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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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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应是几日后,窗外竟有鸟鸣声,叽叽喳喳,叽叽叽叽喳,让听到的人不由心生雀跃,眼睛还没睁开,嘴角就忍不住先露出笑来。
只是一裂嘴,林清风才意识到自己嘴唇有多干,一股腥气染进来,嘴还没有张开,唇就先挣裂了。她舔了舔嘴坐起来,外头天刚蒙蒙亮。
算起来就是在那一天,她认识了自己的师父:林素衣。
看样子,林素衣不过二十来岁容貌,眼神极清澈,透彻得几乎没有情绪的遮拦,却又清得让人看不到里面有任何东西,仿佛尘世无边欲望纷扰,竟与他无关一般。
林清风曾被人夸做眼尖嘴毒,锋锐过盛,只因一个“过”字,自食了恶果,后来也曾自恨睁眼盲目,识人不明。生生死死一辈子,到头来盖棺定论后,她自己回头去看,也怀疑自己究竟是不会看人的。
究竟是不会的。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才会这般懵懂无定性,或许是上天可怜她这份死而不甘,才留她重生一次。
林素衣住的地方不错,依山傍河,真正是风水宝地,不信你问问她们邻居前朝信德帝一族十几代,就明白林清风这个师父多么会选址了。
所谓房子么,最重要的当然是location,location,location了么。
虽说百年前那场朝代更迭的战乱几乎把一切都破坏殆尽,只是时日终究不远,那摄人的皇家气魄,林清风每次推开卧室的门啊窗啊之类的,都毫不客气得迎面扑来。
“我们为什么要住在坟地里?”后来他知道旁边那个小山丘是鬼住的地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
林素衣看了他一眼,道:“因为你的师父我,住在这里。”
嗯,很有道理。
有的时候,强权就是最好的道理,谁叫经济是咽喉?
这又扯远了,我们还是先回到林清风还不叫林清风,她第一次见到林素衣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还不是在林素衣住的地方,只是路上一个临时的落脚地,院子不错,亭台楼阁也是有的,高墙最顶上的石头,甚至是雕了栩栩如生的兽纹的,只是精雕的兽纹蒙了一层厚尘,连年的大旱让这个三进的院落显得有些没落。听说家主与儿孙都去逃难了,只剩下一个六七十岁的看门人和他的儿子,在这个时候,守着不属于自己的家。
两个人都是憨实的,粮食不算丰足,倒也能勉强维持生计。一开始林清风还以为他们与林素衣相识,后来她才渐渐猜到,这两人大约是收了林素衣银钱,才会收留二人住几日吧。他们既收住了人,又仿佛觉得自己这样做过于擅专,虽然主家早已离开到百里千里之外,他们也只让出院子最外层的一间屋子,那父子二人却仍然觉得忐忑。
林清风在外一整日,直到日落后天渐渐暗下来了,才带着一身的风尘敲门。
屋子里连油灯也没有点,更没有蜡烛那种烧起来没有味道的东西,天色暗到看不清人细致的容貌,却能看到大体的轮廓。
奇怪的,外面响起敲门声时,她就知道是那个人。一整天前来敲门的人也不少,有借宿借火的邻里,也有讨饭的乞丐,惶急的或者有气无力的敲门声,唯有这一次与众不同。
她浑身都在疼,一动也不想动,只躺在那里,硬撑着睁开一双眼皮,盯着房门的方向,竖起耳朵。
那人在门前和开门的儿子问答了两句什么,声音很低,她听不清楚,然后脚步一声一声往这里走来。
门被推开,一个瘦高的身影走进来,那人穿着浅色的衣服,一手提着个灰色的包袱,另外一只手却是空的。
她隐约记得这人拿出米和肉干时有不怀好意的人围上来要抢,那是他是亮了剑的,她看到寒光,听到金属飞快划空气时发出的尖锐风声,甚至感觉到波及而来的锋锐寒意,但是他手中却没有武器。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许应该谢谢他的吧,这人把他从饥寒交迫生死一线上带走,还给了她东西吃。
不是不感激的,只是她头脑中一片混沌,就这样睁着眼看那人缓缓走进,那人轮廓很深,并不浓重的夜色从敞开的门透进来,勾勒出那人整阔的额头和秀挺的鼻梁,林清风呆呆看着他起一只手,落到自己额头上。
那人手心虎口和指节指腹特定位置上有长年练习刀剑留下来的薄茧,他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都烧糊涂了吧,这样不行。”
说着,竟抱起她背上包袱就要出门。
正好看门人的儿子端了一个碟子一碗饭走进来,看到他要走,吃了一惊。
“天都黑了这位大哥要上哪里去?”说着急匆匆放下手里碗筷就要来帮忙:“大哥不如吃完饭睡一觉,等天亮再走?”
“我有急事,”林素衣说:“要早点赶路,就此别过,请兄弟明日一早帮我想尊父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