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之凤萧吟》京墨半两

10、纷争

　　乞巧节过后，未易便时常可以在苏府看见顾修棋。但奇怪是，每次他俩在苏府碰见的时候，顾修棋却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看也不看一眼的走过，好似那晚在淮河水畔说出那些话的人不是他。一次这样，可以说成是走得太急没注意到，但两次三番这般无视，换作是平常待人都会觉得失礼，况且未易还是被他招惹的人，自然意难平。

　　可生气归生气，这恼人的女红、乐理可不能不学，三月之后便是苏未易以宰相之女进宫，接受由圣上亲封的韶德郡主之位。秦绾为了让她在圣上面前显得温婉贤淑一点，就让未易日日习乐学理，梭织绣帕。这个小丫头心思虽不在这女儿家家的东西上，奈何脾气倔得很。前些日子，秦绾见未易不上心，就说了她几句，这可倒好，未易心中不平，日日捣鼓这些事，不但把自己被无视的事忘了，还差点把顾修棋也忘了。

　　苏府内院虽是岁月静好，可这堑洝城百姓承平的面皮下早已暗潮汹涌。

　　乾悟殿。

　　“皇上，微臣听闻近日各地上报供奉的官茶和良马皆有缺漏，但奇怪的是，每批官茶只少了几斤，每群良马只少了不到数十匹。但微臣认为，这几斤，数十匹的积累，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微臣怀疑，这运送的途中有人对贡品做了手脚。陛下，微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京兆尹（官职），克扣官茶和良马可是大罪啊。上次你栽赃本太子私自铸币，这次又是谁？”

　　“澈儿。” 顾修澈见顾忏敛叫住了他，便不敢再多言。

　　“回太子，那贡品薄上写的数目确实与实际的别无二致。可微臣的家仆偶然在城郊一处卖马的马场里，发现了本应是交由军中的战马。臣一收到消息，就去那马场搜，竟在那里的储物阁内，发现了少量的官茶。要说证据，还望陛下恩准，让那马场的小厮进殿面圣。”

　　顾忏敛摆了摆手，身旁的洪公公便朗声道，“宣，马场小厮进殿。”只见两个将士拖着个粗麻敝衣的男人进了殿，跟着来的还有几小块铁和一布袋子的茶叶。“陛下，这就是那马场的小厮。这个就是在那家马场后面荒草地里寻到的几块已经碎掉的马蹄铁和在储物阁发现的茶叶。虽然这蹄铁破碎不堪，但上面的花纹确为军中战马独有的花纹。”

　　“洪乐！”顾忏敛挥了挥手，洪公公就将那证物端了上了呈给他。顾忏敛拿起案中的碎铁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那布袋子里的茶叶，这碎铁上的花纹确实是军中特有的花纹，这茶叶也是宫廷特供的澄玉银针。顾忏敛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你，若老实招来，朕留你九族性命，若是欺君，你可知后果？”

　　“回……回陛下，草民，草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那马是…马是草民在树林里寻到的野马，这茶叶…是是来买马的人，赏给草民的。陛下，陛下，草民，说的句句属实，望陛下明鉴。”语毕，那人只管重重的磕了一边又一遍的头，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皇族权贵各怀鬼胎。

　　“京兆尹，这就是你的证据啊，本太子觉得这马场的小厮说得很在理。你呈上来的这区区几块碎铁可不足以证明什么。也有可能是蹄铁掉落在某处，被人拾了去，后有丢弃在那荒地里。”

　　那些大臣们心里清楚，这掌管官茶、战马的茶马司实乃太子一党，现在出了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为太子所做，但或多或少有瓜田李下之嫌。可惜，太子毕竟是陛下的嫡子，其生母萧后去得早，陛下又甚是怜惜，想要借此事来废嫡立庶怕是难如登天。不过这个京兆尹如今能在朝堂上这般无畏，全是靠他背后效忠的大皇子。这大皇子顾修辞早就觊觎这东宫之地已久，而现如今，能与太子斗上一斗的也就只有他了。这时候倘若有人出来，要么得罪太子，要么得罪大皇子，这群“蛀虫”虽辅佐不行，但站队倒是精的很。

　　顾修辞见没人敢发声，冷哼了一声，“父皇，此事儿臣也在调查。现在儿臣手里就有一人证。请父皇准予进殿。”

　　“宣！”

　　顾修辞见人已带上殿，又接着道，“前阵子，儿臣前往那马场查看，不料撞见了马场的小厮与一蒙面男子做交易。可惜后来儿臣被他们发现，被一群蒙面人围困在马场，幸而邢将军及时相救，儿臣才得以保住了性命。此外，还活捉了一名蒙面人。就是他了。”

　　“大皇子的话你也听到了，说，你跟他做的是什么交易。”

　　“哼，我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哈哈哈，狗皇帝，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昏君，你们顾氏一族千百年的社稷马上就要完……”那蒙面人话还没说话，突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身边的侍卫立马去探鼻息，却发现已经中毒身亡。

　　那蒙面人的一席话，让顾忏敛险些背过气去，但任然面无表情，他挥手一拍，大喝道，“给朕搜他的身！”侍卫立刻翻找着，没想到在那蒙面人内里的衣物里发现了一块令牌，上面只刻了一个印记。看到那个印记，顾修澈眼色一沉，转身向顾忏敛道，“父皇，那蒙面人已死，而那几块碎铁又不能证明什么。儿臣念及父皇操心国事，愿为父皇分忧，替父皇彻查此事。”

　　“父皇，太子殿下向来公务缠身，又要为父皇分担国事重任，儿臣不希望太子太过劳累。所以，儿臣愿为父皇和太子分忧。”

　　“陛下，臣以为太子和大皇子日夜为国事操劳，甚是欣慰。只是这私藏官茶和马匹，查起来也是要耗费精力，太子位居东宫，已是为国操劳。所以臣斗胆请奏陛下，把这事交由大皇子处理。”

　　“国师所言在理。辞儿，这件事就由你负责了，十天之后定要有结果。”

　　“喏，儿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父皇可否应准。”

　　“何事？”

　　“儿臣希望四弟能同儿臣一起查案。”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四皇子可是这些朝臣眼中不善国政的庸才啊，这大皇子是被什么蒙了眼吗？怎么选了这样一个会拖后腿的人。顾忏敛沉吟了片刻，“棋儿，今日起，你就跟着澈儿查案吧。”

　　“喏。”说完，看着顾修澈微微上扬的嘴角，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顾修棋的心中蔓延开来。

　　退朝后，顾修棋便一边和顾修辞谈事，一边朝外走着。本来走得好好的，可半路上竟碰见了顾修澈。“大哥，四弟，平日见你们对着朝堂之事毫不上心，这次怎么如此积极。”

　　“二弟，瞧你说的，近日鄢国边塞不是很安宁，北厉频频挑事，想必你和父皇为此日日焦心。身为大哥，自然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想为你们分忧罢了。”

　　“大哥的心意，我自是明白。不过听闻此事恐怕会牵扯到北厉，还请大哥小心些，若是刀剑不长眼，伤了大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呵，多谢二弟提醒。那就请二弟祝我能够平安地查出什么东西，向父皇交差。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和四弟还有事要办，就先行告退了。 ”

　　顾修棋跟着大哥，一路急冲冲地走，不敢回头望。他害怕一回头，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二哥，而是残害手足，助纣为虐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