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血域》九衣

64、第四十四章

　　“开什么玩笑，莫里斯学长也就算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魔导士，你以为我会认同吗？”
　　狂怒的嘶吼回荡在空旷的走廊。
　　以这个愤怒的冥棂为基准，目光平移二十米，莱夏抱着胳膊，静静的站着。
　　“这似乎与你无关吧。”
　　用十分平静的语调说这句话的莱夏，表情似乎有些不快。
　　要说明现在的这个情景，时间要回溯到九年前。

　　×××

　　“永暗之夜。”
　　念咒语的声音还非常稚嫩，但效果可一点都不含糊，手掌所指之处，石柱像冰一样化入黑暗消失。
　　“做的很好，下一位。”
　　看着暗红发色的少年悠悠然走回落座，信乐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见他站到规定位置，老师点点头示意开始。
　　“永暗之夜。”
　　效果丝毫不差，又一根石柱融入了黑暗中。得意的瞥了少年一眼，信乐昂着头走回了位子。
　　现在已是午夜，在这片失去了光线的天空下，雏窟战斗部一年级的暗系小法师们正在老师的带领下上魔法实践课。因为永暗之夜的特殊发动要求，他们只好在阴冷的夜里跑来训练场，不过信乐没有抱怨，在他心里，跟那个家伙一较高下的念头已经胜过了一切。
　　莱夏·缪拉和信乐·优格都是班上……不，雏窟公认的天才，虽然高一年级的莫里斯·茜茜伦亚也很厉害，但同龄人间的竞争意识自然是更强烈些——信乐把莱夏当成最大的敌人。不过莱夏好像不这么想，他对待信乐的态度和对待其他人的并无不同，这让信乐很不舒服。但也因此，他的竞争意识更强烈了。
　　第二天——
　　“这是大家昨天的法术维持时间，我放在这里，想知道的人过来看吧。”暗系老师放下纸张，离开了教室。
　　第一名：莱夏·缪拉，230分钟；第二名：信乐·优格，200分钟。
　　信乐把纸递给身旁等候的同学，走回座位闷闷的坐了下去。
　　切！又是这样！
　　虽然很不甘心，但他从来没有赢过他。虽然他也从来没有赢过莫里斯学长，但输给莱夏还是让人格外生气。
　　——至少要让他认同我为对手。
　　信乐想。
　　抱着这样的信念，信乐升上了二年级。班上转来了个很可爱的小女孩，透绿色的长发像晶莹的苹果糖，非常漂亮。大家都很喜欢她，但女孩儿似乎有些怕生，说话总是矜持的要命，后来跟同学们混熟了，才渐渐的放开了。信乐一开始并未在意，但到了后来，事情的发展却越来越让信乐意外。那女孩子跟莱夏一天天的熟识起来，就连三年级的莫里斯都时不时的跑来找她。虽然他没资格说什么，但看到一向对人不冷不热的莱夏在那个叫莉卡咪的女孩儿面前开心的笑闹，信乐还是觉得有些悲哀。
　　——如果我选择当他的朋友而不是对手的话，大概也会像这样相处吧。
　　但是信乐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他仍然拼命努力着，期望能在某一天胜过莱夏。
　　升入加斯克鲁伊之前，信乐加入了里战斗部。而当时拒绝了梅因的邀请，明白表示想轻松几年的莱夏也在一年后加入了表战斗部。因为信乐总去纠缠的缘故，莱夏对他倒是印象深刻，虽然没有认同其为对手，两人对战时莱夏倒也认真的很，毕竟对方可是里战斗部首席，疏忽不得。跟莱夏一样，信乐加入里战斗部后也一直单飞到现在。“找不到合适的搭档。”信乐这么跟彻斯拉弗莫说。他相信莱夏也一样，因为他比他还要强。

　　×××

　　“辛苦了，信乐。”彻斯拉弗莫将分数卡倒过来，推到桌子的另一边。
　　“分数还满意吗？”
　　“彻斯太厚道了。”信乐看到分数卡上的数字，不禁咋舌。
　　“应该的。”似乎把这当成夸奖，彻斯拉弗莫开心的眯起了眼，“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抓紧时间好好复习吧。”
　　“嗯。”信乐站起身，“任务报告完毕，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急。”彻斯拉弗莫示意他坐下，“信乐还是不打算找搭档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信乐诧异，“你好久没问过我这个问题了。”
　　“没什么。”虽然答非所问，但信乐惊讶的语气已经明白的透露出答案，彻斯拉弗莫为难的挠挠脑袋，“因为莱夏不久前告别了单飞生涯，所以我想你也该差不多了，不过果然还是不行吗？”
　　“什么？”信乐惊讶的不行，“可是我记得表战斗部没有落单的了啊，进了新人？”
　　“嗯，是十二月初转到你们班上的魔导士。”彻斯拉弗莫说，“白墓等级。”
　　“白墓？”信乐嗤之以鼻，“开玩笑，白墓怎么能跟冥棂搭档。”
　　“这个嘛……”那些理由是不能跟别人说的，彻斯拉弗莫含糊带过，“总之莱夏答应了。”
　　“什么？”信乐拍案而起，“为什么？”
　　“不知道。”彻斯拉弗莫无辜的耸了耸肩，“我只知道莱夏当时答应的很痛快，对了，他们刚去做了磨合任务呢。”
　　——磨合任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满腹疑问，但信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去问问别人好了。
　　再问彻斯拉弗莫也问不出什么来，明白这一点的信乐干脆的放弃。
　　“我回去了。”
　　“不送。”彻斯拉弗莫向门的方向摊了摊手，信乐疾走过去，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哎呀呀～我好像给莱夏找了个小麻烦。
　　彻斯拉弗莫不负责任的感慨。
　　但只减三分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果然还是需要其他的惩戒才行。
　　归根究底，对上次莱夏和伊路的迟来，彻斯拉弗莫还是相当怨念。
　　真是小气的男人！

　　×××

　　将近两个月的长期任务，当信乐终于回到斯科拉空岛时，听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莱夏找到搭档了。”
　　虽然很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信乐知道彻斯拉弗莫是不会撒谎的。
　　——是什么样的人呢？
　　信乐将这个疑问丢给了里战斗部的同伴。
　　“纯魔法师。”
　　“魔导士。”
　　“据说莱夏认他为对手。”
　　第三个回答让信乐抓了狂。
　　“谁说的？”
　　“哇！这只是传言，传言！”
　　——传言？怎么会有这种空穴来风的传言？
　　信乐心里的愤怒指数飙到了最高点。
　　莱夏·缪拉的对手只能是他，绝对不可能会是其他什么人！绝对！

　　×××

　　因为伊路有事跑掉了（莱夏并不知道伊路是去了里医疗部），莱夏现在闲得很，在房间小眯了一会儿，他决定做一件对他来说其实完全没必要的事——复习。拿起结界学的课本，莱夏离开了房间。
　　基地很古老了，虽然设施很先进，但它的外貌仍保持着最久远的样子。阴森狭长的走廊、旋转楼梯、壁画、阁楼……这里简直像是建在陡峭的高山上，有着用青蛙和蟾蜍熬汤的驼背女主人的神秘古堡。不过斯科拉空岛的海拔比任何陡峭的高山都要高，而且这里住的魔法师，跟故事中的巫师也没两……不！他们才不像故事里的那些老巫婆似的，阴森诡异没有朝气。而且他们也没有远离人群，嗯……按童话故事的说法……全是法师的斯科拉空岛大概应该叫做魔法岛、巫师岛之类的……算了！
　　莱夏拿着书走在宿舍楼的走廊上，走廊的拱顶很高，而且非常宽敞，鞋子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微弱的声音碰到墙壁又反弹回来，悠扬的回声让本就阴森的走廊更添了几分凉意。
　　“莱夏·缪拉。”
　　声音在广阔的空间里悠然回荡，莱夏停住脚步——前方圆润的走廊转弯处，有一个黑衣的身影。
　　“信乐·优格。”
　　他有些诧异的叫出对方的名字。
　　“欢迎回来，任务完成了？”
　　因为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立即停下了脚步，莱夏离信乐还有相当的距离，但他们谁都没再挪动步子，就这么维持着不甚遥远的距离，静静的说着话。
　　“嗯，完成了。”
　　信乐似乎有些焦躁，手插/进口袋又拿出来。
　　“听说你现在跟一个新进的白墓搭档？”
　　“请别特意强调他的等级。”莱夏不悦的皱起眉头，“还有什么叫‘现在’？我可没打算再换别人。”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莱夏抱起了胳膊，“我对他很满意，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也没问题。”
　　“满意到把他当做你的对手吗？”信乐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听到这句话，莱夏颇为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左臂曲到胸前，右手以此为支撑托着下巴，莱夏偏过头思考——
　　“怎么会有这种传言？”
　　他自言自语的话让信乐大松了口气——
　　“果然是谣言吗？我就知道……”
　　“从哪儿传出去的呢？”莱夏还在思索。
　　“缪拉？”信乐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虽然我的确认同他为我的敌手，但我从来没跟人说过啊，伊路也只告诉了莉卡咪而已。
　　莱夏伤脑筋的思索。
　　——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呢？”
　　“你……”
　　不是震惊于消息的无稽，莱夏的震惊，是因为消息的真实。察觉到这一点的信乐握起了拳头。
　　生气的不是对方目中无人的态度，即使自己认同的对手突然找了搭档，他也不是很在意，信乐无法接受的是莱夏居然认同那个人为对手的事实。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得到的这个称号，居然被一个魔导士……
　　“缪拉，你是认真的吗？”信乐强压着怒气，颤声问道，“认真的把一个魔导士级的白墓当做自己的对手？”
　　听出信乐话里的认真，莱夏也放下手，无比认真的回答——
　　“没错。”
　　然后，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开什么玩笑，莫里斯学长也就算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魔导士，你以为我会认同吗？”
　　“优格，这似乎与你无关。”
　　幽暗的走廊上，表里战斗部的两位首席在紧张的空气中静静的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