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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苏凰挽了一个松松的公主髻,面上略施粉黛,果然美得连钱老板都忍不住露出色迷迷的眼光。他斜倚窗口,穿着一件紫纱垂地的女式折裙,刚想叹口气,又忙捂住了嘴,怕人听见男子的声调。
      林以然将毛笔放于笔架上,拎起刚写的一章素毒经,细细观赏了一番,回头又望了一眼沙漏,放下字帖,将木窗半掩,吹灭了蜡烛。他立了片刻,走至床边,褪下外袍,搭在床头。
      万福烟馆的后门口,一个女子将夹袍裹在头上,脚步匆匆进了后院。
      上路棺材铺,夜晴明的房间内,一个惨白色的影子飘飘荡荡,无声无息走出房门,越墙而去。
      东门外的山腰上,一个黑衣行者骑着一匹骏马,奔得飞快。月光洒在她的额头上,是一片雪白的霜痕。她双腿用力一夹,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拍,“马儿,给我狠狠的跑!”那匹骏马得令,一跃而起,复又长嘶一声,一脚踩空,直直从山腰上跌了下去。

      “所以说,这个魔头,必然已经中了林公子的毒,这会儿不知道躺在哪儿等死吧。”一早,苏凰便神采奕奕进了光明殿,他抽了一口烟,双脚往麒麟塌上一放,浑身舒展懒洋洋。
      夜愿的脸色仍没有一丁点儿好转,他在书案边写了一张字条,递给身侧的烟行,“这件事,差秦守过去办。”
      “我说,表哥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昨夜里可是一个黄花闺女都没翘,可是一桩血案都没有发生!”
      “一日没见那魔头的尸体,月黄昏城便一日都不得安宁。”
      “反正城内如今适婚的黄花闺女也不多了,”苏凰撇撇嘴,“不如都嫁了,嫁不出去的,表哥你收了做偏房,可不正好?”
      “苏凰,你这样成得了大事么?”
      两兄弟正聊着,外面有侍卫急着来报,夜愿看了一眼密报,脸又垮了下来,他把密报撕了个粉碎,洒了一地,怒道,“夜细怎么会失踪?”

      夜晴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昨日里曾经坐过的那条小溪旁边。
      她沾了一点水,擦了擦嘴角的伤口,摊开手掌,发现尽是细密的刺痕。可见昨夜那一跌,并非恶梦一场。忙又摸摸怀内的银票,倒是一张没少。
      她自叹倒霉,也不去想自己如何从东山坠到了烟馆附近的小溪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发现几处皮外伤,皆不打紧,便想着回棺材铺先休息一阵,再徒打算。
      夜晴明拿了那五万两银票,又揣上过往卖林以然周边物品的几百两,心中嘿嘿一笑,如意算盘打的好,本决定就此离开月黄昏谷,到外头去做一个女财主,哪知道偏偏骑术太差,黑夜行山路,果然遇了祸事。
      虽说苏凰一心拿玉兔丸拴住夜晴明,但夜晴明到底是不信居多,见自己毫无中毒反应,于是不以为意,走为上策。
      她一边揉肩膀,一边走入夕阳斜街,见今日阳光十分明媚,怀内还有几万两银子,又想到昨夜不知林以然是否尽兴,便笑得有些无边无际。
      正在这时,一队极地宫的侍卫齐齐朝她围来,为首的一个道,“夜晴明,宫主有请!”

      “夜细在哪里?”夜愿坐在光明殿中央,那把白玉石打造的宝座,背刻着大大小小的火焰形状,两边扶手上,各跪着一座麒麟像。
      他原本便是声色俱厉之人,那冷冰冰的声音回荡在光明殿之内,就更显得阴森不定。
      夜晴明有些惴惴不安,这才想起夜细宿在自己屋内之事,“我,我不知道。”
      “昨晚上服侍夜细的可是你?”
      “那个……”夜晴明此时百口莫辩,愁眉不展,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宫主,此事应是我的责任。”林以然走入殿内。
      夜愿无声一笑,“林公子对这个丫头倒是太过用心了一点。”
      “昨晚夜晴明在我房里,绝对不知夜细大小姐的去向。”林以然说话从来都是从善如流,仿佛吟诗作对一般风雅自在。
      “哦?林公子在这个时候,倒还是风流不减。”
      “风流不敢当,请宫主高抬贵手。”
      “无妨。少了一个夜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夜细早前已定下一门亲事,既然夜细失了踪,那这门退不得的亲事,便要由人给我顶上。”
      林以然仰头望住夜愿,眯了眯眼,了然道,“敢问宫主,夜细定下的亲事是?”
      “蜀王府的慕容小王爷,想来也算是对得起我这个妹妹。”
      “夜细即使不走,她脸上添了那三道疤,怕是也送不出去吧。”
      夜愿不答话,转头对夜晴明道,“既然夜细在你手上走失,那么你便替夜细去嫁给那慕容小王爷,你放心,我会认你作义妹,再送你风风光光出嫁。”
      夜晴明在一边听了许久,有苦说不出,只能让这笔糊涂帐越算越糊涂,如今又听见横空冒出来一个慕容小王爷,一个头变两个大,说好也不对,说不好也不对。
      “宫主,夜晴明现在已经是林某的人,要出嫁,也该嫁给林某。”
      “我说……林老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无理取闹。”夜晴明被林以然一番话激得鸡皮疙瘩乱飞,实在是忍无可忍。
      林以然斜瞟了夜晴明一眼,“怎么,嫁给我是委屈你了么?还是你想攀权附势嫁给那一面都没见过的小王爷?”
      夜晴明凑近林以然低声道,“老板,我们不是说好,此事绝不再提么。”
      “什么事?现下都摊开来说明白了。”苏凰从后间转了出来,抽了一口烟,云雾缭绕间,眉目仍是十分的娇俏。
      夜晴明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苏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道,“你这个死丫头,昨天晚上和林公子是不是玩得太猛了,连嘴皮子也给扯破了,可见人不能舌头太贱。”
      夜晴明心头火起,又知道自己打不过苏凰,只好骂道,“小妖精,你表哥说慕容小王爷好男风,正要把你送去做娈童,你也尽情地去和小王爷玩儿吧。”
      “放屁!”苏凰一口烟吐在夜晴明脸上,“你这个丑八怪,表哥让你嫁给小王爷,是你的福气,好歹他也是个小王爷,不是老王爷,你可别忘了,你身上中了玉兔丸的毒,你不听我的,就别想拿到解药。”
      “玉兔你个王八蛋!”夜晴明越听越怒,伸出拳头来往苏凰脸上揍去,横里却有一只手握住她的拳头,挡了下来。
      “既然明丫头吃了玉兔丸,那承蒙苏公子看得起,是否可以先解了这第一期的毒,以示诚意?”林以然一边说,一边二指搭在夜晴明的手脉间。
      “要的就是林公子这句话。”苏凰从怀内掏出一粒乌黑的药丸,“拿去。第一期的解药我早已配好,不过之后的,还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夜晴明见苏凰煞有介事,反驳道,“中什么毒,我才不相信你那些小伎俩,别以为拿那个玉兔王八蛋就能把我吓住。”
      “晴明,你的脉象的确很古怪。”林以然叹口气,“我不是没有诚意,不过,如此看来,你只能听这位苏凰公子的建议,而这位苏凰公子,自然是站在夜宫主那一边的。”
      如今月黄昏城内还未出阁的姑娘,屈指可数,林以然虽然有心维护,也知道夜愿是个极其固执的人,何况他处心积虑想要在中原武林大展拳脚,此番将妹妹嫁与蜀地小王爷联姻,也是打好基础,使极地宫率先占了地利人和,没有后顾之忧,夜细既然失踪,夜晴明容貌清雅可爱,身段颀长秀丽,自然是眼前的上等人选。
      夜晴明听林以然一说,便将那粒解药仔细藏在袖内,她心中半信半疑,又知林以然是个谎话精,一时难下决断。但是要嫁给那素未谋面的小王爷,她心里一百个不愿。
      “夜晴明,你不要忘了你棺材铺的爹娘,还有你那六个弟弟妹妹。只要我想,月黄昏城内所有人的命,都是我的。”夜愿端坐于宫位,长发梳得十分服帖,神色亦相当冷俊,一句话,就像一把无情的刀。

      夜晴明叹了一口气。这三日来她叹的气,大概比上半辈子加起来还多。
      她住在苏凰的院内,夜愿还特意拨了两名侍女,明为服侍,暗为监视。
      如今有苏凰日夜保护,自然不必怕那嗜血魔头,说来也怪,那夜之后,魔头便突然销声匿迹,再没有出现。月黄昏城,似乎也在逐渐走出诡异的困扰局面。
      “这是软禁!”夜晴明伸出一只指头,差点就戳到了夜愿的肩头。
      夜愿沉着脸,把她的手往旁边轻轻一带,“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夜晴明虽然与家中亲人聚少离多,实际并无多少感情,但她内心里却是个顶顶心软的人,绝对看不得别人为她受罪,夜愿这会儿是拿着父母兄妹来胁迫她,但即便只是随手抓一个路人来,她也不可能只顾自己,恐怕还是要乖乖就范。
      可屈服归屈服,心里这口恶气不出,恐怕会折寿。如今她又知道,自己于夜愿颇有利用价值,便逐渐放松下来。
      “宫主,小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与小王爷素未谋面,你若想嫁个翩翩佳公子,那便看你的造化。”
      “此言差矣。宫主你既然要把妹妹嫁给慕容小王爷,而不是什么别的上官小王爷或者南宫小王爷,那自然是对这位慕容小王爷早有调查,想来这位慕容公子必非常人,才能得宫主如此垂青,宫主也只有一个妹妹,就算是颗棋子,也需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吧。”夜晴明嘴比心快,她虽然不善谋略,这一点却还想得到。
      夜愿嘴角一弯,“极地宫地处蜀中,属于蜀王管辖范围,祖父在世时行事低调,与官府老死不相往来,极地宫在这五十年以来,虽非有意做大,但祖父声名过旺,自然就有许多江湖人士前来投奔,又逐渐有那些逃亡至此避祸的盗匪,或被仇家追杀的武林中人,聚集到月黄昏谷来,祖父也照收不误,才有了月黄昏城的诞生。如此,极地宫势力膨胀过度,自然就成了蜀王心头第一大刺,或者五十年前尚不足为惧,但今日为保住祖父的功业,我却不得不与蜀王府周旋一番。联姻之策,恐怕也是上上之选,而这位慕容小王爷,是蜀王的独子,听闻亦是文韬武略、颇赋计谋的才俊,日后你成为王妃,极地宫与蜀王府强强联手,在蜀中便立足无忧。”
      夜晴明眼珠一转,“这么说来,宫主的野心恐怕不止于此。那小王爷肯接受这门亲事,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物,与宫主想必十分谈得来。我这一介小女子,没想到一转眼就变成了身份尊贵的极地宫宫主之妹,我想,宫主对我的期许,肯定不仅仅是安安份份做一个王妃而已。”
      “晴明姑娘很是识相,”夜愿微倾着头,一缕发丝从额角飘落,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他抬眼看了看夜晴明,“无论将来极地宫能否在中原武林有所建树,根基却是始终落在蜀地的,在武林中建功立业,好比造房,这地基,要稳,要深,晴明姑娘明白么?”
      “明白,更明白的是,比起夜细来,宫主想必更喜欢我,毕竟,我的命握在苏凰手里,而苏凰似乎又是世界上最不可能背叛您的那个人,不是吗?”
      说到此处,夜愿起身,交待道,“七日后,慕容小王爷便会亲自前来提亲,而那个时候,我也会举行盛典,宣布认你为义妹。你只需记着,将来你离开月黄昏谷也好,做了王妃也好,这一辈子都是极地宫的人,就算死,也是极地宫的鬼。”

      夜愿自苏凰的宅院内出来,便回到光明殿,殿前守卫森严,殿内却是仅仅立有一人,看模样已等候了好一阵子。
      光明殿建得巍峨不凡,殿内十分宽阔,最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四面墙壁,皆镶嵌有八面琉璃窗,总共三十二面,窗高约有六尺,窗面上刻有精美的麒麟浮雕,色彩缤纷,每到午后,经光线一照,万千变化,美轮美奂,令处于殿中之人,自然生出一股崇拜敬畏之情。“光明”二字,便得于此。
      夜愿径直走上宝座,不曾瞧过那人一眼。
      麒麟座后,一卷黄绸自梁顶垂下,金楠木几上,一炉香片刚刚点起。
      “启禀宫主,属下命人彻查夜细小姐的踪迹,已有眉目,那夜夜细小姐自棺材铺出来后,原来……”座下的灰衣男子,大约二三十岁,面貌十分精干,神情甚是恭敬。
      “守过,这些细枝末节,不必一一细禀。夜细去哪里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夜细可有找到那个人?”
      这灰衣男子名叫秦守过,是夜愿新近提拔上来的烈刑堂堂主,很受器重。他年纪不大,却不似月黄昏城内一众公子哥儿的浮夸风气,更不同苏凰偏于华丽,反而朴素无华,行事踏实,令人一见便会心生信任之感。
      “禀宫主,夜细小姐只是在那夜遇事之处徘徊,但始终没有别的线索,那个人也从未出现过。”
      “那个人……”夜愿搭住额头,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那个人还有如此能耐,我当初到底是低估了他……另外,七重天狱里的那个老家伙,可有透露什么?”
      “回宫主,七重天狱内,直接跟那个人接触的老仆,是当年老宫主身前的死士,自挖了双目,立了重誓,终身不得离开七重天狱,他说,除了每天送饭之外,也并不知道更多的内情,四十九年来不晓得那个人究竟是什么面目,甚至,也不曾听见那人有过半句言语。”
      “这几日我翻遍祖父留下来的集典,倒给我发现了一件异事。有一本集子记载说,传闻中有一种武功,需新鲜人血方可练就,又言这武功邪门之至,乃是向死而生的绝命功。不过记载只寥寥数笔,多不详尽,我如今便很忧心,难道这城内闹了半个多月的吸血魔头,便是七重天狱内失了踪的那人?”
      “依属下来看,确有此可能。如果那人不是极难对付的魔头,老宫主也不必特别建造了一座七重天狱,将其囚禁于此七七四十九年,属下祖父也曾参与建造此狱,据传,当时耗费白银二十万两,工人更达万人之多。”
      夜愿眉头愈发紧锁,站起身来道,“如此下去不行,守过,你随我去七重天狱走一趟。”
      “宫主,老宫主曾有禁令,任何人不得踏入七重天狱……”
      “那人既然已经失踪,那么我们早已破了祖父的禁令,现在,我是宫主,旧禁令,由我来取消。”

      七重天狱的入口,相当刁钻,原来是在宜天塔内。人人只当宜天塔是往高处走的去处,实不知宜天塔的妙处,就在于塔底有一扇地门,中间一条肠道,九曲十弯,夜愿所配的七把银匙,一把开一门,如此经过七道防范森严的铁门,行走约费半个时辰,才算是到达了七重天狱的中心位置。
      此处未燃一只火把,十分幽黑,夜愿极目望去,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室,并没有多少稀奇之处。
      瞎眼老仆知道宫主驾临,竟然已在石桌上砌了一壶上等茉莉香片,点了一支上好的研蜜香,又将火把燃起。
      夜愿见那茶杯通体晶莹润泽,乃是白玉质地,惊奇之下,又嗅到一室茶香之中,一股不知名的清香缓缓溢出,萦绕四周,顿时这平平无奇的石室,有如名山之颠,清涧之畔,很有一份脱尘的素静。
      磨挲着茶杯,夜愿若有所思,“这些物事,都是哪里得来的?”
      “回禀宫主,此间大部分物事均是当年老宫主拨下,自那人住进来时便有的。也有小部分是训物间的供给。”训物间是极地宫内专事物品采购的部门,夜愿执掌宫主以来不过一年,诸事都在疏理阶段,小小一个训物间,自然不在他的眼皮底下。
      “那个人,就是住在这里么?”
      “回禀宫主,就在这面石墙的后面。”老仆指了指正东方那面石墙。
      老仆虽是瞎子,但在这石室中已住了数十年,行事与常人一般娴熟。
      “打开。”
      老仆触动机关,双掌缓缓一推,石墙便随手势转动,露出背后一间纤尘不染的石屋。
      这间石屋虽没有火把照明,角落里却镶嵌着一只硕大的东珠,散发着柔软的光芒。石屋由大理石砖砌成,一张石床上铺着一卷竹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夜愿在室内仔细搜索了一番,墙壁触感极坚硬,密室之中,想要逃脱似乎是天方夜谭。老仆肃立于一旁,秦守过刚要说话,夜愿做了一个手势,跳上石床,借力一跃,便贴到了室顶。
      “守过,你听到没有?”
      “属下未曾听见任何声音。”
      “回禀宫主,石室建于水下,流水声是此间唯一能听到的声音。”老仆道。
      夜愿凌厉地扫了秦守过一眼,秦守过十分汗颜,自己苦练多年内力,耳力竟还比不过一介老仆。但他岂知,这老仆四十九年如一日居此石室,又是眼瞎之人,耳力自然已经练到极至。
      “宫主,你看……”秦守过发现有面石墙上,似有人工打磨痕迹,整整一排石砖,比别处更加光滑可鉴。
      夜愿从室顶下来,稍微摸了摸那面墙,便想起一事,问道,“吃饭用的什么筷子?”
      “回禀宫主,在此。”
      夜愿见那老仆递上来一双嫣红色的玉筷,品色十分难得,竟然是在光明殿内也拿不出来的珍品,心中不悦更甚,他双手各执一筷,敲击在石壁之上,玉石抨击,乐音激越,奏出一首简单的曲子。
      “你在这里听过的曲子,都给我一五一十唱出来。”夜愿掀起袍子,坐在室内唯一的一张石床上。他坐了一会儿,缓缓感觉身下传来一阵温热,掀开竹席一摸,这石床却是一块巨大的玉石琢磨而成,散发着柔和而雪白的色泽,价值连城。
      “妈的!”夜愿忍无可忍,一掌击在玉床上,“这老魔头到底是在坐牢还是在做皇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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