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血域》九衣

111、第二十二章

　　“我没醒着，你们走后，我就睡过去了。”伊路说，“不是自然睡着的，肯定是谁用魔法让我睡着的。”
　　“魔法啊……那八成是莱特利了。”
　　“不管是谁，反正我十几分钟前才醒，就是刚刚的事。”伊路说。
　　“的确是刚刚的事。”莱夏无语，“知道吗？你醒的时候我刚走。”
　　“是吗？”伊路很惊奇，“真巧！”
　　“是够巧的！对了，你想吃什么？”
　　“嗯……清淡的，热的东西。”伊路给自己开理疗餐。
　　“明白了。”莱夏站起身，向屋角的食品供应装置走去。这个食品供应装置跟基地厨房相连，在屋里也可以自由点餐，是个很方便的东西。
　　“我们明天回加斯克鲁伊的宿舍，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
　　“嗯。”伊路没异议。他懒洋洋的撑坐在床上，盯着莱夏的背影。

　　——我无法想象……我无法想象在我老得身如朽木之时，这家伙还是这副样子。

　　修若问莱夏为什么决定跟伊路订共生契时，莱夏是这么回答的。
　　“雷沃。”伊路叫道，“如果我能让自己正常衰老，你还要跟我订共生契吗？”
　　“啊？”正挑选食物的莱夏回过了头，“你在说什么啊？那种事做得到吗？”
　　“能啊，改造基因的话。”
　　“你已经能做到了？”
　　“没有……还不行……不过我可以研究嘛！”
　　“别闹了。”莱夏把挑好的晚餐放到餐桌上，轻描淡写的结束了谈话。
　　“我才不是在闹！”伊路跳下床，瞬移到莱夏面前，“你不用勉强自己跟我订共生契，我可以让自己老去的。”
　　莱夏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虽然……”伊路心虚的移开了目光，“短期内完不成……”
　　“……我没勉强自己。”莱夏说。他的表情成熟的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你听到的没错，那个的确是理由，不过那不是唯一的理由。”
　　“还有什么？”
　　“不知道……我说不清楚……”在思绪里流转着的只是抽象的感觉，莱夏无法把它用语言提炼出来。“我只能告诉你，就算那个契约没有任何作用，我也会答应签约。别问我理由，我不知道。”共生契是把锁，把两个人的命运、未来拴在一起的锁。也许自己只是想要这把锁而已，莱夏模模糊糊这么觉得。他已经在这个冰蓝色的人偶娃娃身上投入太多关注了，他已经无法想象……如果这种联系……斩断的话……
　　“莱特利教授为什么要跟维坎教授订契呢？”伊路的疑问把莱夏从刚才莫名的伤感思绪中拉了出来。
　　“也有那个原因吧。”莱夏说，“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不过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是吗？”
　　“别想了，开饭了。”莱夏摁他坐了下来，“今天没能进行突破训练，明天还要去修若那里吧。”
　　“嗯。”伊路本想今天考完试后去找修若问突破第三阶段训练的事，但是上午的意外把他的计划全搅乱了，“还要请他把我送到今天参加下午的考试呢。”
　　莱夏没答话。时空是很敏感的，一点轻微的变化都可能引起大动荡。今天下午的考试，对伊路来说是未来，他不能透露给他——本着考试公平的原则也不能告诉他，这算是漏题呢。
　　第二天，考试科目是结界构筑和媒介型魔法实践。题目不难，伊路很轻松的过关了。没有人问他昨天的事，大概是谁帮他遮掩过去了。不是姐姐就是奥斯安教授，不过最大的可能性是两个都有。伊路想。莱夏的考试过程简直就是魔法表演，试想一下，一个魔导师参加中阶魔法师级别的考试会是什么样子。尤其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他的真实水平，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不让他露一手。伊路看着那条华丽的黑龙在训练场上空咆哮、腾挪，耳边充斥着同学们的欢呼声，许久没有过的落寞感涌上了心头——
　　魔导师，真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啊！已经九年了，从四岁开始，九年的魔导士，能学的能会的早就反反复复的嚼烂了。就连治疗师都被他练到了圣阶，他还有什么可以提升的吗？

　　——空间系法师突破到时空系有三个阶段，你现在处于第二阶段中。

　　还有，还有一个——时空系的突破。真是期待啊，突破之后的世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呢，可以穿梭于过去未来，一定很有趣吧。
　　——伊路！23，17，1；27，18，6。空间跳跃！
　　脑海里突然传来莱夏的喊声，看来他已经完全掌握共生者之间的思维共享了。伊路没有多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在莱夏要求的坐标上设置了空间跳跃的连接点——训练场贴地的地方和十几米的空中同时出现了一个半径一米的黑洞。做完这一切，伊路漂游的思绪回笼了，他看到那条狱焰黑龙没入了那个几乎贴着地面的大洞，在没入的同时，它的大头从空中的另一个黑洞里钻了出来——两个空间被奇异的连接了起来。伊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莱夏要他弄空间跳跃通道干什么？
　　“太惊险了！”身边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狱焰黑龙差点儿就扎到地上了，那个黑洞出现得真及时。”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会就这样玩完儿呢。”另一个男生说。
　　听了他们的话，伊路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莱夏玩了个惊险动作，让狱焰黑龙冲向地面，同时他让伊路在黑龙的下冲点和另一方位的空中设置空间跳跃的连接点，于是黑龙有惊无险的做了个特技动作，回到了空中。
　　——多谢多谢！
　　莱夏用思维共享传来的语气兴冲冲的，又得意又高兴。伊路趴到栏杆上向场中望去：那个暗红发色的天才魔导师一脸平静，波澜不惊的指挥着黑龙游动。
　　＜你也不怕人格分裂！＞
　　伊路揶揄他。他故意把这句话想得饱含鄙视。
　　——不怕！再来几个怎么样？
　　莱夏兴冲冲的说。伊路没有特意维持刚刚那个空间跳跃点，它已经消失了。
　　＜你说坐标吧。＞
　　伊路同意了。
　　——那样太麻烦了，你来吧。
　　莱夏说。
　　——你随便做。
　　＜让我来的话，那条黑龙可就相当于归我指挥了。＞
　　——没关系，你做吧。
　　莱夏很豁达。
　　既然莱夏那么说，伊路也就不推辞了。空间跳跃是一种很方便的远距离移动魔法，其运行方式用科学手法也可以实现——将起始空间和目的空间重叠，物体通过这个重叠点达到远距离移动的目的，这个技术一般用于宇宙飞船，借由虫洞实现，是个很复杂的技术。不过在魔法界，这可是高阶空间法师的基本技能，根本没什么难度。
　　伊路仔细盯着空中的黑龙，莱夏正指挥它做着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动作。每时每刻，训练场里都有新的魔法出现，黑龙就在那些魔法里有惊无险的穿梭着。它动的实在太快了，再加上莱夏那些挡路的魔法，伊路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施放魔法。
　　“真讨厌！”伊路嘟囔着提高了自己的神经反应速度。他做过了头，在他眼里，那条黑龙的运动速度慢得让人无法忍受——简直就是定格了。伊路翻翻白眼，又把神经反应速度放慢了点儿，折腾了几次，他终于可以清楚的看见黑龙的运动了。伊路盯着黑龙的慢动作，不慌不忙的开始了空间跳跃的多次点对点连接。多次点对点连接：在物体通过一个跳跃点后马上开启第二个跳跃点，使物体实现连续跳跃。这是个很困难的空间魔法，不过伊路做得很轻松。他故意把跳跃点间的距离设的很近，那条黑龙在跳跃点中穿梭着，看起来就像是断成了一截一截。
　　伊路的表现大大超出了莱夏的预料，他没想到伊路能跟得上黑龙的速度。他这么想不是轻视他，纯魔法师的神经反应速度自然是比不上武者的，这是常识。莱夏本想根据伊路的需要降低黑龙的运动速度的，可是现在……
　　这小子的秘密到底有多少？
　　莱夏无力的感叹。
　　变化术、奥斯安和希尔耶令的双血统他都知道了，虽然不知道成因，那些怪异的体质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了，他本来是这么认为的。但是……
　　——说起来，这小子的速度也快的不正常。
　　停时效应期间，在众多魔武双修者（虽然大家只是把武技当成副学，不过姑且就这么称呼吧）的追击下，他竟然可以安然无恙的逃掉。
　　——还有那天晚上（停时效应期间散步的那天晚上），虽然我没用轻功，但也没理由跑不过他吧。
　　我当时怎么没有注意到呢？
　　莱夏很是无力——也只是“无力”而已，他不惊讶，他已经产生不了“惊讶”的感觉了，伊路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要是每个都惊讶，他的心脏早受不了了。
　　——怎么样？
　　脑海中传来伊路得意洋洋的询问声。
　　＜干得太漂亮了！＞
　　莱夏夸奖。他没有问伊路的动态视力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懒得问了。
　　老师和学生们看出这场表演有空间法师参与，他们四处张望着，想找出另一个表演者。伊路周围的人也在找着，他们知道这个冰蓝发色的同级生是谁，也知道他是空间法师，但谁也没有想到他就是施术者——他是纯魔法师嘛，怎么可能跟得上那么高速的运动呢。
　　“好厉害！”莉卡咪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伊路身边，她盯着空中断成十几节的狱焰黑龙，自言自语的感叹着。
　　“怎么知道是我？”伊路嘴角轻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能配合莱夏的空间法师，还有第二个人吗？”莉卡咪瞥了弟弟一眼，好像在说“你还想瞒过我”。
　　“原来如此。”
　　“不过这个也不算答案，别人就算知道你跟莱夏的关系也想不到你的。”莉卡咪说，“毕竟你是纯魔法师。”
　　“那姐姐为什么认为是我呢？”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身上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莉卡咪说完就离开了，只用心灵感应留下了一句话。
　　——修若在找你，考完试去办公室找他。
　　伊路早就考完试了，其实所有人都考完试了，莱夏被故意安排到最后，现在他也不是在考试，只是在进行表演罢了。伊路把莉卡咪的话转述给了莱夏，两分钟后，莱夏结束了魔法展示。又折腾了一会儿，他们终于离开了训练场。
　　“累死了！”莱夏抱怨，“教授们真会折腾人。”
　　“你还不是玩得很开心。”伊路白他一眼。莱夏嘿嘿一笑，没答话。
　　“奥斯安教授找我干什么呢？”伊路凝眉苦思。
　　“跟你要找他的理由一样，突三的训练吧。”莱夏说。
　　“别随便缩略，真怪异。”伊路抗议。
　　“好好！”莱夏让步，“突破第三阶段训练，肯定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