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血域》九衣

101、第十二章

　　“嗯……”欧维很想一股脑的把希尔耶令家的常识全倒给面前这位小弟弟，但是他不能那么做，他必须循序渐进，就好像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跟希尔耶令家完全无关的小孩子，“你知道，我是希尔耶令家的人，希尔耶令你知道吗？”他不得不加上这个问句，还好伊路点了头，要是他装作不知道，欧维的解说就更困难了。“我们家的异血域是……魅惑生物，你知道，就是让对方乖乖的听你的，心甘情愿的听你的。”他停了一下，用询问的目光问伊路听懂了没有。这也是个无意义的动作，伊路怎么会听不懂，那也是他的异血域啊。“在用这种能力的时候。”得到了回应，欧维继续说，“魔力外放到体外，选择要魅惑的生物，被选中的生物就会乖乖的听我们的指挥。一个成熟的能力者是能做到这点的，不过不成熟的初学者经常无法好好控制魔力按自己的意愿选择生物，他们的魔力放出后，不分青红皂白谁都控制，而且能力也不强，不能让被控制的生物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充其量……也只是让他们特别喜欢亲近自己而已。”他笑看着伊路，“如果我们家的一个半调子能力者在人群中使用能力，就会变成你刚刚的情形。”
　　“可是我的……”伊路说到一半哑了嗓子。
　　“什么？”欧维问。
　　“没什么。”伊路谨慎的摇了摇头。他刚刚差点儿说出“我的能力并不半调子”来。欧维没在意，他接着说：“我们管那种半调子魔力叫魅惑魔力，算是戏称吧。其实我有时也会外放这种半调子的魅惑魔力，在睡觉的时候。”
　　“唉？”伊路很惊讶，“睡觉的时候会魔力外放吗？”
　　“会啊，睡不实的时候就会。无意识的把魔力外放一部分，每个魔法师都有这种情况的，算是魔力的新陈代谢吧。我们家的人外放魔力时会无意识的用上能力，这也算是家族特征。”
　　“可是我从来没有觉得体内的魔力减少过啊！”伊路疑惑的说。
　　“因为外放的量很少啊。”欧维解释，“那点儿空缺，自然恢复很快就能补上啦。”
　　“这样……”伊路目无焦距的盯着一点，发起呆来。欧维知道他一定是在感受自己周围的魔力状况，停时效应期间所有的魔力都不听主人使唤，是不是有魔力外放在体外，主人一般是注意不到的。伊路愣了一会儿，似乎得出了结论。
　　“魔力外放只要一睡着就会开始吗？”他问欧维。
　　“不，不会每次睡着都这样的，只是偶尔。”欧维回答。
　　“一醒过来外放就停止了？”伊路问。
　　“对，睡醒后外放就停止了。”欧维证实了他的想法，“当然有的时候也会出点儿小问题，不过就算外放没有停止也不用担心，可以人工停下它。”
　　“人工？”
　　“嗯，人工。”欧维说，“想象自己的身体正在散发着雾状的魔力，然后想象把那些魔力收回来，或者停止发散。”
　　“那要是……”伊路犹疑着。欧维觉得自己知道伊路想说什么，果然，伊路问出了那个问题，“要是主人的时间在魔力外放时停止了呢？”
　　“那样的话……”欧维拉过伊路的左手，“只要让家里的大人帮你写上这个字就行了。”他用魔力在伊路的手心里写了个大大的禁。“它有八个小时的效力。”

　　×××

　　——我叫欧维·希尔耶令。抱歉！听我说了那么多，很无聊吧。

　　“在想什么？”莱夏穿着浴袍走了过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
　　“没什么。”伊路若无其事的放下左手，把繁乱的思绪抛到脑后。他穿着一件淡金色的华夏风睡衣——长袖斜襟，一条同色的锦带束着腰。下摆很短，大概也就能盖住屁股，不过没关系，还有短裤呢。它可比袍子安全多了，无论主人怎么动都不会走光。
　　“是吗？”莱夏两手后伸撑坐在床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没擦干的头发答答的往下滴着水。伊路看不过眼的抓起他脖子上搭的毛巾——
　　“你就不能把头发弄干了再过来吗？火系魔导师大人！”说是擦，不是说是烘干比较合适，伊路只是把毛巾按在莱夏脑袋上胡乱蹭了蹭，头发上的水分就蒸发得一干二净了。
　　“多谢多谢。”莱夏乖乖的坐在那里任伊路折腾他的脑袋。“伊路真是贤惠啊。”他夸奖道。
　　“你的头发不想要了吗？”伊路冷冰冰的调高烘干的温度。
　　“开玩笑！开玩笑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莱夏连忙讨饶。感觉头上发烫的温度降了下来，莱夏大松了口气。“浴室用好了，你去洗吧。”
　　“嗯……”伊路有些犹豫。
　　“怎么了？”莱夏奇怪的回过头。
　　“没。”伊路摇摇头。他摊开左手，盯着自己的手心。“雷沃，用魔力写的字会被水冲掉吗？”
　　“魔力写的字？”莱夏想了想，“应该不会吧，毕竟魔力又不是物质，不过我也不敢保证。怎么了？”
　　“嗯……今天下午……”
　　“对了。”莱夏打断了他，“今天下午你是怎么逃回来的？我还没问你呢。”
　　“我就是要说这个啦。”伊路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示意莱夏别打断他，“今天下午我碰到希尔耶令家的人了。”
　　“啊？”莱夏一愣，“谁啊？梨嫣还是欧维？”
　　“欧维。你认得他吗？梨嫣是谁？”伊路很是好奇。欧维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么都没透露，伊路都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梨嫣是欧维的姐姐，他们两个都是莱特利的朋友。”莱夏说，“你怎么碰见他的？”
　　“我逃到实践楼，正好碰到他。”伊路说，“他把我拉到教室里躲开了后面的人群，就是这样我才逃掉的。”
　　“实践楼？”莱夏觉得奇怪。在高等部教操纵魔法的欧维怎么会在中等部实践楼？（伊路不可能逃到高等部去，所以欧维在高等部实践楼的可能性不予考虑。）
　　“对啊。”伊路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不。”莱夏决定一会儿再想这个问题，“你接着往下说。”
　　“后来他问我刚刚那些人为什么追我，因为答案太丢脸了，我说不出口，但是他猜到了，他说‘你身上的这种感觉真的很像我们家小孩无意识魔力外放后的状态’——这是他的原话。开始的时候我没听懂，他就给我讲解，讲了很多希尔耶令家异血域的事。”
　　“然后呢？”
　　“然后……对了！我明白这几天大家为什么像饿虎扑食似的盯着我了。”伊路突然想起，他几乎忘了这件事了，“欧维说，魔法师睡不实的时候会无意识的把魔力外放一部分，希尔耶令家的人魔力外放时会无意识的用上能力，那是家族特征。”
　　“所以说呢？”
　　“所以说，停时效应生效的时候——就是五天前的夜晚，我正好处于魔力外放状态，身体就在那个状态下定住了。这几天虽然我没有使用魔法，但其实用于发动瞳诱之术的那种魅惑魔力一直在我身体周围游移，因为没有我的意识控制，所以就像希尔耶令家的半调子能力者那样，这些魔力并没有起到操纵魅惑生物的作用，它们只是让我周围的人特别喜欢亲近我而已。”
　　“原来如此……”莱夏沉吟着，“所以这几天他们疯了似的追着你跑……原来是这么回事。”
　　“但是……”他突然想到，“如果那是魔法，为什么对我们没效呢？”
　　“大概是我在潜意识里就把你们剔除在魅惑范围之外了吧。”伊路说。
　　“原来如此。”莱夏颔首，“那……你刚刚说的那些跟你问用魔力写的字能不能冲掉有什么关系？”
　　“哦，那是最后的事儿了。”伊路说，“当时我问他像我这种状况要怎么办，他就用魔力在我的手上写了个字。”
　　“什么字？”莱夏拉过伊路的手看，“看不到啊！”
　　“魔力写的当然看不到了。”伊路抽回手，“是个‘禁’字。”
　　“嗯……”莱夏蹙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难解的问题。
　　“怎么了？”伊路问。
　　“没……我只是觉得奇怪……”莱夏慢吞吞的说，“欧维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呢？”
　　“什么？”伊路不明白。
　　“因为莱特利的关系，我很小的时候就认得他了。”莱夏说，“欧维见到那种情况帮你的忙还属正常，但他绝不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孩子说那么多希尔耶令家的机密。”
　　“机密？”伊路努力回想，“什么机密？”
　　莱夏惊讶的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反应了过来：“对哦，你长期待在外大陆所以不知道。魔法家族的异血域是每个家族最重要的机密。”莱夏说，“他居然把希尔耶令家的异血域告诉你，怎么想都……”他沉吟着。这件事情太不正常了。
　　（魔法家族的异血域是机密这件事，莱夏曾跟伊路说过，伊路忘记了。）
　　“他并没有告诉我太多的事啊。”伊路说，“他只告诉我希尔耶令家的异血域是魅惑生物，并没有说到具体的‘瞳诱之术’和‘天籁之声’，这也是机密吗？”
　　“是啊。”莱夏枕着胳膊倒到了床上，“你想，战斗的时候如果对方事先知道你能魅惑生物，情况会怎样？”
　　“原来如此。”伊路很聪明，马上就想通了。
　　“所以说不正常啊，难不成欧维知道你有希尔耶令家族的血统？”
　　“但是……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万事皆有可能。”莱夏不负责任的给出了一个很虚的答案，“修若还不是知道了。”
　　“因为我的发色是冰蓝色，所以奥斯安教授才怀疑我的啊！”
　　“……”莱夏双手一撑坐了起来。他扳过伊路的脸，仔细盯着看。
　　“干嘛？”
　　“……你的气质太希尔耶令了。”莱夏放开手，又重重的倒了回去。
　　“有吗？”伊路疑惑的摸着自己的脸。
　　“有。”莱夏肯定的说。
　　“希尔耶令的长相是什么样的啊？”伊路问。
　　“你今天见到欧维，没发现自己跟他的共通点吗？”莱夏又坐了起来。
　　“没有。”伊路摇头。“什么共通点？”
　　“嗯……”莱夏斟酌着语句，“有点儿妖……应该是这么形容吧……”
　　“啊？”
　　“别问了。”莱夏强制结束话题，“去洗澡，然后睡觉。”
　　“这个字到底会不会被水冲掉啊？”伊路很是担心。
　　“要不你别用左手，我去帮你洗？”莱夏提议。
　　“……”
　　“……”
　　“多谢……还是不麻烦了。”伊路拿起莱夏刚刚擦头的毛巾——他要顺便把它放回去，跳下床走向浴室。
　　“还是一样不经逗啊！”莱夏耸耸肩，又一次倒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