,即便他和温宜明真的结婚了,他们结婚后也不会搬到那个新房之中的,因为秦易洲不愿意,他怕住在一个全是江衡对温宜明心意的房子里,他会嫉妒得发疯。
他不是Jack,他也做不到Jack的无私,所以他不会将温宜明拱手相让,哪怕是让江衡恨自己,他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牵手。他想要江衡的眼中只有自己,不过……秦易洲看着自己的无名指,今天过后他是不是连幻想都失去了资格?
“秦大哥!”
温宜明的声音让秦易洲收起了此刻脸上的挣扎,他抬头看着这个被他曾经当过妹妹看待的女孩。他以为她知道自己对江衡的感情,但是在她父亲逼迫她在秦易洲和另一个相亲对象二选一的时候,她违心地说出了一句话——“我喜欢秦大哥,如果不嫁他我也不会嫁给别人。”
虽然温宜明对他道过很多次歉,她说那只是但是推托之词,她说他们可以结婚后各过各的。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以江衡对感情的态度,秦易洲知道自己一旦答应下来就失去了所有的资格。而当江衡对他说出恭喜的时候,他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他爱的人不爱他,他就是单身一辈子,又能如何呢?
“进来吧。”秦易洲将自己捏在手心中的手帕叠整齐后放入了胸前的口袋之中,“有事吗?”
“我……觉得有件事得让你知道。”
“什么事?”
温宜明把自己的相机递了过去:“这是我无意中拍到的。”
单反屏幕上拍了一份文件,一份有江衡签名的文件。
秦易洲霍地起身:“他人呢?江衡人呢?!”
温宜明吓了一跳:“刚刚我看他在礼堂的窗边。”
回应她的是摔门的声音。
温宜明眨了眨眼睛,刚刚那个是秦大哥吗?还是那个被大家说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冰山秦易洲吗?秦大哥的脸色……难看得吓人,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
她真的还要沉默下去吗……
没有人能给温宜明一个答案。
【六】
“江衡!那个申请是怎么回事?!”
江衡傻眼了,什么申请?嘶,手臂真疼,阿洲这家伙什么时候手劲这么大了?
“申请书!”
看江衡还是一脸茫然,秦易洲怒从心头起,好啊,他是要把Jack扮演到底是吗?Jack为了Rose沉入冰冷的海水之中,他为了温宜明不惜把自己扔进枪林弹雨炮火之中是吗?!
“你、你!”秦易洲看江衡到现在也不肯对自己说实话,积压了半年多的疯狂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口不择言道,“你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再见到我是吗?!”
江衡的脸色陡然变了:“你不准说那个字!”
“哪个字?‘死’吗?”秦易洲冷笑道,“你能做得出来我为什么不能说?是谁保证以后只要有生命危险的都跟我提前商量的?是不是只要你爱的人幸福,你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消失在她的眼前?!”
“是。”江衡的语气决绝,“是,只要你能活下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一时间所有声音都安静了。
已经入场的人面面相觑,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秦父的脸色黑成了锅底,却被他的夫人拉住了。
“秦易洲那个臭小子……”
“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吗?”秦易洲的母亲无奈地一笑,“你总说他像你,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有多犟。”
“夫人你……”
而这位拦住自己丈夫的女人用略带忧愁的目光看向自己儿子和那个就如同阳光一样陪伴着自己儿子二十多年的大男孩。
她原本以为这是三个小孩商量出来的瞒天过海的方案,现在看来,似乎更像是一个注定三个人都会伤心的货真价实的订婚宴。
【七】
正在秦易洲还没品明白江衡话里的意思时,有个人从侧门叫了他们。
江衡和秦易洲看过去,是探进来半个脑袋的傅青阳,见傅青阳对他们招手,江衡拉着秦易洲两步并三步就走到了傅青阳的面前。
傅青阳手里拿着一瓶酒,江衡当然认得,订婚宴有一半是他筹备的,这瓶酒是婚酒,也是江衡在无数次蝴蝶扇动翅膀时怀疑的对象,当然那时候还连带着怀疑当时不请自来负责调酒的傅青阳。
“有事?”秦易洲脸色并不好看,他此刻正急着想要和江衡把之前那句话掰扯明白。
傅青阳天不怕地不怕,当然也不怕秦易洲的脸色,不然当年年少无知的时候也不会去撩拨这位仁兄了。
“命都快没了,秦少还是别着急风花雪月了。”傅青阳把自己手机递给了江衡,“江sir,我这算不算立功了?”
算,当然算。
傅青阳的手机拍下了有人用注射器注入木塞的全过程,想知道注射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好东西。而江衡知道这是什么,这里面是氰·化·物,喝下去立即毙命的氰·化·物。
秦易洲喝下过两次,他喝下过无数次。
不过遗憾的是傅青阳的视频中并没有拍到投毒人的全貌,而江衡也陷入了新的一轮沉思。每一次死亡,每一次重来,他已经在这一天停留了二十一次了,每一次他都有或多或少新的发现,因为他永远避免不了最终的死亡。
第一次,雨落下第一滴的时候,秦易洲喝下了毒酒倒地身亡,他抱着秦易洲失声痛哭,随后背后就中了一枚子弹,他也死亡了。
第二次,他抢着秦易洲喝下了毒酒,他以为死在自己爱的人怀中也没有什么可遗憾了,但是他听见了外面的雨水声,随后他还是回到了这一天。
第三次,他发现了负责调酒的原来是傅青阳,他当即令人将傅青阳抓捕了。酒中这次没有毒,但是没想到那枚子弹还是如期而至,他扑倒了秦易洲自己也死亡了。
第四次,他逮捕了傅青阳,门口安了金属报警器,根据之前被射击的方向抓到了开枪的人,但是在订婚宴的过程中,灯暗了,等灯再打开,就看见秦易洲被人注射了毒·药,而在他抱着秦易洲往救护车跑的时候,背后捅了一把匕首。至死他也不知道杀他的人到底是谁。
……
第二十次,江衡懒得再和傅青阳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于是让自己的哥们绊住他,剩下的该抓的抓,他穿好了防弹衣,在秦易洲非常不解的表情下还给他挂了一块护心符。这下子弹和刀就都不怕了,但没想到的是,秦易洲喝下酒后再次死亡。
毒很可能不是傅青阳下的,这是江衡终于醒悟的事情,而这一次结束他生命的子弹并不是射向心脏的,而是大脑。
在第二十一次,也就是上一次,江衡决定改变策略,他决定直接叫停订婚宴,但因为他每次的开始时都是从他叫秦易洲过来给他整理领结开始,所以他永远不能提前叫停。秦、温两家,还有那么多商界大佬,叫停订婚宴是需要理由的。
江衡冒了一次险,他直接找到了秦易洲,没想到秦易洲没有问他理由直接叫停了婚宴。但是出于礼貌,秦易洲站在台上向各位道歉的时候,江衡以为这一次能平安渡劫。
没想到就在秦易洲说到要取消和温宜明的婚约时,外面的第一滴雨落了下来,那场雨就像是定时器一般,就在这个时候江衡只听见耳边一声巨响以及眼前的光亮,还有那个冲着自己跑来的人。
怎么会有炸·弹?为什么他之前没有发现?!
这是江衡死前唯一的想法。
而这次是第二十二次。
他们相识了二十二年,江衡心中隐约有一种感觉,也许这次是最后一次轮回了,也可能是最后的一次机会。
【八】
投毒的这个人就是他之前发现开枪的那个人,这个人是在开场的时候才混进来的。但当他发现这个人之后都控制了这个人,他们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也就是说,还有另一个凶手,而另一个凶手很可能就是主谋。
之所以他会对傅青阳是秦易洲请来的事会这么惊讶,也是因为他一直以为傅青阳是恨他们的。先不考虑秦易洲为什么要请傅青阳这个问题,如果傅青阳从一开始就清清白白,投毒的这个人之所以选择在酒中下毒很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争执,为了让傅青阳顶嘴。
一个想着让人顶罪的人是不可能在同伙放暗枪后正大光明枪击他们的,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匕首这样会让人发现他的方式,更不可能会用炸弹和他们同归于尽。
也就是有另一个不顾一切地想要他们的命的人还蛰伏在人群之中。
这个人到底是谁?
【九】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秦易洲目光咄咄地看着江衡。
江衡见躲不过去,只能坦然相告:“有人想要我们的命。”
“我只看到了你想要自己的命。”秦易洲没好气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衡抿了抿唇,良久才道:“如果……我跟你说,我经历了我们二十一次的死亡,你相信吗?”
他已经做好了秦易洲要不相信的心理准备了,秦易洲盯着他看着,那对铁灰色的双眸几乎要将江衡吸入其中:“你说,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二十一次?”
“也不全是,也有我看着你死后我再死——”
江衡鼻子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酸酸的鼻头里满是秦易洲特有的清冷的木质香调,但比起这些,江衡的心脏已经失控了,因为他的唇此刻紧紧贴着秦易洲的唇,不是蝴蝶忽闪翅膀,也不是自己错觉,更不是自己的梦过无数次的梦境。
“阿洲……”
秦易洲用力地将江衡揉进了自己怀中,江衡再次确信他一定是去哪里特训了,这个地道连自己都挣脱不了。
“阿洲……”
秦易洲突然开口了:“江衡,订婚宴不举行了。”
“不行!”江衡失声道,不能不举行,不举行炸弹会炸,那场爆炸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两个小时前的事情,历历在目。
“江衡。”秦易洲松开了这个拥抱,他点了点江衡的肩膀,“我不管你有多喜欢温宜明,我不同意。”
都到这个地步了江衡也没什么豁不出去的了:“我不喜欢那丫头!秦易洲,我喜欢的是你。”
“咔嚓”一声。
江衡和秦易洲同时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只见窗帘中间出现了一个单反镜头,随后一只白皙的手悄悄地伸出窗帘外,想把窗帘阖上。
“温、宜、明。”
“啊。”温宜明吓了一跳,“好啦好啦,我不是故意的嘛,我躲在这里想事情没想到你们进来。拍照是本能,本能。”
秦易洲一把拉开窗帘,看着窗帘后坐在飘窗上的温宜明,她身边还堆了一堆的薯片。秦易洲眉头跳了跳,这位还真是来看戏的?
“哎呀,我想事情就喜欢吃零食嘛。”温宜明看了看自己拍下的照片,突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我宣布,我不嫁了,我要取消订婚宴,我要当一个旅行摄影师!”
“不能取消!”
“为什么?”温宜明跳下了飘窗,看着面前这两位其实照顾了自己很长时间的的哥哥,她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丫头,你又没做错什么。”江衡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真要说对不起,是他对不起这丫头才是,他觊觎这人家的未婚夫,刚刚还把未婚夫给亲了。
温宜明摇摇头:“是我太胆小了,我不想父亲逼着我嫁人,却没有勇气自己去争取。我拿秦大哥做挡箭牌,是以为我知道秦大哥不喜欢我,跟他结婚我既不用面对父亲的逼婚也不用被束缚在深宅豪门之中。”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着即便秦大哥拒绝了,我也可以以情伤为理由换来一段时间的自由。但是我没想到会换来你们的痛苦,或许我想到了但是我没有勇气去承担我应该承担的,去争取本来就该我自己争取的东西。”
说罢温宜明就要往门口走,江衡一把把她拉住:“你要去干嘛?”
“取消订婚宴啊。”温宜明笑得俏皮,“放心啦,婚礼筹备方的负责人是我高中的学长,跟我关系可好了,我跟他说清楚就好了。”
“什么?!”江衡捏紧了温宜明的手腕,“你说婚礼负责人是你高中的学长?!”
“是啊。”温宜明吐了吐舌头,“他还开玩笑说他以前喜欢过我呢,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啦。”
突然间很多信息涌入在了江衡的脑海中,究竟为什么每次时机都那么准,为什么哪怕他曾经计划提前订婚宴的时间,时机还是那么准,为什么第一个凶手的枪口有时候高有时低,但幕后凶手的枪口永远都是高的,也许是因为,他是正大光明在婚礼上走动站立的人。
为什么要杀秦易洲,因为秦易洲要娶他的心上人,为什么要杀自己,因为自己觊觎着她心上人的未婚夫,也许在他看来,这是对新娘彻头彻尾的侮辱。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江衡叹了一口气,整场订婚宴有一半是自己操办的,到底有没有流露出一些不应该有的情绪,江衡自己也拿不准。而之所以每一次都无法改变结局,是因为愤怒和仇恨种子早在真正的订婚宴之前就已经埋下并生根发芽了。
如果是这样,炸弹又埋在哪里呢?
控制住这位学长,是不是真的能够避免死亡的结局?
……
“你握够了没有?”
江衡条件反射地一松手,头一偏看见了秦易洲不悦的神情:“咳……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喜欢温宜明?我看你握手握得挺……”
后面的话被秦易洲吞了下去,因为江衡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嗯,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十】
江衡最后没有再阻止温宜明,因为他想看看如果顺其发展,到底会发生什么,不过他在分析出很可能是那位婚礼负责人后,就让自己的下属贴身盯着他,而他的同伙已经被他们悄悄控制住了。
而与此同时,排爆组正在悄悄地进行炸弹的排查。
快要下雨了,江衡心中暗暗着急。
而因为温宜明温家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就听见温宜明大声宣布自己不嫁的消息后,全场哗然。
而江衡紧紧地盯着那位负责人,却发现婚礼负责人的阴狠目光落在了自己身旁的秦易洲身上。
不好!
江衡突然想起了他们之前在众人面前的那段对话,以婚礼负责人剑走偏锋的偏激性格肯定以为是秦易洲因为他的关系悔婚,还让温宜明承担了责任……
他的右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就是现在!江衡对着耳麦说了一句“行动”,贴着负责人的同事直接抓住了他的右手腕,另一个同事猛地将他的手腕拽出裤袋,缴了他手中的枪。
这个突变让所有人都顾不上温宜明宣布的事情了,坐在负责人周围的人仓皇地往四周跑。
“都不许动!”负责人将自己的左手从口袋中拿出,高举着手中的遥控器,“我埋下了炸·弹,谁敢动我就炸了这里。”
埋下……
江衡皱起了眉头,这里能用到埋下的地方就是……
他刚想对拆弹组的同事说出他的猜测时,就被负责人打断了:“江警官,双手举起来,摘掉你的耳麦,我知道你发现了我的行动,只要你再说一个字,我就炸飞这里。”
江衡举起手,将耳麦摘掉。
负责人大笑了起来:“你知道你们都是为什么死吗?你们都是给姓秦的陪葬的,他不爱我的小学妹却又浪费了她这么多年青春,他不爱她却要和她订婚……就为了给他们做挡箭牌!好啊,可真是好,那你们两个不如在地底下做一对鬼夫夫怎么样?”
“不是这样的。”温宜明又清又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爱秦大哥,我们只是兄妹而已。”
“小学妹,你太善良了。”
“我才不善良呢。”温宜明耸了耸肩,“我要是善良我就不会明知道秦大哥心中有爱的人的时候还要求订婚了,我要是善良我就不会告诉秦大哥江大哥申请去维和的事了,我总是想着别人替我走出那一步,但是没想到有些事情是要自己争取的。”她灿烂一笑,看了一眼江衡和秦易洲,“如果要是不争取,可能就会跟秦大哥一样,两个人都替对方着想,结果兜兜转转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光,差点……差点就要错过一辈子了。”
江衡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有些感慨,可不是吗?他们要是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一辈子。
这个时候他举起的手被握住了,江衡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握住的,阿洲……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泰坦尼克号重映的时候,阿洲说,如果是他,如果他是被留下的那个人,他会选择去找自己的爱人,因为无论是活下来的还是死亡的那个人,他们都是寂寞的。
江衡闭上了眼睛,如果老天爷跟他开了那么多次玩笑是为了让他知道彼此的心意的话,他还是会感谢老天爷的。
但是,他还是想活下去,比起一起死去,他更想跟阿洲一起活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极中气十足的老伯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谁扔的烟头?不知道这里不能吸烟吗?!啊?你们看看这块草皮都松了,都是谁搞的鬼啊?还给我往地底下埋东西!你们婚礼花了这么多钱,就不能花点心思爱护一下环境吗?”
草皮?地下?埋的是炸·弹!
江衡猛地大喊:“礼堂九点钟方向!”
而与此同时,负责人也愣住了,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走神,他身边的警察迅速地夺下了他手中的遥控器。
而紧接着耳麦里也传来了拆弹组的好消息,炸·弹不是定时的,而是遥控的,已经被他们放入盒子中带离这个地方拆·弹。
江衡一屁股坐在了台子上,和秦易洲靠在了一起,外面的雨落了下来,越下越大,而江衡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永远是雨落的时候,因为凶手害怕炸·弹被雨水泡湿,无论如何要在最后的王牌失效前夺走他们的性命。
看着那个还在骂骂咧咧的老头,以及他手中的那根只抽了一点的烟头,还得感谢傅青阳递给了自己一根烟。
“诶,阿洲,你怎么想着请傅青阳来的?”
身后是一片沉默,江衡一回头就看见了秦易洲泛红的耳垂。
“诶诶,说说呗,这次四舍五入也算是他救了我们。”
“我……”秦易洲清了清嗓子,“我想着你那时候不是防傅青阳跟防贼一样吗,我想着请他来能不能刺激刺激你,不过好像没什么作用。”
江衡愣住了,旋即朗声大笑起来,原来……竟然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十一】
“小衡。”江衡的耳边响起了久违的昵称,秦易洲指着外面,“雨停了,彩虹出来了。”
——正文END——番外待续——
突然想写一个婚宴的故事,就写啦=v=希望你们可以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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