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血域》九衣

36、第十六章

　　还有十五分钟。
　　伊路看看表，继续手上的工作。莱夏一走，卡斯帕就把焦点放到了他的身上，被众人追问得不知所措的伊路只好许诺等莱夏回来就给他们答复。
　　——二十分钟，雷沃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伊路自我安慰。
　　赶快回来吧，他真是招架不住了！

　　“卡斯帕大哥，你说……莱夏真的是魔导师吗？”斯曼待在斯其身边照顾他。治疗师们已经采取措施阻止了毒素继续扩散，现在只要等解药来就行了，可斯曼实在是不放心。
　　“莱夏没问题吧？”
　　“不放心？”卡斯帕和赛西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反过来照顾别人了。他们在斯曼旁边照顾那几个中毒的弓箭手，顺便等莱夏。
　　“不放心。”斯曼肯定的回答，“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是魔导师。”
　　“不放心的话，就去看看伊路。”赛西插话，“看了，你就不会不放心了。”
　　“斯曼又不懂治疗师的事，看了也不明白啦。”卡斯帕认为这个方法不可取，“你我不也是听艾利森说才明白的。”
　　“说的也是。”赛西想了想，认同了卡斯帕的看法。
　　“伊路怎么了？”斯曼莫名其妙的问。
　　“他的治疗师等级至少是七阶。”卡斯帕说，“这是我们的四阶治疗师艾利森说的。”
　　“我知道她，她下午给伊路治过伤。”斯曼虽然这么说，但随即又提出了疑问，“伊路要是治疗师的话，受伤之后完全可以自己治疗啊，他为什么不自己治？”
　　也不能怪他不知道，且不提幻缚带，魔法束缚带也不是什么常见物品，他自然是无法把伊路脖子上的那条漂亮丝带联想到那上面去。
　　卡斯帕和赛西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他们可不知道。
　　“团长，副团长。”
　　身后传来虚弱的呼唤声，两人回头，惊讶的看到本应身受重伤的年轻剑士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除了破损的衣物和苍白的脸色，他的身上已经完全找不到受伤的影子了。
　　“安德鲁，你的伤？”卡斯帕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他。
　　“我来慰问一下。”安德鲁咧嘴一笑，“伙计们，还好吧？”
　　“死不了。”虽然中了毒，几个弓箭手还是乐观的很。
　　“有个红头发的魔导师小鬼给我们采解药去了。”一个弓箭手脱口而出，但又觉得有些不妥，忐忑不安的偷看卡斯帕和赛西的脸色，不想正跟赛西的目光碰个正着。
　　“放心放心，不会生气的。”要是平时，赛西一定会假装生气的逗他几句，但现在他可不敢，怕会影响他的伤势。
　　“团长、副团长，你们会不会觉得很受打击啊？”那个弓箭手大着胆子问。
　　“会！”卡斯帕回答的干净利落。
　　没想到他会那么诚实，一时间，四周一片沉默。
　　“一直以为平平无奇的同伴居然是天才所以很难接受。”斯曼突然说。
　　“对！”卡斯帕很惊讶，“斯曼，你的语言表达能力不错嘛！”
　　“这是伊路说的。”斯曼澄清，“这是他替我总结的，我的感受。”
　　“安德鲁，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
　　听到弓箭手的声音，众人看向安德鲁。因为失血过多，安德鲁头有些晕眩，正坐在地上休息。
　　“惊讶什么？”毕竟曾受重伤，安德鲁的声音还是很虚弱。
　　“魔导师的事。”弓箭手觉得很挫败。这家伙怎么这么镇定？
　　“那个暗红色的小鬼我见过。”安德鲁一张嘴，就让人大吃一惊，“冰蓝色小鬼的同伴嘛，魔导师……没什么可惊讶的。”
　　“我这身伤就是那个冰蓝色的小鬼治好的。”安德鲁拍拍他大腿上的伤口。现在已经没有伤口了，只剩下一个破洞。“既然是一起来的，那个暗红色的小鬼肯定也不弱吧！”毕竟同伴是那么厉害的治疗师。
　　“团长，魔法师的事儿我不太懂。”安德鲁说，“‘非……接触……操纵瞬移’是什么魔法？”因为是没听过的名词，他很费力才记下来。
　　“那是空间系魔导士级的魔法，你从哪儿听来的？”卡斯帕奇怪的问。称呼很正统，说的人肯定是个懂行的。
　　“那个暗红色的小鬼说的，他说那个冰蓝色的小鬼可以用那个魔法把……”他指指中毒的几人，“……他们救回来。”
　　魔导师、七阶治疗师、然后又是魔导士。从小在别人的称赞中长大，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卡斯帕自己也从未怀疑过，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坚持了二十几年的信念开始动摇。也许，那两个孩子是骗人的？他不禁这么想。但安德鲁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放在这里，不由得自己不信。既然十三岁的七阶治疗师已成定论了，那十三岁的魔导师、魔导士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别沮丧！”赛西安慰的拍拍他的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这反倒激励了我。”卡斯帕说，“魔导士不是我的顶点，修行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我也同样。”赛西附议，“但你不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吗？”
　　“什么？”
　　“那两个孩子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赛西提醒。
　　“不是已经很明了了吗？”卡斯帕疑惑的说，“我们几乎已经都推论出来，就等最后验证了啊！”
　　“你还是受打击了。”赛西摇头，“你平时的思维可不会混乱到连这个都想不到。”
　　“想一下。”赛西说，“像当初我们怀疑他们是贵族时那样推理，他们的身份……不是等级，是身份。”
　　身份？卡斯帕皱眉苦思。赛西说的对，他的脑筋是不好用了，他必须把杂念排出去。
　　——让头脑清醒起来，别去想那让你受打击的等级。
　　他对自己说。
　　他们的身份……他们是以完成学校作业为由加入商队的，虽然那个作业如此怪异，简直就像是一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人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似的……
　　对魔法一窍不通？对了，这个理由最先不是从他们口中说出来，而是里欧管家说的。假的理由？套好的话？那真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说谎？隐瞒身份……对了，他们说过他们隐瞒了身份。可是为什么要隐瞒？跟斯曼和斯其的比斗也放水了吧，魔导士、魔导师……他们怎么可能会打不过初级法师的斯曼和斯其。可是当时他们的确穷于应付……那不像是装的……为什么穷于应付？伊路还差点儿受伤。忘了咒语……对了，赛西说伊路没做防御是忘了咒语……这么说，莱夏不是故意把咒语念得那么慢，而是因为不熟悉？怎么会不熟悉，初级咒语是最常用的啊！默发……不，瞬发！习惯了瞬发初阶魔法，所以忘记了咒语……可是曾背过使用过的东西怎么会那么容易忘记，我就没有……难道说……没有背过……从一开始就学习瞬发？不，不可能，怎么会……
　　卡斯帕努力理清自己的思绪。
　　冷静！他对自己说。现在要推理的是伊路和莱夏的身份。身份……十三岁的魔导师和魔导士会是什么身份？这么好的资质……能有这样的成就，肯定很努力，接受的一定是一流的教育……一流的……最好的魔法学校……
　　加斯克鲁伊！
　　“莱夏是魔武双修呢！”斯曼说，“伊路说的。”
　　“我问过暗红色的小鬼他们的身份。”安德鲁接话，“他说的莫名奇妙，说什么‘跟你们一样’，难不成他们也是佣兵。”
　　跟你们一样？
　　卡斯帕一下子豁然开朗。
　　对啊！要是他们在加斯克鲁伊上学，就可能是梅因的人，那么就会出任务，所以司茨里维聘请了他们……
　　“他们是保镖。”卡斯帕说，“跟我们一样，保护商队的人。”
　　“卡斯帕？”这么快就得出结论了？赛西有些愕然。
　　“他们来自斯科拉空岛。”卡斯帕说出了让所有人惊愕的事实。

　　哈……呼哈……
　　莱夏踉踉跄跄的走着，来时短短的路程，现在看来却那么遥远。眼前一黑，条件反射的扶住身边的一颗树支持身体，莱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知道……这东西……跟那家伙的那个“红梅颂”相比……哪个厉害……
　　莱夏苦中作乐的想着。
　　真是大失策，那株坚硬的小白花居然是有毒的。毒素从莱夏手心的伤口处渗入体内，幸好发现及时，把毒素阻在了右臂处，不然他估计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莱夏动作很快，毒素发作时，他已走了大半路程，但这还没走的小半路程可有够痛苦——因为意识不清楚，他的潜行频频出纰漏，好几次都差点儿被发现，还有一次干脆就被发现了，幸好他动作快，重施了一次幻术，这才顺利脱身了。
　　——毒真是可怕的东西。
　　莱夏第一次有了这样深刻的体会——谅你魔力高深，只要中了毒，照样是废人一个。
　　——要是跟伊路打起来，可要小心他的毒。

　　“卡斯帕，你说什么？”赛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让卡斯帕推理伊路和莱夏的身份只不过是想让他快点儿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罢了，最后怎么变成他被吓到了。
　　“这个结论是怎么来的？”他问。
　　“你也受打击了吧！”卡斯帕藐视他，“你应该也想得到才对。”
　　赛西尴尬的摸摸鼻子。他是受打击了没错，尤其在听到莱夏也是魔武双修之后。
　　“他们是斯科拉空岛的人？”他问。
　　“还有第二种可能吗？”卡斯帕反问，“还有什么地方可能拥有这么优秀的法师？”
　　“……你说的对。”赛西想了想，同意道。
　　“他们隐藏身份，因为司茨里维不想我们跟他们闹矛盾。司茨里维聘请了我们，又去找斯科拉空岛的人，这会传达一种‘我不信任你们’的感觉，司茨里维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让伊路和莱夏隐藏身份跟我们相处。”卡斯帕一口气说下去，“在商队出发前司茨里维就多次说过，阿迪利哀森林让他很不安，正是这种不安，促使他聘请我们做商队的护卫，现在看来，他的不安比我们想象的要强烈的多，强烈到他有了我们还不放心，甚至又请了斯科拉空岛的人。”
　　“他让伊路和莱夏隐藏身份，表示他对这次旅程的安全还有一丝期望——如果一路无事，就没什么暴露身份的事了，可惜还是事与愿违。”赛西不愧是赛西，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我不信！”斯曼突然说，“他们是斯科拉空岛的人？他们一点儿也不像斯科拉空岛的人！”
　　“那你觉得斯科拉空岛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卡斯帕微笑着问。斯曼的反应不奇怪，他刚得出这个结论时，也怀疑自己想错了呢。
　　“应该更……”斯曼冥思苦想。
　　“超然。”斯其说。
　　“对，超然。”斯曼附和，“斯科拉空岛的人可是神般的存在啊，不应该更……疏……高傲一点儿吗？”他把说了一半的疏远咽了回去，生怕他这么一说，伊路和莱夏就真的跟他疏远了。
　　“这个说法也只是推论而已。”卡斯帕无法回答斯曼这个问题，他也没有见过斯科拉空岛的人，“还要证实。”

　　“雷沃。”
　　他们正说着，伊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几人循声望去，原来伊路跑到靠近林子的地方——他们这儿等莱夏来了。
　　“你迟到了！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