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血域》九衣

7、第六章

　　“要走了吗？”冰蓝发色的小男孩看着透绿发色的小女孩收拾行李，凑过来问道。
　　“嗯。”女孩儿点点头，“妈妈说我必须回去，伊路不回去吗？”
　　“爸爸不想回去。”
　　“你也不想回去吗？”
　　“五十年期限到来时，会回去一次吧。”
　　“五十年期限？博物馆里的族谱吗？”
　　“嗯，族谱上有我的名字。”
　　“你想消掉它？”
　　“嗯。”
　　“算了……我不阻止你。”
　　“姐姐？”
　　“我是你的家人，你记着这点就够了。”
　　“嗯。”
　　“定个暗号吧，以防万一！”

　　×××

　　从进门开始，莉卡咪就一直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表情复杂的看着伊路。对周围人的话，她是理都没理。
　　另一边，伊路也是同样。从两人进来开始，他就一直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莉卡咪。
　　两人都在进行记忆核对，以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记忆中的那个身影。
　　两人之间的气氛紧绷的好似仇人，让不明所以的众人紧张的要命。唯一的知情者莫里斯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也是一头雾水。
　　终于，伊路站了起来。
　　咕噜一声，有人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姐姐……”
　　伊路话音未落，就觉得一股大力冲来。
　　“亚莉尔离瀑布有多远？”莉卡咪搂着伊路，连两只胳膊也禁锢住，恶狠狠的问。
　　——第一个问题是亚莉尔……
　　五岁时的记忆从伊路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那我就这么回答……
　　伊路跟着自己的记忆，回答道——
　　“一千五百三十一实步。”
　　——然后我会问……
　　记忆中的声音与现实重叠了起来——
　　——月色荧火是什么？
　　“月色荧火是什么？”
　　答案是——
　　——蓝卡许给我，但还没做出来的法杖的名字。
　　“蓝卡许给我，但还没做出来的法杖的名字。”
　　第三个问题是关于点点……
　　“点点的家在哪儿？”莉卡咪的声音如愿响了起来。
　　“地上一层，壁橱旁五米处。”那是耗子点点的家。
　　然后是最后一个问题——
　　“第一次见面时，我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伊路勾起了嘴角。
　　“呼——”莉卡咪轻轻放开伊路，放心的说，“没错，是本尊。”
　　感情刚刚他们是在对暗号啊！众人恍然大悟。
　　“姐姐。”伊路认真的看着莉卡咪，“没确认之前不要随便抱过来啊，要是认错了怎么办？”
　　“就是说，好危险的。”加拉赫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你恢复正常啦，加拉赫？”伊路惊奇的问。
　　“我一直都很正常好不好！”加拉赫抓狂。
　　“不，我只是觉得还是这个样子适合你。”伊路解释，“你认真起来我真不习惯。”
　　“是吗？”加拉赫痞里痞气的凑了过来，“美人儿，喜欢爷我这个样子啊！”
　　“……你去死！”
　　果然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居然会被他一时的样子蒙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伊路恨恨的想。

　　“什么事这么热闹？”突然从门口传来的声音吓了大家一大跳。
　　“呦，莫里斯和莉卡咪回来啦？”声音的主人穿着黑色魔法袍，这是加斯克鲁伊教授的象征。
　　“程拉尤米教授。”学生们齐齐的打招呼。
　　“大家好。”程拉尤米笑眯眯的回了个礼。
　　——他也是学校老师吗？
　　伊路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被大家叫做程拉尤米教授的人。
　　很年轻，十七八……顶多刚成年的样子。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具体的他看不出来，不过肯定比维坎要高。头发是阳光般的金色，长度过肩，用发带随意的扎着。脸上挂着笑，有点痞，但是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很舒服。
　　——是与维坎教授完全相反的类型呢！
　　伊路想。
　　“呦，那边有个冰蓝色的小鬼呢！”年轻的程拉尤米教授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来，弯下腰细细打量，“该不会是修若的弟弟吧？”
　　“修若？”伊路好奇的问，“修若是谁？”
　　“就是你们的维坎·奥斯安教授。”程拉尤米教授笑眯眯的回答。
　　——哎？
　　伊路心里吓了一跳，但他巧妙的控制住情绪，没让不安流露出半分。
　　一旁的莉卡咪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可是我记得那家伙没有弟弟。”程拉尤米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莫里斯、莉卡咪，难不成是你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拐回来的？”
　　“拐卖人口是犯法的，教授。”莫里斯翻个白眼无视他。
　　“我干嘛要拐卖自己的弟弟啊？”莉卡咪也给了他个鄙视的眼神。
　　“他是你弟弟？”程拉尤米一脸惊奇，“难不成是基因突变？”
　　“什么意思啊？”莉卡咪恶狠狠的磨牙。
　　“我是指发色！发色！”程拉尤米赶紧解释，“不过没想到莉卡咪是个小美人，弟弟也这么漂……咳！我什么都没说。”
　　看到伊路冷到发寒的眼神，程拉尤米硬生生的把话吞了回去。
　　啧！有没有血缘先不说，这小子生起气来还真像修若。
　　程拉尤米心想。
　　“咳！自我介绍一下。”他故作姿态的清了清嗓子，“莱特利·程拉尤米，教幻术魔法，目前女朋友欠缺，最擅长的是摸鱼，最讨厌的是工作，别的不多说，总之绝对比某个冷冰冰的家伙要好多了。”他冲伊路眨了眨眼，可惜对方并不领情——
　　“我不觉得奥斯安教授有什么不好。”伊路冷冰冰的说，从没见过他生气的大家都被他绝对零度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伊路真的生气了，莱特利·程拉尤米也收起了戏谑的口气，“其实我跟修若是好朋友来着，真的。”
　　“……”伊路看了看莉卡咪，莉卡咪点了点头。
　　“三年一班，元素系全系兼空间系魔导士伊路·撒诺，请多指教，程拉尤米教授。”这是对莱特利自我介绍的回应。莱特利松了口气，知道他已经消气了。
　　“请多指教，美人儿弟弟。”莱特利嬉皮笑脸的伸出手去。
　　伊路额角青筋直跳，语气生硬的说，“我不喜欢别人那么叫我，教授。”
　　“开个玩笑！”莱特利一脸无赖样，硬是抓过伊路的手握了握。
　　加拉赫看着被伊路甩开手还淡定自若的莱特利，感慨——
　　“我的级别还不够啊！”
　　他被众人华丽丽的无视了。

　　“那么摸鱼大王莱特利教授，怎么突然想起回来工作了？”佐伊问。
　　“这个问题问的好，佐伊。”莱特利神秘兮兮的说，“其实是莱夏嫌我在家待太久了，硬把我拽来的。”
　　“莱夏回家了？”莉卡咪与莫里斯交换了个眼神，奇怪的问，“他回家干什么？”
　　“这个嘛，他好像对‘神之遗迹’博物馆失窃的事很感兴趣。”莱特利说，“还特意回家找爷爷请教来着，两人就小偷的作案手法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他的最后一句话颇有几分新闻报告会的感觉，不过众人自动把它过滤掉了。
　　“我是不知道莱夏为什么那么在乎那个盗贼的事啦，他甚至还查了一大堆资料呢！”莱特利回忆说，“希尔耶令家族和奥斯安家族的。”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没发出声来，除了伊路，众人只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听到。
　　——是那家伙！
　　那晚的影像在伊路心中一闪而过。
　　——不过他只不过是看到了我的翅膀而已，居然就能查得那么深，真是厉害。
　　“不过怎么查也没用啦！”莱特利突然大声说，“无用功，无用功。”
　　“为什么？”
　　“有些内幕你们是不知道的。”莱特利突然严肃了起来，“别问了。”
　　“说起来，莫里斯你们到底是干什么来的？”他奇怪的问。

　　……　……

　　“天啊，我忘了！”莫里斯呻吟道。
　　“莱特利教授，都是你的错！”他冲莱特利抱怨。
　　“我……”莱特利莫名其妙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么了？”
　　“都是你突然跑进来，害我差点把任务忘了。”莫里斯瞪了他一眼，然后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封黑色的信，走到伊路面前，站定。
　　“这是‘梅因’的邀请信。”他双手持信，庄重的递了过去，“本来这封信不应该由我们来交给你，不过这是莉卡咪要求的，所以……”
　　“没关系，比起其他资深的前辈，我更想见到姐姐。”伊路说着深深的鞠了一躬，“姐姐蒙您照顾了，前辈。”
　　“我只比你大一岁而已，不用那么客气。”莫里斯连忙说，“赶快看看信吧！”
　　“怎么，又一个破格录取的啊。”莱特利罕有的皱起了眉，“这已经是第六个了吧。”
　　“不正常吗？”佐伊敏锐的追根究底。
　　“不正常啊，我上学时全校只有我跟修若被破格录取了。”莱特利说。
　　“这说明我们这一届比较强啊！”加拉赫自豪的说。
　　“喂，四年级有我啊！”莫里斯反驳，“四年级也不弱。”
　　“是啦，不过四年级只有你一个而已不是吗？”加拉赫一针见血的说，“我们三年级有四个呢！”
　　“我可是‘冥棂’。”莫里斯不服气的反唇相讥，“你别说莉卡咪和莱夏，你什么时候能升上‘冥棂’？”他提前堵住了加拉赫还未出口的反驳。
　　“我……”加拉赫语塞，只好扭过头寻求援助，“佐伊，你不说两句吗？他瞧不起我们耶！”
　　“他只说你，没说我。”佐伊耸耸肩撇清关系。
　　“你……”加拉赫气结。
　　“我跟你说，加拉赫。”莱特利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在你们这个年纪达到魔导士的水平已经很了不起了，真的，更何况你们还是魔武双修。”
　　“莫里斯也是魔武双修！”加拉赫郁闷的说。
　　“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啊！”莫里斯得意极了。
　　他们在这边说的不亦乐乎，一时间，没人注意姐弟俩在做什么。如果他们有往这边看，就会发现伊路和莉卡咪讨论了好一会儿才在那封一般只是走走形式的邀请信上签下名字。
　　“怎么样，签好字了吗？”莫里斯志满意得的凑了过来，“去哪个部门？”
　　“我看看。”仍有些郁闷的加拉赫拿起信，“基地所属医疗部？”
　　“你认真的吗？”他看怪物似的看着伊路，“为什么不去战斗部？”
　　“我有挑战斗部。”伊路示意他继续往下看，“我两个都挑了。”
　　“我看到了。”加拉赫摆摆手示意知道，“但是伊路，治疗师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他努力想以不伤人的语言让伊路认清现实。
　　“治疗师可不是只会魔法就可以，药理学、生理学、临床学什么的，超难的，你有学过吗？”
　　“我的成绩是A。”伊路犹疑的开口，“不行吗？”
　　“你学过啊！”加拉赫尴尬的抓抓头，“行，这种成绩当然行。”
　　“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伊路。”送走了莱特利的佐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佩服的说，“我绝对无法在学习五系魔法的同时还学习治疗术，就算我放弃武学也一样。”
　　伊路苦笑一声，没说话。如果能学习武技的话，他也不会学习治疗术，下意识的扭头看看莉卡咪，对方双手握拳冲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伊路不由得笑了起来，觉得心情好多了。
　　——对呢！
　　他想。
　　——我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没什么不满足的，他已经很幸福了。

　　三岁时，他失去了第一个幸福。
　　两年后，第二个幸福也弃他而去。
　　现在，他只剩下这一个幸福了。
　　最美丽、最耀眼的幸福。

　　绝不会再失去了，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