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之遥》花庶

40、飞鸥不下

　　早上到昆明火车站时，天还未亮，飞机晚上十一点起飞，今天她要在市里消磨一整天。

　　先坐公交到市区，下车后往翠湖公园方向走，一直走到太阳升起，天光大亮。

　　中老年市民喜欢到公园晨练，进行撞树、抽空气、怪叫等活动。沐思棠坐在健身器材上休息，被一位中年妇女赶走了。

　　“你练不练？”中年妇女一身运动装，微喘着气问她。
　　沐思棠摇头。
　　“那你去旁边坐吧，我练一会儿。”
　　沐思棠乖乖站起来让给大妈。

　　翠湖公园里有很多海鸥，不怎么怕人，湖面湖边一大堆，有时候大片飞起来盘旋在公园上方，不多久又落下来。

　　从公园出来，拐进一条岔路，沿上坡走到头，有家铁锅米线。

　　云南以米线著称，过桥米线尤甚，街上随处可见米线店。

　　还没吃早饭，沐思棠要了份铁锅米粉，酸辣可口，却不敢吃完，怕逛街时看见更好吃的，无福消受。

　　城市购物中心大多早上十点开门营业，即便刻意放缓脚步，走到正义路时，街道依然冷清。

　　正义路走到尽头，是金马碧鸡广场。广场一端有个金马雕塑，另一端是碧鸡雕塑，沐思棠在两座雕塑间踱步，忽然电话铃响，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以为是快递或者打错了，对方做过自我介绍，原来是他，小钱。

　　在大理时，一位有过两面之缘的男性友人给沐思棠发微信，问她有没有对象。沐思棠回说没有，对方便把小钱的微信推送给沐思棠，让他们多联系。

　　旅途中偶尔寂寞，容易滋生男女之情。沐思棠大大方方加了微信，时不时和小钱聊几句。

　　小钱在法院工作，很爱讲话，但说多了，就有点像审问，这种查户口式聊天让沐思棠倍感不适。对话走向尬聊方向，沐思棠借口要去逛街，挂了电话。

　　沐思棠直觉自己不会喜欢小钱。

　　为了消磨时间，沐思棠来来回回在正义路走了好几遍，买了条vero moda的蓝色连衣裙，吃了麦当劳新出的樱花冰淇淋。

　　这几天看iPad太多，视力受损，购物街上的商品，离远了，啥也看不见，越逛越困到不行。

　　熬到傍晚，为省钱，沐思棠没坐机场大巴，坐公交去地铁站。

　　昆明有趟连接机场和市区的地铁，但市区那头的站点位于郊区，沐思棠天真的以为这趟地铁同其他大城市一样，首班早至六点，末班晚至十一点。不成想错过了七点的最后一班。

　　是的，这趟地铁，最晚一班车，是晚上七点，错过了，只能坐机场大巴或者打车。

　　从地铁站出来，公交车站旁停车场里停了很多私家车，一堆司机涌上来，将沐思棠团团围住，问她去不去机场。

　　机场大巴肯定比私家车便宜，但还得坐公交车去机场大巴的站点。

　　司机们个个态度蛮横霸道，语气凶狠，斩钉截铁地说沐思棠去坐机场大巴肯定赶不上飞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沐思棠向来不喜欢司机这个职业，看人脸色低眉顺眼，骆驼祥子般挣扎在底层，没有生意时游手好闲，看到潜在客户，就展现出人心险恶，故意绕远路，哪里堵车走哪里，中途二次拉客，或者像现在这样，明明飞机晚上十一点才起飞，非要说坐大巴去机场来不及。

　　找机场大巴的停靠点颇费周折，手机地图上的位置不精准，夜幕降临，天上下起雨来，且雨势越来越大，四周不见一个人，马路上只有一辆又一辆飞快开过的车。

　　黑灯瞎火风雨交加无人可问，沐思棠打着伞，看不见任何机场大巴标志，找不到站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里渐渐开始着急，该不会人在囧途再现，真的误机吧？
　　好在走上一个大坡后，终于看见一个停车场，买了票坐上车，才算心中石头落地。

　　好大一通折腾，浪费不少时间体力，最终还是没省几块钱，反倒多花了不少。早知道一开始就从市区里坐机场大巴，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半夜飞西安，天气显示西安下雪，只盼不要再延误。

　　这趟出来，总共花了两千五百块，总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世道艰难命途多舛。还是得好好赚钱，以后出门要查好所有路线，穷家富路，很多钱根本不该省！

　　其实，太过计较，精打细算背后，是刻进骨子里的贫穷。

　　周日凌晨，飞机在大雪纷飞中降落于西安咸阳国际机场。
　　落地打开手机，给附近的太空舱酒店打电话，没过一会儿，司机就来接机了。

　　早上六点，酒店司机又送机到机场。
　　坐上飞机，空乘才通知，目前不能按时起飞，下雪除冰需要两小时……

　　下午一点到家，收拾完行李，先约赵子荔吃饭。

　　团购了一份黄记煌焖锅两人套餐，等菜时沐思棠聊到小钱，赵子荔眼冒精光，怂恿沐思棠把他叫出来，一起吃饭。

　　拗不过赵子荔，沐思棠给小钱发微信，小钱回得很热情，说马上就到。

　　这是沐思棠和小钱的初次见面，说白了就是相亲。
　　除了个子比沐思棠矮，讯问式聊天外，没什么缺点。长得中规中矩，无功无过，也算相貌堂堂。查户口是他职业病，法院里待久了，看谁都是被告。

　　赵子荔对小钱很满意，沐思棠兴趣不大，打算不远不近保持联系，很可能最后没有结果。

　　除夕临近，爸妈安排的家务活不断，沐思棠饭都好好吃不上，整天饿的要死。
　　好想上班啊！

　　早就过腻了年，除夕是她一年中最没有自由，最像奴隶的一天。一家人非得等到晚上八点春晚开播才开始吃饭，九个凉菜吃得她心凉。

　　大年初一老妈不让沐思棠出门，只好在家待一天，看剧看电影打发时间，然后帮爸妈包韭黄羊肉饺子。
　　过年就该出去旅游，在家真没意思。晚上的饺子吃得人浑身燥热，更添几分烦闷。

　　为逃避拜年见亲戚，沐思棠破天荒第一次去赵子荔家拜了个年。两天后赵子荔又来沐思棠家拜年。
　　春节假期她俩还跑去游泳，吃王妃家的年糕火锅，几乎形影不离。

　　与小钱的第二次约会，还是赵子荔怂恿的。

　　赵子荔推荐一家杭州西湖鱼头泡饼，沐思棠从超市买了瓶一百块的香槟，又叫了王淼淼一起来吃饭。

　　鱼头泡饼略油，一瓶香槟四个人不够喝。饭后小钱买完单，王淼淼有事先回单位，赵子荔开车拉着沐思棠和小钱，直接停到酒吧门口。

　　来酒吧是赵子荔一个人的主意，沐思棠更想回家，小钱倒是乐意再多跟她们待一会儿。

　　这家酒吧十分吵闹，充斥着烟雾与频闪灯光，三人要了个卡座，服务生送来酒单，赵子荔接过去，说她买单。
　　她点了吃饭时喝的同款香槟，十几瓶啤酒和一个果盘。那瓶香槟，超市只卖一百块，这里却要五百块！

　　不出意外地，沐思棠喝多了！

　　趁酒醉，小钱拉住沐思棠的手，越握越紧，沐思棠有点难受，慢慢将手抽出来，借口休息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发信息。

　　旁边赵子荔和小钱摇着骰子，继续喝啤酒，沐思棠熟练地点开傅云的头像。

　　大学时傅云与沐思棠、洛奕、林皛她们玩得比较熟，经常一起去KTV唱歌，网上聊天互动很频繁。
　　毕业后，傅云去大连工作，渐渐跟洛奕和林皛疏远，和沐思棠倒是一直有联系，因为他俩工作性质和内容差不多，有很多共同话题。
　　两人从日常工作聊到家长里短，从感情状况聊到人生理想，关系维持在友情之上，爱情未满的状态，谁也没有更进一步，偶尔会相互试探，开玩笑般见好就收。
　　他们都不相信异地恋，都长时间生活在孤独中，只在聊天软件上给彼此一点温暖慰藉。

　　-我喝醉了。
　　其实她也不是很醉，就是啤酒喝多了胃胀，咽不下去了。

　　-跟谁？
　　傅云秒回。

　　通常情况下，沐思棠给傅云发信息，傅云都是秒回。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手机不离身，做到秒回很容易。除非真的有什么正事耽搁了，晚回几小时，傅云回复时都会解释原因。这让沐思棠很有安全感，不会疑神疑鬼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她知道，她发的信息，傅云一定会回复。

　　-几个朋友。
　　-还不回家？
　　-待会儿就回。
　　-少喝点儿！
　　-嗯。

　　斟酌了半天，借着酒劲，沐思棠大胆发问。
　　-问你个问题，你说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谊？

　　-没有！

　　呵呵，意料之中的答案，沐思棠心跳开始加速，趁胜追击。
　　-那我们呢？

　　-一开始就不是以当普通朋友为目的接近的！

　　所以呢？然后呢？
　　少年的心意，朦胧的情愫，她都看得出来。
　　曾经她拒绝看不到结果的感情，一次次刻意错过，时隔多年，同样的选择重现于此时此刻。

　　-哈哈哈，好吧。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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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错过和遗憾，才是人生的常态。
每一份感情，不管能不能看到结果，都该被珍惜。
新的一年，希望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希望双向奔赴。