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眼泪》予谌

3、chapter 2

　　第二天．
　　神采熠熠的蓝冰雨领着无精打采的蓝冰露踏上了去学校的路程。
　　刚刚进教室，蓝冰雨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OH MY GOD！刘纯，是你！”同时，前排的座位上一个女生抬起头来，随后嘴巴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女生的头发服帖的梳着，细碎的刘海下面是一双闪亮的，略显羞怯的大眼睛，披肩的长发柔柔的下垂着。这就是了，刘纯，一个胆子很小，从不高声说话，对男生说话会脸红的小女生。就是这样一个羞涩的女孩子，和蓝冰雨蓝冰露做了九年的同班同学兼闺中好友。
　　“昨天你怎么没有来？我没见到你啊！”蓝冰雨问道。
　　“哦，昨天我来了啊，我来的时候很多人围住了三个男生，我怎么也挤不进去，后来等包围圈散开之后，我才到的教室。可是昨天我没看见你们俩啊！”刘纯小声的说着。
　　“我们一个班真是太好了啊！蓝冰露你说呢？”蓝冰雨兴奋的碰碰自己身边的蓝冰露。
　　“哈欠——啊？哦，是挺好的。”蓝冰露打着哈欠，天知道现在她最想要做的就是睡觉啊！真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像姐姐一样的人，竟然可以晚上熬夜看小说。她是宁可不看小说也要拥有一个充足睡眠的。
　　本来蓝冰露做好了被蓝冰雨的狮子吼折磨的心理准备时，蓝冰雨果然不副众望的给了她一声大叫，不过这声呐喊可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拽拽的进教室的那个男生，男生典型的一张不良少年的脸，短发向上杂乱的立着，却更加显的有形，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充满了光与力，他斜背了一个雪白的耐克单肩包，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奇怪的是，这个男生此时此刻，一张俊脸上居然绑满了橡皮膏，实在是令人费解。当他看到蓝冰雨时，他的脸色立马一遍，当他看到与蓝冰雨长的一模一样的蓝冰露时，脸色变的更加愕然。蓝冰雨兴奋的又一声尖叫，然后拉住了自己身边的昏昏欲睡的蓝冰露：“冰露啊！我太崇拜你了啊！你以前不是从来不打男生的脸吗？这个满脸胶布的男生就是被你修理的啊！真是太酷，太有形了啊！真没想到平时你一副温和的样子打起人来和你老姐我一样不含糊啊！酷毙了啊你！”蓝冰雨激动的嚷嚷着。
　　什么跟什么啊？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吗？蓝冰露懒懒的抬起眼睛，看看自己精神亢奋的姐姐和一脸疑问的刘纯，耐心的解释着：“喂！难道我就那么恶劣吗？你从来都不把我往好里想，昨天呢，我的确非常想逮住他揍一顿呢。可是昨天晚上我出门以后看见他在街上被别人打的人事不醒了，所以我大发慈悲没有出手，还把他送回了他自己家。我是好心人哎！”
　　宋远杉一步步走近：“你们是双胞胎？”他指着自己面前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恩。”
　　“那--刚才说话的那个‘好心人’应该是蓝冰露吧？”他的声调中透出危险的气味。
　　“没--错。”蓝冰露站起身来。
　　“好啊你！我的脸就是你这个好心人的杰作吧！你把我绑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你给我个交代！！！”宋远杉大吼着，那个声音，简直是比蓝冰雨的尖叫还略胜一筹。
　　“停！”蓝冰露声音并不大，“你不觉得这个造型很有创意吗？我这么包装你就是为了让你明白，以后啊，不要总是用这张脸骗女孩子的喜欢了，啊！我的确在做好事啊，最起码我挽回了许多崇拜你的女孩子脆弱的心啊，她们要是看到你的新造型，保证不会要你了。”周围的人不禁暗暗叫好：好厉害的女孩子，居然让不良少年，人称嘴最黑的宋远杉面红耳赤无话可说。
　　“哎！你小子千万不要相信她说的话，她昨天照顾你，凌晨才回家，被我大骂了一顿，她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所以难免粗手粗脚了一些，她刺激你是因为她心虚！”蓝冰雨开玩笑一样的冲宋远杉说着。
　　刚才还在气头上的宋远杉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不生气了，原来，自己睡着了之后她还一直在照顾自己吗？原来自己身上的那床被子是她盖上的吗？可是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不是讨厌死她了吗？为什么听说她照顾我反而觉得非常高兴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啊！远杉你没事吧？”看到满脸狼狈的宋远杉，李寒绚跑过来问道。
　　“我脸上的这些还是拜她所赐。”宋远杉没好气的指着蓝冰露。
　　“你是蓝冰雨？没想到你竟然可以教训远杉，你可是第一个打远杉的女生。”
　　“第一，我是蓝冰露。第二，他不是我教训的。”蓝冰露指指自己身边的姐姐：“她才是蓝冰雨。”
　　“HI！~你们两个都早到了！”孟越走过来说道。
　　“咦？你们不是那两个女侠吗？昨天为什么不救我啊？”孟越记起了冰雨冰露，随之而来一阵抱怨。
　　“拜托我们又没有三头六臂。”
　　“她是谁？你们的好朋友？”孟越指着刘纯说道。
　　“恩。”刘纯点点头。
　　“这个小丫头蛮可爱的。”孟越一副痞子模样。然后他发现他说完那句话时自己前面的那个小女生急急的低下头，脸变的特别的红。
　　“她脸红不是因为你。她和哪个男生说话都脸红。”蓝冰雨摸摸刘纯软软的头发，对孟越说。
　　“哦，”孟越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我不是小丫头。我们是同龄人。”刘纯小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知道了，同龄人。”孟越拖长音调叫了一句。然后随着上课铃响开始按照学号找座位。
　　要说起排座位，那么蓝冰雨真的是高兴坏了。因为从左向右依次是：孟越、宋远杉、蓝冰露、蓝冰雨、李寒绚。蓝冰雨和李寒绚只隔了一个走廊。
　　“我不要和你挨着。”蓝冰露抗议着。
　　“我才是应该抗议的那一个！”宋远杉没好气的说。
　　“那太好了。冰雨，我们换位。姐姐算我求你了好吧，帮我这个忙。”蓝冰露央求着蓝冰雨。
　　“好吧。谁叫你这么可怜呢！”蓝冰雨和蓝冰露调换了座位。

　　经过了一个星期，蓝冰雨，蓝冰露和刘纯已经与“弘德三位美少年”（宋远杉语，他每次这么说蓝冰露即当场表演呕吐状。）成为了好朋友。蓝冰露也是一反常态，一向不问别人问题的她居然三番五次的去找李寒绚解答问题，而李寒绚都耐心的回答她，之后两个人经常快活的聊着什么，神采飞扬。
　　“你干什么和李寒绚那么好啊？你没有注意每一次你和李寒绚在一起时宋远杉的脸都黑的可怕？”蓝冰雨好心的提醒着蓝冰露。
　　“姐你很奇怪哦，以前你不是从来不管我的事吗？是不是因为我和李寒绚经常在一起，吃醋啦？”蓝冰露倚着学校的围栏，手中轻捻着一朵蔷薇。
　　“哪有的事！如果你真的喜欢李寒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就证明，你输了！在晚谈恋爱这方面，我赢。”蓝冰雨生硬的反驳着，还咧开嘴巴笑笑，但是那个笑，简直僵硬的让人看不下去。
　　“你喜欢他吗？你也喜欢李寒绚吧？”蓝冰露发觉了姐姐的异常，好奇的问。
　　这一问勾起了蓝冰雨全部的火气。她在和李寒绚他们相处的一个星期中，早就发现他不是自己心里原来认为的那个“花花公子”，相反，他对每个女生都非常好，可是却没有更加过分的举动，仅仅是帮助她们解答一些问题罢了，可是惟独对待冰露，那么温柔，他脸上漾起的微笑仿佛都是为了冰露一个人而设立的。
　　“对，我是喜欢他，我的确喜欢他。怎么样？”蓝冰雨略带挑衅的说。说完后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口气的恶劣，她没有想到这句话她竟然是对冰露说的。
　　蓝冰露无语，手中的蔷薇在听完这整句话后凋谢。
　　这个人是姐姐吗？姐姐从来不是会和别人抢夺什么的人啊，她每次都是与世无争的样子，即使她非常喜欢什么，只要别人也喜欢，她就会装做不喜欢的样子离开，然后满不在乎的对冰露说：“她怎么会喜欢这个啊！没眼光。”可是现在……
　　“冰露，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其实我……”看着沉默的蓝冰露，蓝冰雨的心中突然有些害怕，可是究竟是怕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怕蓝冰露会生气，怕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虽然她们两个可以说是同一时间出生的，可是毕竟第一个被护士抱出来的是蓝冰雨啊，她始终是一个姐姐的角色啊。
　　“冰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生活在一起十六年，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了解你。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为了和大家和平生活在一起，所以假装一副清高的模样，实际上就是你骨子里的那种傲气，使你失去了太多你原本喜欢的东西。我们都长大了，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你也有权利追求你喜欢的东西难道不是吗？你也可以像任何普通的女孩一样去爱啊！所以对于李寒绚，你不用觉得愧疚，同时我也不会让步。我们可以选择公平竞争，李寒绚选择谁是他的事。”蓝冰露平静的说出了这段话。她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平静。
　　从她们两个上学开始，蓝冰雨始终是全班第一，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第二，有些事情蓝冰雨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可是自己却要花费一定的心力。她们获得的荣誉中，自己没有任何一项是比得过蓝冰雨的。惟独李寒绚，他是全学校女生的憧憬啊。其实她早就觉察到蓝冰雨看李寒绚的目光，她早就明白了。可是，她只想要一个可以让自己骄傲的东西难道不行吗？小时侯的一些比赛，如果只有自己参加那就注定是第一名，可是如果蓝冰雨也参加那么自己就只能是那个悲哀的第二。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让姐姐卷入这场竞争。她想赢，她非常非常想赢啊。就让她赢一次难道不行吗？
　　李寒绚真的很好，对蓝冰露非常非常好，他帮蓝冰露整理笔记，解答问题，和她一起听王菲的歌，和她一起喝统一绿茶，他们都爱看《小王子》，他们经常一起聊些８０后作家写的书，他们一起看张悦然的小说一起感伤那种颓然的青春。李寒绚打球的时候，蓝冰露总是拿一罐绿茶在操场静静的等，不在乎等多久，不在乎自己没有上的自习课，所有的这些都无所谓，只要看到李寒绚笑着跑过来，挂着满额的汗珠还来不及擦却先问她一句“对不起哦，等很久了吗？”就够了，连时间也停留在那一秒不愿向前，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别人都会笑着说：“李寒绚，你女朋友在等你哦！”可他也只是点点头，说句：“乱说什么，冰露会害羞啦！”仅此而已。他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呢？与姐姐的这场竞争，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胜算呢？蓝冰露真的吃不准。
　　那么，就今天吧。今天问个清楚。蓝冰露心里默默下了决心。
　　同往常一样的操场，一样的打篮球的人，一样的一个女孩，手里握着一罐冰镇的绿茶。女孩的目光始终跟随着男孩，但是她却什么也不说，静静的站着。
　　终于，比赛结束，女孩微笑着走上前去，男孩也同样微笑着走过来。
　　“等很久了？”李寒绚问道。
　　“没，看你打球我从来不戴表，因为根本觉不出时间过的快。”蓝冰露递上去手中的茶。
　　“这么夸我我会骄傲啊！”李寒绚不置可否的笑着。
　　“那又怎么样，你尽管骄傲就是了，你有骄傲的资本啊！”蓝冰露和李寒绚并肩走着。
　　没有人打破这种的寂静，他们两个走在宁静的校道上。两旁原本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此时却也开始纷纷的掉落叶子，毕竟，是秋天了嘛！
　　终于，蓝冰露站定了脚步：“寒绚，我喜欢你。”
　　李寒绚一口绿茶没有咽下去，不住的呛咳：“冰露，你－－咳咳咳咳咳咳，你刚才说什么？”
　　蓝冰露帮他顺气，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你呢？”
　　李寒绚终于调整好了呼吸，可是他的神色渐渐凝重，握着绿茶的手不禁僵硬起来了。但是他很快的展露出一个笑容：“我也喜欢你啊！”
　　“我也喜欢你啊！”听到这句话，蓝冰露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她的血液兴奋的奔腾着，不停息的向前奔行着，仿佛停不下来般。她的脸微微仰起：
　　“既然你喜欢我，那么，我要你吻我。”
　　李寒绚摇摇头，“我不能做到，因为，我只是喜欢你，可是，我却不爱你。”
　　蓝冰露的笑容退却了。她的身体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难道，做了这么多，究竟说到底还是输吗？
　　“一直以来，我对于你的感情都比普通朋友要来的多。我觉得我已经非常喜欢你了。可是，那不是爱，那不叫做爱。我喜欢你在操场上面等我，我喜欢你对我宁静的微笑，我喜欢你轻轻撩头发的动作，我喜欢你问我问题时的专注的神情。但是这都不是爱啊。爱一个人会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会时时刻刻忍不住想她，爱她不需要任何理由啊。”李寒绚说着，他低下头，不忍心看到蓝冰露受伤的表情。
　　“那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你爱的人，是谁？”蓝冰露勉强拾起所有的勇气，露出一个破碎的微笑，轻柔的问，那个问题，轻的似乎要碎掉，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是谁？”
　　“你的姐姐，你姐姐蓝冰雨。”
　　一瞬间，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蓝冰雨，多么熟悉的一个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陪伴自己度过了十六年，自己叫了这个人十六年的姐姐。而李寒绚，他喜欢的是自己的姐姐。原来，蓝冰雨从来不去争什么，她根本不用采取任何行动去争取李寒绚，因为李寒绚自始至终就是她的，她可以轻而易举的达到任何她想要的。不用费吹灰之力。
　　“那，如果没有我姐姐，如果只有我一个，如果我们不是双胞胎，只有我一个，你会不会爱我？”蓝冰露恍惚的笑了，会吗？如果世界上只有我一个存在，如果没有姐姐，会爱我吗？
　　“我会的。”李寒绚看着神伤的蓝冰露，坚定的说。
　　“好，那就足够了。我真希望下辈子我没有孪生姐姐，我真希望我只是一个人。”蓝冰露笑笑，慢慢的离开了。
　　足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可是为什么，喉咙很紧，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不可以哭，怎么可以哭呢，我可是活力四射的坚强的蓝冰露啊，怎么可以哭呢？

　　晚自习，蓝冰雨始终注视着蓝冰露，她觉得她今天非常奇怪。她什么作业也没写，参考书摊开着，笔也握在手里，但是只是在发呆，什么也不往书上写。奇怪。蓝冰雨兀自摇摇头，转过身去和刘纯讨论古文的翻译。
　　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刹那，一滴眼泪，在蓝冰露的脸上滑落。
　　又一滴，落在课本上，晶莹剔透，课本快速的氤湿了一片。
　　刘纯提醒背对着蓝冰露的蓝冰雨：“冰雨，冰露好象哭了啊，你转过身看看。”
　　蓝冰雨转过身去，果然，肩膀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课本已经湿了一片。
　　“冰露，怎么了？”蓝冰雨把手放到蓝冰露的额头上。
　　“没事，沙子掉进眼睛里了。”蓝冰露揉揉眼睛，抬起头。
　　“哦，那就好。”蓝冰雨转过身去。她知道，如果冰露不肯说实话一定有她的道理，不想告诉自己就算了。更何况，自己不是一个刨根究底的人。
　　奇怪的是，回家的路上，蓝冰露没有往常的活泼，一路低着头走着，刘纯也一脸着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和他们并肩走着的，除了孟越没心没肺的唱着歌之外，李寒绚什么话也不说，忧伤的看着蓝冰露，而宋远杉的目光中，则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关心，他一会看看蓝冰露，一会瞪瞪李寒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一班人马一路无语。
　　回到家，蓝冰露懒洋洋的躺到了床上。根本不理会蓝冰雨关切的目光。
　　“你今天怎么回事？到处都不对劲？失恋啦？”蓝冰雨逗她。
　　“对啊，我失恋了。我今天向李寒绚表白，可是他说他爱的是你。我失恋了。而你什么也没有做竟然就成功了。你这么轻易的就得到了你想要的！”蓝冰露突然这么说，她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志，她想看到自己的姐姐惊慌失措的样子。
　　“冰露你不要这样子。”蓝冰雨也坐在了床上，她第一次看到冰露这样，“他只不过是一个男生而已，为了他，你值吗？”
　　“他告诉我如果没有你，他会喜欢我。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有两个人？！为什么我们要有两个？”蓝冰露非常难过的喊着。
　　“可这个是命运啊。冰露，这是命运。”蓝冰雨哄着她，“你乖啊，睡一觉，明天什么事都没有了，李寒绚笑着说：‘冰露啊，昨天我逗你的。’你乖啊，睡觉吧。”
　　“如果这个是命运，那我宁可不要命运！”蓝冰露哭嚷着睡着了。蓝冰雨还是第一次看到冰露这样，她已经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只要蓝冰露还喜欢李寒绚，只要是这样，自己就会放手，因为蓝冰雨太善良了，她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何况是她自己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