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台》朱泉

5、第 5 章

　　白杨回到家的时候，林帅还没有回来，这几天他一直泡在酒吧拉他的摇滚提琴，似乎还很受欢迎。有几次他想去酒吧看看，想了想又没去。夜深人静，他趴在台灯下继续写他的曲谱，写了一半又来到钢琴前，断断续续地弹了几个音符。这一晚，他莫名的心绪不宁。
　　夜不能寐。
　　门口脚步响动，白杨侧耳倾听，想是林帅回来了，突然“咚”的撞击声传来，白杨赶紧开门，吃惊地看到林帅倒在血泊中。
　　白杨立刻背起林帅，匆匆地跑下楼，在小区门口等了会儿，拦不到计程车，林帅的血一直不停的往下流，他的脖子上也沾满了血迹，顾不了一切，冲到了马路中间，拦下一辆装着乘客的计程车，他们看到有人伤成这样也好心的先将伤者送到医院。
　　急救室的医生护士手脚麻利的将林帅推进了手术室，白杨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呼吸急促、脸色苍白，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什么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白杨立刻上前抓住医生的袖子问：“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安抚他说：“病人脑部被撞击，失血过多，幸好抢救及时，现在已经没事了。”
　　白杨心里大石落地，长长的呼了口气。
　　天色渐渐的亮了。
　　当白杨质问林帅到底怎么回事时，林帅却闭口不谈。白杨气急败坏地在病房里徘徊，他很疑惑为什么林帅不肯说出到底是谁砸了他的头，以致大出血差点没命。
　　林帅冷淡地回应：“我是病人，不要对我大呼小叫的。”
　　白杨急了：“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于非命了！”
　　“我没让你救我！”他回击。
　　白杨不可思议睁大眼瞪着他：“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空气里凝聚着异样的氛围，林帅自觉语气过重，低着头缄默不语。
　　片刻，白杨打破沉默：“你先休息，我已经通知了你家人，他们应该快到了，我先回学校，明天再来看你。”
　　从医院出来白杨没有直接回学校，拦了一辆出租车，穿过大马路来到一条小巷子。他沿路找人问路，最后来到一家时髦的酒吧门前。清晨，酒吧的大门紧闭，敲门无人应答。
　　“你谁啊？”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
　　白杨回头看见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上下，扎着马尾辫的女孩。
　　白杨立刻询问：“你是这酒吧的员工吗？”
　　“对啊。”女孩很自然的点头回应，“我是这里的服务生。”
　　“噢，是这样，我想请问最近是不是经常有一个拉小提琴的人到这里来演奏？”
　　女孩立刻警觉的看他一眼，接下来无论白杨再问什么女孩再也不肯说了，白杨事觉蹊跷，马上追上去，可是这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他也不回乐团，团里的人找他排练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于是不耐烦的按掉又关机。等到天黑，安静无人的巷子里陆续热闹起来，一辆辆轿车开进来一同挤在不宽敞的路边停车带，车连车的排到了巷尾。酒吧的霓虹灯亮起来，他才走了进去。就如一般的酒吧一样，这里喧闹又浑浊，空气里弥漫着烟酒混杂的刺鼻味，在朦胧又迷乱的灯光里人与人之间含混不显。有个人迎上来，搭着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哥们，我们老大让你过去坐坐。”白杨回头，是个学生模样，一头金发。又朝他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吃惊不小。
　　白杨走到金发男子指的地方，几个年轻又时髦的男子便围了上来，为首的那个目光如火，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不客气的问：“你就是白杨！？”
　　白杨不动声色：“我是。”
　　那个人呵呵地笑起来，笑声阴森恐怖，不寒而栗。白杨绕过那群人直直地站在一个在沙发上抽烟的人前，叫了一声：“郑东海。”
　　那人眯着眼，懒洋洋的看他一眼，心不在焉的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招呼服务员上了一箱啤酒。
　　“站着干什么，来，一起喝！”郑东海操着不地道的上海话，招呼白杨。
　　白杨意外地看见郑东海心里并不平静，当年学校本来保荐他们二人去德国留学，不知为什么后来校长决定只推荐他一个人去，把郑东海留了下来。三年未见，只见他与之前已大不一样，形体削瘦，头发半长，皮肤苍白，左脸处还有块不大不小的伤疤。
　　“是你打了林帅？！”他突然发问。
　　郑东海扫他一眼，勉强克制悄然复活的怒怨，装模作样的反问：“谁？你说谁呀？”
　　“林帅！是不是你找人打了他？！”他再次重复，字句铿锵有力。白杨仔细地想过，林帅平时与人无怨，又不是本地人，现在也只不过是酒吧与住处两地来回，想起白天那个女服务生闪烁言辞他心里早就明白了几分。
　　“噢！是他啊！”他似乎想起什么，“没错！是我打的。”郑东海并不否认，也不逃避白杨咄咄逼人的目光。白杨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死拽着拳头，怒不可遏地瞪着他，几个手下慌了，围上来要对他动手，郑东海若无其事的冷笑几声，示意让下面的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