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血域》九衣

117、第二十八章

　　——放心？
　　伊路苦笑。
　　谁知道呢。放心，要是放心就好了。爸爸他，根本就……
　　——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

　　伊路刚才的表情，跟那个时侯一模一样。
　　直到现在，只要一想到那红色的修罗地狱，胃里还是会条件反射的翻涌起来。
　　——刚才那种表情……明明只有提到他的父亲时……
　　但是这么多年了，伊路不是已经缓过来了吗？
　　到底为什么？

　　×××

　　“真是的，每个人都怪怪的。”莱夏忿忿的大声抱怨，“伊路也是，莉卡咪也是。真不愧是姐弟啊！”
　　“莉卡咪怎么了？”莱特利好奇的问。
　　“没……就是昨天……”思维很混乱，莱夏闷闷的托着下巴，“昨天下午伊路考试的时候有点儿反常，果然是跟今天的事儿有关系吧。”
　　身份、能力、共生者。该知道的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初见时的谜团也已经解开了。但是现在……
　　——真是！越来越搞不明白了！
　　其实仔细想想，只是知道了身份能力什么的，真的就算是对这个人了解了吗？
　　——到最后……我果然还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啊！
　　“真是不爽！”
　　“不爽什么？”莱特利斜觑着自己的弟弟。
　　“没……”发觉自己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的莱夏连忙掩饰，“没什么……对了，伊路怎么样了？”他转移话题。
　　“等下，我问问。”莱特利抬头看看时间——一个由玉米、辣椒、香肠混搭组成的大圆盘，已经八点了。
　　——八点了啊，今天的突破训练恐怕够呛了吧。
　　莱特利思量。他将莱夏的问题用思维共享发送了过去……
　　…………
　　“怎么了，莱特利？”看着哥哥铁青着脸起身向外走去，莱夏奇怪的叫住了他，“伊路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停住脚步，莱特利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然后转过身来面对莱夏，“伊路没事。”
　　“是吗？那就好。”莱夏松了口气，“我告诉莉卡咪。”他伸手去拿联络石。
　　“对了，你在不爽什么？”莱特利刚想溜，莱夏又叫住了他。他拿着联络石，直溜溜的盯着哥哥。
　　“啊？”莱特利做不解状。
　　“少装。”莱夏才不上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怎么了？”
　　“……没事，只是接了个很讨厌的任务罢了。”莱特利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修若派给你的？”莱夏了然的问。不喜欢的事莱特利向来是不做的，就算是基地派发下来的正式任务，不合他的口味他也会推掉。明明讨厌却还是不得不去做的……除非是……
　　“知道还问！”莱特利没好气的白了弟弟一眼，嘟嘟囔囔的出去了。莱夏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儿，貌似是：又是调查！明知道我跟情报司的某人不和，修若那家伙……
　　——就是因为不和所以才让你去的，白痴老哥。
　　莱夏腹诽。
　　“接莉卡咪·卫加。”

　　伊路从昨天回到今天用的是修若给的时空石，设定好了的时间和坐标带他回到了那个贫瘠的孤岛。不知是不是心情灰暗导致精神力不集中，身边匆匆滑过的景物并没有给伊路带来半分晕眩。
　　“怎么样？”对修若来说，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分钟——他特意留了一分钟的时差，以营造出“离开了一段时间”的感觉。
　　“考完了，优秀。”伊路轻描淡写的回答。
　　“很不错。”修若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精神……集中不了，所以吟咒了。”伊路紧张的瞅了瞅修若，又心虚的低下了头，“没能……调适好心情……”
　　“……”
　　“果然还是……不能训练了吗？”伊路可怜巴巴的绞着自己的袖子。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这么问，只是怀有一丝侥幸。
　　“今天不训练了。”修若当然知道弟弟想听的回答是什么，但他不能那么说，“你现在状态不稳，训练的话太危险了。回去吧。”
　　其实比起让伊路回加斯克鲁伊的宿舍，修若更想把弟弟带回自己房间，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从伤痛中恢复的最好方法是忘记伤痛，如果跟奥斯安的他在一起，伊路肯定忘不掉多伊尔的事吧。

　　＜我知不知道伊路失常的原因？＞莉卡咪的影像小人歪着头，＜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昨天下午考试的时候……伊路当时的样子不对劲，你也看出来了吧。”
　　＜……嗯。＞
　　“他八成是从今天回到昨天考试的，所以说他昨天失常的原因跟今天应该是一样的吧。”
　　＜原来如此。＞莉卡咪抱起胳膊，沉思着，＜但是我并不知道伊路昨天失常的原因啊。＞她伤脑筋的摁着额头，＜虽说有些猜想，但是不成立呀。＞多伊尔叔叔早就死了，伊路不可能再因为他的事露出那种表情了。
　　“是吗？”还以为能从莉卡咪这里知道点儿什么呢，莱夏很是失望。
　　＜到底怎么了呢，路儿。＞
　　“……”
　　＜算了，管他是什么原因，总之让他尽快振作起来就对了。＞莉卡咪的影像握着小拳头，＜把不愉快统统忘掉。＞
　　“哪有那么容易啊！”莱夏苦笑，“而且连原因都不知道，要怎么让他振作起来。”
　　＜插科打诨嘛！＞莉卡咪说，＜随便说点儿什么逗他开心就好了啊。＞
　　“就算你这么说，一般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不喜欢别人烦他吧。”
　　＜……＞莉卡咪双手一拍，惊讶的睁大眼，＜这么干脆就把自己划归到‘别人’的范围里了呀，莱夏。＞
　　“……什么叫这么干脆，我本来……”
　　＜好了好了。＞莉卡咪打断了他，＜正好，借此机会验证一下你是不是‘别人’吧。＞
　　“哈？”
　　＜所谓自己人和别人……不，应该说是……算了，总之啊……＞
　　“什么？”
　　＜总之啊，虽然人生气、心情不好的时候讨厌人家烦他，但这个‘讨厌’可是分人的哟。＞莉卡咪开设心理学小讲座，＜比如我，心情烦躁的时候如果别人跑来关心的话就会产生‘好烦啊’‘多管闲事’‘你离我远点儿’这样的想法……＞
　　——会这样吗……
　　莱夏想起了以前安慰莉卡咪的情形，明明反应很得体呀。
　　＜可是虽然很烦，因为人家是好意，所以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不过要是对方待的时间太长让我的烦躁感一直累加，到最后很有可能会爆的——当然我竭力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啦。＞
　　——原来如此，幸好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类型。
　　莱夏暗自庆幸。
　　＜但是如果来关心我的是路儿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觉得讨厌的哦！这就是那个吧——见到他心情就会变好，就是这个吧。＞
　　“……”
　　＜我想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对象吧。见到就会心情变好，或者说……至少被关心不会觉得烦的对象。＞
　　“伊路有吗？”莱夏问。
　　＜有啊，我。＞莉卡咪很自豪的指着自己。
　　“真有自信啊。”莱夏撇嘴，“真的吗？”
　　＜真的啦，路儿亲口说的——小时候的事了呢。＞
　　——那么久远的事，你还真有自信啊。
　　莱夏腹诽。
　　＜我想莱夏你对路儿来说…应该达不到‘见到就会开心’的程度，不过至少有可能是‘不会讨厌’，试试看吧。＞
　　“……要是伊路生气呢？”
　　＜生气……我想他的反应应该跟我一样吧——静静的排斥。＞
　　“……那样更讨厌。”
　　＜什么？＞
　　“比起直截了当的发火，那样更讨厌。”莱夏说。
　　＜没办法，伊路很温柔嘛。＞似乎是站累了，莉卡咪的影像盘膝坐在了空中，＜总之见机行事吧，拜托你啦。＞
　　“嗯……”莱夏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等等，干嘛要让我做？”他突然醒悟了过来，“安慰他的话，你比较合适吧。你也说伊路不会排斥你啊。”
　　＜……虽然不会排斥。＞莉卡咪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来，＜如果真的跟那个有关的话……＞跟多伊尔有关的话……＜不行，跟我在一起。他绝对恢复不过来的。＞跟知情者的莉卡咪在一起，只会加深那些痛苦而已。
　　“什么意思？”
　　＜总之，外人的莱夏比较好啦。＞莉卡咪总结，＜我想修若也不会把伊路带回去才对，所以伊路交给你啦。＞
　　“……反正我是外人。”莱夏小声抱怨。
　　＜哎呀？＞莉卡咪发现新大陆似的低嚷，＜受到打击了？＞
　　“没！”莱夏大声否认，“提前说好，要是我这里搞不定，你马上过来接手。”
　　＜怎么会搞不定，莱夏真逊。＞莉卡咪毫无恶意的打击人。
　　“别乱说！安慰人这种事我本来就……”
　　＜抱抱就好了啊。＞莉卡咪打断了他。
　　“……啊？”
　　＜搂过来抱抱就好了啊，有什么难的。＞莉卡咪又重复了一遍。
　　“……”
　　＜哎呀，难不成莱夏你不会吗？＞莉卡咪惊奇的瞅着他。
　　“……”
　　＜真的不会呀？＞
　　“我说你……”莱夏郁闷的不知道要怎么吐槽才好。抱抱……会被揍飞的吧，绝对！
　　＜难不成是抱过然后被拒绝了？＞格瑞塔的影像突然从信石里冒了出来，＜打扰了，我在莉卡咪这里复习功课呢。＞她笑眯眯的跟莱夏打招呼。
　　＜我想路儿的话，应该不会‘拒绝’这么温柔吧。＞莉卡咪说。
　　＜说的也是，踢－踹－揍飞！应该会是这样的吧。＞格瑞塔附议。
　　“你们两个，不要说的像是亲眼看见了一样……”莱夏无力的反驳。
　　＜这么说确有其事喽。＞莉卡咪歪着头。
　　“……”
　　＜你真这么干过啊，莱夏。＞莉卡咪做捂嘴震惊状。
　　＜居然光明正大的吃豆腐，伊路还真肯跟你一起住。＞格瑞塔很默契的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开玩笑，我只是开玩笑而已。”莱夏忍无可忍的大吼，“是那小子反应过度了吧！真是，又不是没抱过！”
　　＜……＞
　　＜……＞
　　＜听到了吗，莉卡咪？＞
　　＜听到了，格瑞塔。＞
　　＜果然还是把伊路接过来住比较好吧。＞
　　＜是啊，居然不小心入了狼窟……＞
　　“你们两个！”莱夏恶狠狠的磨牙。
　　＜别生气，别生气。＞莉卡咪打圆场，＜既然抱过了不就更好办了，拜托你啦。＞
　　＜拜托你啦。＞格瑞塔也跟着说。
　　“什么拜托我……”
　　＜哎呀，还是这么不情愿啊？＞
　　＜别担心啦，莉卡咪。＞格瑞塔安慰她，＜依我看，莱夏对伊路应该是‘无论情绪多么恶劣见到就会心情变好’的那种情况吧。＞
　　＜哦，说的是呢。＞莉卡咪恍然，＜这么说是乐在其中了。＞
　　＜乐在其中咩～＞
　　“停止我的心理剖析，给我滚回去！”莱夏终于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