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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桃之夭夭 ...

  •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格外喜欢的时候,现在这个时候,就是他格外喜欢的时候。
      暮春四月
      桃李新红
      他虽已是个老人,但他还像年轻人一样,喜欢春天,喜欢阳光,更喜欢桃花。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闻到了一阵花香。
      不但有花香,还有花瓣,每个人的门前都有很多花瓣。
      花香是桃花的香气,花瓣是桃花的花瓣。
      南宫家的院子里并没有桃花。
      南宫家的新主人并不喜欢桃花,她喜欢黄色,也喜欢栽种更名贵的花,来衬托出她不俗的气质。
      可那的确是桃花的香味。
      古人说,轻薄桃花逐水流。
      古人也说,落花有意。
      那桃花究竟是无情还是有意?
      落花当然有意,不然他也不会来了。他的名字,就叫薛桃花。
      他来的时候,一朵桃花被一根针订在了南宫婷头上的金冠上。
      一根细如牛毛的绣花针。
      那时候南宫婷正与薛玉成在院子里散步。她觉得她的金冠晃了一晃。但她还未来得及摘下冠子看看是怎样一回事,他就出现在了薛玉成的面前。
      那个人一身青袍,非僧非道,白面白须,神色平静,望之飘然乎三界之外,仿若仙人。
      他微笑着走过来,虽然年迈但步履轻盈,姿态优雅。
      南宫婷当然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人,她几乎不能相信,时常被父亲和叔叔们挂在嘴边,传奇一样的桃花仙人,竟然就站在她面前。
      而且她眼前桃花仙人的面孔,竟与她身边的人有六七分相似。
      桃花仙人年轻的时候或许会更像。
      薛桃花扶起了躬身下去的薛玉成,转而看向南宫婷,“年轻美丽的女孩子,果然还是与春天的桃花更加相称。”
      南宫婷闻言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冠,她摸到了那朵花,那根针。
      如果是往日,她一定非常生气,她甚至会讲那朵花扔进火盆里烧成灰烬。但是她的脸却红了,她泛红的脸也像桃花。
      她甚至再也不想说自己不喜欢桃花。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脸红的时候,她身边的一只小蜜蜂已经悄悄飞走了,正是前日为薛玉成四个人引路的蜜蜂里领头的那一只,她当然不叫蜜蜂,她也有一个名字,她的名字叫绣绣。
      樱草看到了薛桃花就偷偷跑去找华之萍,等到南宫婷将薛桃花引到正厅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就已经站在那里了。
      他们从未见过来人,但他们都知道来人是谁。
      他们都看见了南宫婷头顶的桃花,金色的头冠上一朵粉色的花实在是太过刺眼。
      他们向薛桃花略微躬身致意。
      薛桃花微笑地看着三个人,眼睛停在了华之萍的身上,“你是静华和尚的徒弟吧?”
      华之萍微微颔首,“他老人家云游四海,晚辈许久没见他了?”
      “我也许久没见了。”薛桃花说。
      这是一句没什么可以回答的话,但他知道,谈话既然从他开始开了头,不管他是主动还是被动的,他都该负起使谈话继续的责任。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南宫婷头上的桃花,盯着花上那根针。不只是他,其他三个人人,也都在看着那朵花,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李乘风的脖子上,被青斑掩盖住的那个细小的针眼。
      “原来传说中的桃花针,不过是一根绣花针啊。”沉默总要有人打破,月娘走过去摘下了南宫婷头上的那朵桃花。
      “桃花针什么也不是,所以它可能是一切东西。”说着,薛桃花随手拿起了一根筷子掷了出去,筷子是很普通的筷子,没有任何的尖锐和特殊打磨,但它被深深地钉进了正厅的一个柱子中,露出的尾端不到一寸。
      他们眼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明白了,原来桃花针早就已经不是一种武器,世间万物皆可为我所用,桃花针更是一种武艺的境界。
      他们不能不对眼前这个老人肃然起敬。
      “我曾经让最好的工匠替我找最好的材料,我想要他们帮我打造一套全天下最快的针,那是我风头正盛的时候。”薛桃花说,“后来有一个朋友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嗜肉者终将死于食肉。过分依赖一样东西的人,最终都会被其所伤。”
      他说出的话让所有人一惊。
      武器的禁锢,那岂不是整个武林都逃不出去的命格?
      “那人是谁?”风萧问到。
      “一个不会武功的和尚。”
      对于一件事情最透彻的思考都是来自事情之外。
      薛桃花为什么突然入关?
      他是不是要找这个老和尚?
      风萧还想问更多,但是谈话到这里就被迫停止了。因为明明刚刚还整洁干净的大厅,突然漫起一阵黄沙。
      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风把黄沙吹到半空中,大厅中的人仿佛置身风暴中的沙漠,他们看不到别人,甚至连自己在哪里都有些恍惚,他们只能尽量的使自己避免强风和沙粒的侵袭,即便是去过沙漠的人,都能够体会到,这大厅里的滋味不会比大漠风沙更好受一点。
      等到风沙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发现一个人倒了下去,他们随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倒下的人是薛桃花。但他们都知道,那绝不可能是薛桃花。薛桃花怎么可能这样容易就倒下了。
      华之萍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初步断定他应该已经死了。他的身上没有一处伤口,华之萍把他的身体翻过来,脖子后面插了一根松针,此外再没有别的可以伤人的东西。一根松针没法让一个人倒下,更没法杀人,松针上,大概是有剧毒,华之萍赶忙点了穴道防止毒液的扩散。
      “来的不是薛桃花,死的也不是薛桃花。”月娘猜测道。
      “可能来的是薛桃花,死的却不是薛桃花。”南宫婷说。
      听到两人的谈论,华之萍伸手探这薛桃花的脸,想要撕下来什么东西,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撕下来。
      那的确是一张真真正正的脸皮。薛桃花的脸皮。
      难道死的真的是薛桃花?

      “来的是薛桃花,死的也是薛桃花,但是薛桃花并不会死。”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他走了进来。

      城外官道边有一个小小的茶肆。很普通的那种茶肆,遍布在各种城市的外面。小小的一间屋子。外面支起了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用来遮阳,下面是几套桌椅板凳。远来的行人可以在这里要一杯茶,一盘零食,稍作休息之后,接着赶自己无休无止的路。
      这天,一个少年走到了这个茶肆的一张桌子前面。
      那桌子前面早坐着一个男人,这个人是前一天晚上来的。茶肆不是客栈,没有人在这里过夜,可是这个男人偏偏在这里坐了一夜,因为茶肆的老板不介意,只要他有源源不断的钱,就可以喝一夜源源不断的茶水。
      少年走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坐了一整晚,但他连屁股都没有动一下。他的茶喝的很快,一眨眼就是一壶。桌子上出现钱的时候老板就要去添茶。但他连一次茅房也没去过。
      “你有何必等我,我现在这幅样子,如何能杀人呢?”少年苦笑了两声。他右边的袖管空空地荡着,那本来该有手臂的地方,竟赫然只见一段残肢。
      男人看了看,眼神平静的就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两只手练的是不一样的功夫?”有些人,就算没了一条手臂,也是一样可以杀人的。
      少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总要告诉我,要我杀的是什么人?”
      男人抬起头环顾四周。茶肆里的人并不多,坐的离他们最近的是一个老和尚。男人更靠近了少年,几乎是在他耳畔,用两个人能听到的最小的音量说了三个字。少年的身体不禁震了一震。
      那三个字是,薛桃花。
      “老大说过,这是你最后一次。”男人又补充了一句之后就飞也似的走了,留下了少年一个人在那里。
      不久,少年也走了,他已经知道他除了杀人之外别无选择,那还不如早一些行动。
      过了不久,老和尚也起身走了,这里的茶很一般,他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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