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人间渺萧瑟

5、初涉江湖5

　　苍翎台
　　有道是“苍翎台上出英雄”，这苍翎台便是英雄宴重头戏的戏台子了，比武便是在这里开始的。顾姣看着李若言一副很是向往，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师门上下对于师兄的评价很是准确，剑痴无疑了。她希望李若言能够一举夺魁，扬名天下，也算对得起他这般刻苦和天资了罢。崔家二兄弟在一旁给彼此打气，时不时发出声声吐槽。
　　台上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台下的少年们热血沸腾，恨不得纵身跃上擂台，一打为快。“老人”们则欣慰地看着众人，时不时夸赞一番，感慨中原武林后继有人。一些随着家中的父辈们前来的姑娘们，虽说不会一点武功，但到底是武学世家的人，也被少年们的身姿所惊艳。有些姑娘，还羞红了一张俏脸。
　　“哥，你看台上那紫袍小哥，有几分意思。”崔无挂抱着自己的望舒剑，对身边的崔无牵说道，“看起来，他的拳法似乎是杂乱无章，但实际上他出的每一拳都比对手出剑要快一点，更令人惊奇的是，他似乎能够猜到对方下一招是什么，想必应该是研究透了对手的吧。”无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赏，他料想在这场比武中此人一定会轻松赢下众多人。
　　崔无牵深以为然，他点了点头，小声道：“此人是青山鬼秦离恨的徒弟，秦离恨是亦正亦邪的杀手头目，了解百家武学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这般年纪，能有如此成就，也算不错的了。”
　　“那就让我去会会他吧！”崔无挂手一撑，跃上苍翎台，向紫衣青年行了个礼，朗声说道，“在下落月城弟子崔无挂，前来请教！”说罢，拔出了望舒剑，将剑鞘丢给了崔无牵，回头冲他说道：“哥，替我拿好了！”剑光凌冽，就如同它的名字“望舒”一般。崔无挂两指一并，轻轻摩挲着剑身，双眼微阖，随即睁开，紧紧地盯着紫衣青年。
　　那青年倒也不惧，与他一般，行了个礼，开口道：“步终曜，赐教罢。”便摆出了“开打”的架势。
　　崔无挂一跃而起，白衫飞舞，只见得一道白光，望舒已然刺到步终曜的眉心间。见得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模样，台下的人不由得叫好。这便是寒月剑法的第一式，明月入怀了。
　　“来得好！”步终曜大喝一声，双掌一和，硬生生地接下了他这第一剑。又收回一掌，将望舒向左一撇。
　　怎料，崔无挂顺势收回望舒，弯身一脚踢向步终曜的胸口。步终曜急忙用拳一挡，连退好几步，差点被逼到擂台的最边缘。他脚步一扭，生生定住了后退的脚步，双拳紧紧地抵住少年的脚。
　　步终曜心道轻敌了，以为这少年虽说背着霜雪剑徒弟的名号，但到底年纪轻，怎知他内力如此深厚。不由得称赞道：“好内力！”说罢，便竭力想抓住崔无挂的脚踝，将他拽下。
　　崔无挂勾了勾唇角，看穿了他的目的，便率先收回了脚，轻轻站在擂台之上。步终曜见此，更是紧张，豆大的汗珠渗出。虽说知百家所长，但眼前少年的剑法，他并不眼熟，自是很难揣测出少年的想法，只得先发制人一试。思及此，他怒喝一声，双拳紧握，身侧猛然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又一拳向崔无挂砸去。这一拳，气势惊人，还未近崔无挂之身，少年便感受到了浓烈的气息。
　　可少年岂是坐以待毙之人？却也不似上一回合般跃身而起，而是提剑直往。他叹了口气，如此重的气势，只怕是到了迟暮之时，这便是苏以年常说的“回光返照”了罢。
　　少年动作极快，等人们再次看清时，望舒已剑指步终曜的咽喉了，而青年的拳还离白衫少年有些许距离。
　　“承让了。”少年收回了剑，轻轻一拭。眼眸中，依稀可以看出少年的欣喜。不过转眼一看，欣喜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他最初淡淡的那副模样。
　　台下众人如梦醒一般，回了神，不由得拍手叫好。此少年，未来可期，假以时日必定成武林中的一方人物。剑法不说，便单单是那内力，都不可小觑。步终曜大口的喘着气，歇了一会儿，才开了口：“技不如人，佩服佩服。崔兄弟好剑法！只是这剑法，与我记忆中的寒月剑法有些区别，不知崔兄弟可否告知一二？”
　　“我自己修改了一番，自然和你记忆中的不一样了。”少年嗤笑一声，跳下擂台，从崔无牵手中拿回剑鞘，又将剑放回，静静地站在擂台旁。
　　众人哗然，想这少年何等天资，习得好剑法，还能将其改编一番。又才十六七岁的光景，连声感叹少年天才。又不由得看向崔无牵，作为少年的兄长，想必此人应当更上层楼。崔无牵无奈地盯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苦笑着，心道真是辜负厚望，若单论武功，我这做哥哥的未必比得过无挂。
　　之后，他也上了几次擂台，虽说未及崔无挂那般惊艳，但到底是有些实力，也让躲在剑鞘中的九曜剑见了些天日。在场的人只道崔家儿郎好少年，只怕再过些时日，这江湖篇章也该改写了。
　　李若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思虑着什么。身侧的佩剑发出声声震响，似乎是想要挣脱剑鞘的束缚，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他轻轻按了一下剑柄，那柄剑果真安静了些许。当他看到望舒剑指步终曜时，桃花就开始像这般躁动了。他的内心也激起了惊涛骇浪，颇有种棋逢对手，想与之一战之意。
　　“师兄，怎么不上去与这无挂公子一决高下？这可不符合你剑痴的名号。”顾姣看着他将桃花按下，有些奇怪。她看出李若言有问剑之意，可是又将这份意思生生压下，着实不解。
　　李若言看向崔无挂，见得对方也望向自己，眉目中带有些傲然意味，不由得笑了起来。他何尝不想与崔无挂比试一番，只是对方刚比试完一场，虽说赢的比较轻松，但到底耗了些体力。与其说想赢过崔无挂，倒不如说更想和当得起“对手”二字的崔无挂论一下剑道。输赢对于李若言来讲，很重要，却又不重要。他并不需要什么天下第一剑客，或是其他的什么名号，他只想问剑道罢了。赵真人曾说李若言的是以心入剑的，是为至纯的剑道。
　　他又看向顾姣，摇了摇头，收了收脸上的笑意：“自是要问一番他的望舒剑。只是今日他与旁人比试了一番，而我还不曾出手。不怎么公平。师妹可想上台一展身手，让师兄看看你的松风剑法习得如何了？”
　　“算了吧，我还得再练一些时日。说来惭愧，还有几式始终不得其法。”顾姣顿时明白了李若言的心思，又听到他让自己上擂台，不免有些怵然。虽说自己未尝懈怠，但要与人比试，还是有些犯难，更何况她也未曾像李若言这般已将松风剑法习透，只得拒绝了师兄的提议。
　　李若言心下了然，有了些盘算，揉了揉顾姣的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的刀光剑影，不再说话。桃花也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思，不再震鸣，亦是静静地呆在剑鞘中。

　　“若言，你今天怎么不上台？”用膳时，严青临特意将李若言，崔无牵崔无挂等人叫到后院一同，美名其曰“前院太过喧闹，不方便友谊的交流”。他一边替严牵牵打理着鱼，一边开口问道，“是不是没有值得你出剑的？也是，你这种天才少年，当然是要最后出场的。哪儿能第一天就和人动手动脚的，多跌份。兄弟懂你。”
　　李若言不由得一哽，有些无语地看着好友，见对方说完后还理直气壮地看向自己，不免有些头疼。他又看向崔家二人，一人埋头吃饭，一人望天神游，突然觉得有些心累。他正打算说话，严青临又开始对着崔无挂发功了，他兴致勃勃道：“不过小崔今天那剑真是不错，今天这帮老头可是把你夸成花了。尤其是最后那一剑，绝了我给你讲！”
　　“还好，不过我更期待的对手没有出现。”崔无牵推了推弟弟，他这才回了神，看向的人却是李若言，“不知道李兄可愿意明天与我对上一剑？”
　　“荣幸之至。我的桃花，正想见见你的望舒。”李若言点了点头，自是应下。他等这个年龄相仿的对手等了太久。在青城山时，赵真人便告诉他，他的武功在师门已是难得了，在剑术方面自己没有什么好交给徒弟的了。剩下的，就要全靠他自己摸索和在江湖中摸滚打爬了。所以对于这一战，他很是期待。
　　崔无挂亦是如此。他与苏以年比试过一次，结果自是输了。而这之后，苏以年再也未曾和他真正打过一次。问她原因，便是：“你的望舒，太过年轻气盛，还差点意思。我这霜雪，可以打过多少江湖豪杰，也曾饮过血。再和你比，不就跟欺负小孩儿似的吗？你还是快滚去江湖看看，别来烦我了。”
　　桌上的其他人，譬如崔无牵，譬如顾姣，譬如严牵牵，更是期待。他们甚至开始下注，赌两人谁输谁赢。顾姣自是坚定不移地站自己师兄。严牵牵犹豫了一番，亦是将宝压在了李若言身上。崔无牵看这形势，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给自己弟弟撑腰，不然也太难看了。
　　“那么，我便静候李兄了。”崔无挂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若言只是轻抿一口，他并非好酒之人。 “不知某有没有资格，能够看到寒月剑法的最后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